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2月5日星期二

戴耀廷: 泛民兩翼統合爭真普選




香港的泛民主派自2010年的政改開始,因着不同的推動普選策略、對當前政治形勢的不同判斷,從而分作兩翼:一翼傾向透過談判方式推進普選,願意接受妥協的方案,增加在現有框架下香港最終可落實普選的機會,這翼可稱為溫和民主派;另一翼傾向以較激烈的抗爭方式爭取盡早落實普選,這翼可稱為激進民主派。

理性平和 明顯失效

這兩翼泛民的差異不在於理念,他們同是堅決支持「香港必須落實普選」,他們的分別其實只在於策略和政治的不同判斷。不幸地,這些原非根本性的差異,卻可能出於一些人與人之間的誤會、性格不合、針對個別人士的不滿,最終引致泛民主派分裂為兩翼,甚至幾可去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很多人可能認為溫和民主派較為理性,激進民主派則是充滿激情。不過,我相信不少溫和民主派的心裏一直燃着一把要在香港實現普選的火、一直擁有一份實現民主的激情,否則他們不可能堅持那麼多年。

激進行動很容易讓人看到人們的激情,但激情不等同非理性,激進民主派同是經過理性思考,判斷形勢和制訂策略,才決定要以激進的方式推進民主。所以,泛民兩翼其實都是理性與激情相結合,只是比重和表達方式不同而已。

香港的民主發展已走過二三十年的艱辛路途,已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也就是到了落實真普選的最後時刻。不過,泛民主派面對的對手(不是敵人)均非常強大——特區政府、建制派、北京政府,他們對實行普選的具體模式都有很強烈的意見,他們多是傾向支持一些不算真普選的方案。泛民主派在下一次政改要實現真普選,必須面對一個非常艱難的局面;而泛民根本沒有本錢再去搞分裂了。

為令泛民主派可以跳出現有的內部困境,我提議溫和派和激進派可重新整合,成為「民主理性激進派」。這並非要泛民各個政黨合併為一個大政黨,而是大家要在理念和情感上再次統合起來,在此基礎上共同商議實現真普選的策略。

形勢發展至今,較平和的方式已明顯失效,激進之路將無可避免;至少必須有進行更激進行動的準備,這正是我提出「佔領中環」的原因。

激進激情 同需理性

激進,不是單靠激情,也需理性,讓市民看到激進行動是有着清晰的理念、詳細的計劃,以及可進可退的策略部署,那就可以彰顯激進行動背後的理性。

事前的計劃不只有理性,也有激情。懷着將以更激進行動爭取落實真普選的激情的泛民人士,能清楚向自己、向全體泛民主派、向社會大眾表明他們確實有着爭取終極真普選的巨大決心和承擔。這份激情,可以對己對人產生非常大的推動力。

理性和激情是爭取民主的人所共同擁有的,只是泛民各派對理性和激情各有不同的比重。現在,我們得整合起來,既要有理性,也要有激情,不要讓理性令我們怯縮,也不要讓激情令我們妄進。

要增加香港落實真普選的機會,我們必須更好地結合民主的理性和激情,讓理性和激情有機結合起來——由理性引導激情,由激情推動理性。

因此,我深切盼望真心追求民主憲政的泛民朋友,請把過去的恩恩怨怨放下,一笑泯恩仇,重新攜手,共同起步。

我們要爭取的,並非由哪人擔任泛民的共主, 而是建立一個民主、保障人權的公義制度;爭取民主的運動沒有「大佬」,也沒有「教主」,只有兄弟姊妹和夥伴。

不少人笑我天真,政治如同生意,甚至更甚,大家只談利益交換,政治豈有真情真義?或許筆者確實天真。二十多年前,太太在婚禮中也曾這樣說我實在是個天真的人。經過這麼多年,這方面我可能沒有太大改變,還是那麼天真;但我寧願做一個天真但還是懷着盼望的人,而不願做一個現實卻是陷於絕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