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12月20日星期四

明報社評: 對張曉明的建言和期望




原任國務院港澳辦副主任張曉明來港任中聯辦主任,執行對港方針政策,會給香港帶來怎樣的局面,備受關注。特別是梁振英政府開局不順,施政舉步維艱,特首梁振英的民望,因為梁宅僭建事件而處於低位,此際中央派遣參與對港澳工作已經26年的張曉明來港,主持中聯辦,使得張曉明的角色和作用,聚焦更多目光。以張曉明的經歷,對在港開展工作,他或許已經成竹在胸,就我們長期對香港事態的認知和了解,提出一些意見,供張曉明主任參考。

強勢中聯辦主任  對港好壞待驗證

回歸之後,連張曉明在內,歷任中聯辦主任共有4人,前面3人分別是姜恩柱、高祀仁、彭清華。其中姜恩柱任主任時59歲,高祀仁56歲來港任副主任,兩年後升任主任,可以說,姜和高是在仕途末段來港工作,之後出任全國人大的職位,其中姜恩柱已經退休。剛離職的彭清華主任,2003年以46歲盛年來港,出任中聯辦副主任,3年前(52歲)升任主任,現年55歲,離港後出任廣西自治區黨委書記,職級雖然沒有分別,從外人看來,治桂權責較中聯辦主任明確,彭清華有更大空間施展拳腳。

張曉明是「60後」,現年49歲,是最年輕的中聯辦主任。從彭清華的例子,除非張曉明在中聯辦主任崗位退休,否則他日後的仕途,還有廣闊空間。中聯辦主任由臨近退休官員改由盛年當打官員出任,固然是香港情勢需要,也折射出中聯辦主任成為爭取表現、期盼在仕途再上層樓的踏腳石。雖云對港方針政策由中央制訂,中聯辦主任負責執行,但是以「有為」或「無為」方法執行,效果往往不同。張曉明較彭清華還年輕,相信他會更加積極進取,一個強勢中聯辦主任,對香港是好是壞,事實將會驗證。

國務院港澳辦公室是張曉明學成之後,唯一工作過的公務機構,歷時26年,歷任不同職位,關於香港問題,除了鄧小平制訂對港方針政策,他沒有參與,另外是回歸過渡期頭兩年,他尚未加入港澳辦之外,過渡期和回歸之後絕大部分時間,張曉明都以不同的角色參與對港事務,起覑不同作用。由這些經歷,若說張曉明熟悉港澳事務,吃透對港方針政策,相信符合事實,特別是他撰寫的十八大政治報告有關對港方針政策的輔讀文章,更顯出他對香港事務功力深厚。以張曉明的工作經歷執行對港方針政策,可以毋須花時間從頭學習和掌握,這是他的優勢;然而,熟悉港務、嫻熟方針政策,不等於真正讀懂香港這本書。

姜恩柱當年來港工作時,就說香港這本書難讀得懂,張曉明對此是否有感悟,我們不知道。不過,許多在香港工作生活一輩子的左派人士,他們的言行與香港主流社會脫節,對一些事態的定性和建議,與大多數港人所思所感,格格不入,使人感到他們是否生活在另一個星球。香港這本書有血有肉,絕非冷冰冰的政策文字所能言傳,張曉明對香港除了有理性認知,是否還有感性認知,也將有待驗證。

張曉明此際來港工作,他會做些什麼,其實並非秘密,因為他解讀十八大報告的6000多字文章,已經羅列清楚。除了闡述一國兩制的理念原則,張曉明在文章中對中央權力的提法,最受注意,一般解讀是中央加強介入香港事務。近年,特區政府的管治確實出現了困難,但是,困難的原因為何?中央加強介入就可以解決?我們一貫認為這是斷錯症、落錯藥。董建華治港,雖然以失效告終,但是當時中央在港人心目中,聲望甚高,因為港人知道中央只是協助香港渡過難關,並未干預香港內部事務。

曾蔭權政府後期和梁振英政府管治的困難,體制結構畸形是主要因素,使政令難以推行。近年,特區政府處境更艱困,我們認為與中聯辦介入香港事務有關,例如中聯辦介入選舉,國民教育科風波也有其影子,惹來社會民情反彈。我們認為,中聯辦介入甚至干預香港內部事務,使事態出現治絲益棼局面,若認為強化介入和干預就可以解決施政困局,只有未真正認識香港問題本質的人,才會有這個想法。

張曉明熟悉和掌握對港政策,是他的優勢,而缺乏實戰經驗,則被認為是他的劣勢,在與彭清華就職位交接時,張曉明表示會在港多交朋友、廣交朋友和深交朋友。無論怎樣,與香港社會各個階層接觸、交流,聆聽意見,是進入角色、認識香港的必由之路,除此之外,我們對張曉明主任在港工作,有兩點建議。

信任香港社會與港人  不應該插手內部事務

1)必須不能牴觸一國兩制,於香港內部事務,絕對不應該插手,若特區政府「邀請」介入,中聯辦也必須峻拒,由特區政府自行處理。中聯辦介入和干預香港內部事務,是大多數港人不可能接受的事,因為一國兩制是國家對港人的承諾,《基本法》規定內部事務由港人治港處理,若中聯辦牴觸了一國兩制原則和基本法的安排,則香港社會不可能和諧,會影響特區政府的有效管治。

2)應該信任香港社會、信任港人。中央對香港事務的手愈伸愈長,實際上是對香港社會和港人不信任的體現,而加強控制香港,就觸發港人對中央的不信任,這樣會造成惡性循環,對香港的管治和大局,絕無好處。重建中央與港人重要的互信,是張曉明主任其中一項極其重要的工作,只要有互信,很多問題就會自然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