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5年1月4日星期日

丘亦生:膠論郊野公園



先說笑話一則。一位乘熱氣球的旅行者發覺自己迷了路,於是他向下面的人大喊,「借問聲,我在哪裏?」對方扯着嗓門回應:「你在天上面囉!」旅行者愕了一下,再問道:「你是經濟學家,對嗎?」「是,你怎麼會知道?」「因為你答得很快,答案看起來又錯不了,不過完全是廢話。」

做全年預測 多錯到七彩

經 濟學家總喜歡做這樣那樣的估算,有時並非因為他們知道答案,只是因為求教問津的人絡繹不絕,而他們又往往懂得迎合市場投其所好(不要忘記,他們是供求關係 的專家),因此曝光率奇高。《華爾街日報》最近檢閱了去年初做的經濟師預測調查,發現不少預測離行離列,好像他們去年初估算年底的平均原油油價,是95美 元一桶,但實情卻是53美元。他們估十年期國債息率年底會達3.52厘,亦與實際的2.17厘差幾條街。本地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去年初十家有九家證券行 的經濟師,都估人民幣全年有升無跌,揭盅卻是貶值逾2%

這些年度預測,起碼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眼鏡是完好無缺還是碎片濺滿一地,都無所遁形,但有一些估算,卻是口同鼻拗,因為答案最終都不會揭曉,多見於公共 政策範疇。譬如一條鐵路項目的淨收益,究竟是正是負,對社會整體有利還是枉費資源,到項目折舊完畢都未必算得清楚,因為當中涉及太多難以統計的界外收益, 沿路樓價的升跌、噪音的影響、其他公共交通工具職位的萎縮等等,都難以一一算得清。

正因如此,近日雷鼎鳴教授大談挪用郊野公園建屋的效益,並因而推論「平均每人到訪郊野公園一次,其背後的社會成本是23,040元」,又再引發激烈討論。 雷教授在文中運用了幾個簡單的假設,短短幾條簡單算術,便得出把一成郊野公園土地撥作起樓的必要性,以及「某些港人的思維是如何愚蠢」的結論。

這種運用簡單假設作推論的過程,又叫封底計算(
back-of-envelop calculation)或餐巾計算,泛指一些粗略而合理的斷估,很多時是用作討論的起點,為問題的答案草擬一個範圍,讓進一步深入解拆問題時多一個參照。

郊野公園起樓 口同鼻拗

雷教授寥寥數筆,便想為郊野公園存廢問題一錘定音,更連港人的智商高低也有個說法,若非料事如神,便是流於武斷。不幸地,郊野公園地的社會效益,究竟比起高爾夫球會地、新界丁權地、西九文化區等改建大型住屋的效益,比較起來孰高孰低,恐怕難會有個肯定的說法。

雷教授的講法,倒讓我想起美國經濟學家拉弗(
Arthur Laffer),相傳1974年時他在一間餐廳,與美國前副總統切尼及前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Donald Rumsfeld)午宴,席間他在一張餐巾上繪出一條倒U形曲線,指出稅率高到某一個程度之後,減稅反而可以提升庫房收入消滅財赤。

這條著名的拉弗曲線,後來被列根政府奉為理論核彈,成為大幅減稅的強有力理據,當然,結果列根治下財赤爆升,留下一屁股債要克林頓埋單,那已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