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3年6月29日星期六

星期日現場﹕別把焦點錯放



文 嚴尚民

我們在事前根本沒有縝密計劃過,連後來見報的「我要真普選!」紙牌也是由幾位同學於畢業禮綵排後始匆匆手製。我是在正式入座時,同學從右邊倏地傳來一張A4紙,瞥見上面有一隻手繪、油彩仍未乾透的「選」字,才知道等一會兒要舉牌。有幾位沒有出席綵排的同學,想必跟我一樣,正要搞清楚情,想知道到底要在哪時舉牌時,卻發現自己早被人拉到台側,準備登台「扑頭」了。

即興無計劃 但一定要做

臨上台前,隱約聽到一位同學跟大家在台上freestyle便可以,所以對梁校監施展所謂的「創意姿勢」,其實也是即興的。例如,我本欲作勢衝向這位校監嚇他一下,卻在上台時發覺四下佈滿保鑣(暫時仍不是蓋世太保),立時膽怯,轉為送他一個屁股便算了。之後,我們在舉牌時叫了幾次「我要真普選!」,此起彼落,似是氣勢十足,卻沒有一次是齊整的。因為我們根本未有默契,亦沒有商量過要在何時齊聲叫陣。還好,雖然行動鬆散,亦非常impulsive,但慶幸亦未至於一盤散沙,可能是因為,大家心底裏都認為,一定要做。

擺擺姿態 也觸動神經

所以,當我在網上看到親中團體的陳腔濫調如「香港演藝學院電視電影學院院長舒琪成功用港式民主(文革)將學生洗腦」,舒院長作老毛,指他在背後煽動我們行動時,我是頗驚訝的。因為,我在那一刻翹起屁股,其實只是想表達無權力者對無能的當權者之藐視,卻萬料不到親中團體硬要放這種悶屁加持,上綱上線。原來這樣擺擺姿態、叫叫口號,亦會觸動到政府(中共)的神經。

只執著於尊重/不尊重

坦白講,若不是梁校監終日藏頭露尾,我們亦不用在自己的畢業禮上如此禮待他。面對這一隻大話連篇、任人為親、愛玩弄語言偽術的豺狼,我們表達訴求的方法已算是非常克制,我甚至認為略嫌過於保守,遠遠未能反映我們對他的失望與不忿之程度。儘管如此,卻仍有人認為我們這次行動不尊重場合,大學生們竟然連基本禮儀也不懂得遵守,對我們這些未來社會棟樑異常失望,謾罵聲不於耳。雖然,很快便有各方高人挺身而出,仗義執言反駁,為我們的行動尋找理據。但其實,若有心人過分執著於尊重/不尊重和有禮貌/沒禮貌的論辯,反而會離我們原本想達到的目標更遠。

有回應過真普選的訴求嗎?

我們的目標與訴求,是要政府落實真普選。因為我們求一個民主社會,而普選是其中一個會令社會更民主的環節。但這次行動後,社會上關於普選與民主的實行有增加了嗎?我們有迫使梁班子直面問題,給我們確切的答案嗎? 似乎並沒有。梁振英在畢業禮後的記者會,隨便敷衍了幾句便蒙混過關,因為焦點似乎已挪移到「應不應該在畢業禮上抗議」、「能不能對特首舉中指」和「會否有損校譽」等旁枝末節處。而好些媒體更將這次行動的樂性放大,令背後的政治意義愈見模糊。

傳媒不要將抗爭樂化

普選的進程,即使在我們大聲疾呼後,其實亦沒有前進半吋。我們萬不能只為侮辱了一隻扯線木偶而自我感覺良好,一下子鬆懈起來,紛紛吶喊鼓掌,拍案叫好,卻沒再深刻反思,被高級五毛牽鼻子走而失焦。傳媒亦不應將抗爭樂化及膚淺化,討論必須要回歸到訴求自身——我要真普選,我要有權選特首。因為我們不想眼巴巴看香港特別行政區變成香港市,人權與自由盪然無存。而我,更不想母校的師弟師妹,在日後被一個由小圈子選出來、中央默許的行政長官掛起厚臉皮笑咪咪咁「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