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4年2月22日星期六

852郵報專訪呂秉權:面對言論空間窄 打鐵還需自身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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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兩茫茫。」香港,曾經是一個擁有新聞自由的地方,既沒有中聯辦的干預,亦沒有行會成員疑似干預大氣電波續牌。在無國界記者制定的新聞自由指數中,2002年香港曾一度高踞第18位,是給予記者有充份發揮空間的樂土。

2003年,是香港言論自由走向中衰的分水嶺。在這一年,香港政府試圖推行23條立法為中國國家安全立法。市民擔心現時享有的自由不再,紛紛提出反對,最終50萬港人上街,政府被逼撤回草案。

此後,中國政府似乎將推行23條的失敗,定性為香港市民民心尚未回歸。而控制輿論,便是讓民心回歸的不二法門。自此,香港的言論自由便開始不斷收窄。在2014年(根據2013年的資料),香港在無國界記者的新聞自由指數排名,已進一步跌至第六十一名,連續第四年下降。2014年伊始,香港再出現馬來人鍾天祥空降《明報》編採管理層、李慧玲最終被商台解僱等事件。香港的傳媒在當前這個新聞自由冰河時期,應該如何自處?

翻查資料,1998年已經在浸會大學傳理學院畢業的呂秉權,2002年已經與無綫電視新聞突發團隊,取得Asian Television Awards亞軍。2005年底加入有線電視新聞台,輾轉主攻中國新聞,親歷大陸種種干預以至禁制新聞自由的重壓,卻又磨練出種種見招拆招水來土淹的翻牆技術,拿下不知多少個關乎人權新聞的獎項。及至去年重返浸大執起教鞭志在薪火相傳,閒來還接受訪問評隲時事,剛剛成為獨立評論人協會召集人。

今天,223日星期天下午230分,記協希望你我都現身於遮打花園的「企硬反滅聲」 遊行,為撐言論自由,大家重新上路。回看這十年來,呂秉權怎樣看香港的言論自由有過什麼轉變?

「政治及經濟干預越來越重。中聯辦向傳媒老闆『打招呼』的情況,由03年到現在是越見頻密。中方人士經常要香港的新聞部主任及傳媒老闆,要『深明國家民族大義』。對付香港傳媒的手法,亦是軟硬兼施。例如一些不聽話的傳媒,申請證件往往會被積壓。」呂秉權坦言,自從中共總書記習近平上台以來,特別是最近半年,傳媒老闆對新聞部管理層及中層的「溫馨提示」,已經越來越多,跟以前大老闆極少出現於編採部門的情況大相逕庭。記者主動自發要做「和平佔中」的報道,近期已是少之又少,因為已被警告不可再做。

曾幾何時,去年「六四」,呂秉權曾經說過,在有線中國組時,有中聯辦女副處長人員要求有線少播涉及六四的新聞。呂秉權當時引述其上司的回應是:「睬佢都傻」。然而,時至今日,有這樣堅持的傳媒高層,還有多少?

「現在的壓力已更加越來越大,這些人的腰骨也越來越辛苦。部分傳媒的中國組主管,更特登地用一些年資較淺的同事當主管。讓一些相對較無經驗及和善的人來做,便能讓上司甚至總監級人馬,更容易『壓到落嚟』。有一年的中國大事回顧,有個別機構便找一些年資好淺的人來操刀,好令作品容易被上頭操弄。如果是一個有經驗、有視角的記者去做,會真的有所啟示、是其是,非其非來做。」

回到本地新聞,香港這十年間,記者採訪時在面對什麼實際轉變?

「採訪上多了各種的限制。警方封鎖的距離遠了,範圍大了,中聯辦門外更特地做了個大花糟。每逢領導人來,03年的時候,還沒有這麼緊張,亦可以示威,可以較接近會場。現在,警力似乎太多,例如針對學民思潮的時候。特區政府採訪申請安排不便,高官上京不通知傳媒,見部長部委不讓你問問題,只准攝影。」

這樣,呂秉權對新入行記者還有什麼期許?下一個十年香港的言論自由,又將會什麼樣?

「新記者要紮穩個馬,對於事實數據要有合邏輯的報道,打鐵還需自身硬,人家才動不了你。前線記者更加不要灰心,現在的力量,就是業界中人還可以發聲,好可貴仍然可以公開說話。雖然近年香港發生了很多惡劣的事件,但仍未至於像大陸一樣。何況,身在大陸的記者,冒著這麼大的人身安全,以至隨時連工作都不保的情況下,依然還是勇於報道!」

「未來十年,(新聞自由)只會更差,中共2021年便是建黨100周年,對於清除雜音、維持『河蟹』的強勢,只會有增無減。當這個政黨越來越有錢,越來越有權,越來越有影響力,它對於反對聲音,只會更加打壓,更不會讓香港成為其意識形態及維穩機器的突破口。但只要自身夠硬淨、靈活。香港仍然有方法、創意、做到報道。利用新媒體、幽默感,再加上香港市民的支持,熱愛自由的土壤,香港的言論自由,其實尚有一線生機。」

一切,就由今日下午的遊行,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