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月19日星期四

龍克廉: 緬甸大赦政治犯換取籌碼




緬甸政府一月十三日特赦了包括許多重要政治犯在內的六百五十一名囚犯,包括前總理兼軍事情報局首腦欽紐,但還關押約一千兩百名政治犯。緬甸政府精密算計,陸續釋放政治犯,是向西方國家換取籌碼。

緬甸政府一月十三日特赦了包括許多重要政治犯在內的六百五十一名囚犯,其中有民主起義運動的領袖、少數民族領袖、媒體記者、前獨裁者尼溫的親戚,以及二零零四年遭整肅軟禁至今的前總理兼軍事情報局首腦欽紐。

緬甸政府的這項舉動,其實是在預料之中。因為兩個月前,緬甸政府就曾由政府高層公開表示要再釋放一批「犯人」,但是卻臨時跳票、收手。

當時,對緬甸政府操作手法熟悉的人就斷定,臨時喊「卡」的原因,是緬甸判斷那時並非釋囚換取最大利益的時機,一旦時機到了,肯定會放人。

這是因為緬甸一向擅於把「釋囚」當牌來打,平時就捏著一大把囚犯在手上,必要的時候就釋放一些表達「善意」。

一年內四次大赦

事實上,這已是緬甸新政府於去年三月正式上路以來的第四次大赦。去年五月,緬甸釋放了一萬四千七百五十八名服刑人員,其中包括了著名喜劇演員札干納在內的兩百名政治犯;同年十月,再次釋放六千三百五十九人,包括大約兩百三十名政治犯,今年一月初,也給一些服刑人員減刑並釋放部分人。

不過這次的釋囚,倒是有其特別之處,就是有三百零二名「政治犯」,比例之高,前所僅見,而且其中不乏知名人物。

譬如說在緬甸聲望僅次於昂山素姬的「八八世代」學運領袖敏高連、少數民族撣幫知名領袖昆吞烏,以及帶領二零零七年「袈裟革命」的僧侶欣干比拉都在獲釋之列。

八八年重要領袖獲釋

其他獲釋的還包括參與「袈裟革命」示威遭判刑六十五年的學生領袖台其偉、另一位「八八世代」的學生領袖尼納登,她在一九八八年的學生起義事件遭血腥鎮壓後被判刑八年,後來在二零零七年又被以「非法使用電子媒介」罪名判刑六十五年。

另外一位引人注意的特別人物,則是曾經權傾一時,在二零零四年被罷黜、軟禁的欽紐。顯示出緬甸的這次釋囚,所欲傳達出的訊息是兼顧內外的全面和解,而作出這樣的動作,當然有其目的。

果然,美國在緬甸釋囚之後,立即作出反應。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宣布,美國將展開雙方互換大使的進程。美國總統奧巴馬也在一份聲明中,盛讚緬甸釋放政治犯的行動是「往前邁進的堅實步伐」。

奧巴馬肯定緬甸釋囚

奧巴馬表示,他已指示美國的相關官員採取更多的步驟,以建立美國與緬甸之間的互信。他說,「為了符合緬甸人民的期望,(緬甸政府)還需要做更多的事,美國也將繼續接觸(緬甸)的政策。先前在印尼時,我曾說過緬甸出現了進步的火花,現在,火光已經更為明亮,人們已經見到前進的民主道路」。

希拉里則指出,美國將會選定駐緬大使人選,但是完全恢復外交關係,仍有一段長路要走,也將取決於緬甸是否還有進一步的改革。她說,「在緬甸派駐大使,將有助於我們(美國)強化支持緬甸目前所出現歷史性改革的努力」。

美國是在一九九零年時撤回駐緬大使。當時昂山素姬領導「全國民主聯盟(全民盟)」贏得大選,但軍政府拒絕交出政權。西方國家也在當時開始對緬甸進行武器禁運、經濟制裁,至今一直未解除,同時一直將緬甸是否釋放政治犯,作為對緬甸解除制裁的檢驗標準。

昂山素姬所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發言人則表示,這次的釋放行動,應該是緬甸新政府至今最有意義的特赦,「我們對此表示歡迎」。

只不過至今為止,美國乃至於西方國家對於緬甸的改革,雖然已經配合釋出善意,但仍然停留在「察其言,觀其行」的階段,若要真正解除制裁,緬甸顯然還要做得更多。

緬甸政府也並非省油的燈,對這種狀況心知肚明,所以雖然放了前述高知名度的政治犯,但是依然關押了不少當作以後的籌碼。從這個角度來說,緬甸政府陸續釋放政治犯,是一個精密算計的策略,實際上是對西方國家長久以來制裁措施的反向施壓。

敏高連在獲得自由之後,就表示對仍有同志繼續遭關押而耿耿於懷。甚至於欽紐當年軍事情報局內的親信天瑞少將、單盾少將,目前也還都羈押在獄中。

今年已經七十二歲的欽紐本人,更在十三日當天步出軟禁的家中時對媒體表示,他再也不會涉足政治。顯見他的獲釋是有條件的。這是因為他在兼任軍事情報局長期間,掌握了不少軍政府大員的私密,這也是他當初受整肅的很大原因之一。

欽紐獲釋有條件

可靠消息指出,欽紐的獲釋條件之一,是附帶了緬甸刑事程序法第四零一條款。根據該條款,只要緬甸總統認為某一獲釋者沒有滿足受限條件,就可以取消緩刑而再遭受逮捕,服完未竟刑期。

二零零七年的「袈裟革命」後,大約有七百至一千名的記者、異議人士及僧侶被關進緬甸各地牢獄中。一般估計,在此次特赦之前,緬甸還有大約一千五百名政治犯關在牢中,易言之,此次大赦後,緬甸政府手中還握有一千兩百名政治犯。

從去年十一月底以來,以美國國務卿希拉里打響第一砲,往訪緬甸之後,英國外交部長赫格及法國外交部長朱佩均接踵往訪,真可稱之為絡繹於途,顯示出西方國家認真看待緬甸所釋出的改革訊息。

但與此同時,西方國家並不完全信賴緬甸的「真心」,因此也很明確表示會繼續考察緬甸的作為。

在這種情況下,已經跟西方國家周旋了幾十年、老謀深算的緬甸,保留一些牌在手裏慢慢出,就不令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