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5年7月22日星期三

信報社評: 梁振英換人 換來時間交功課



特區政府遽然人事巨變,同一時間有兩位局長離任,事前毫無朕兆,事後語焉不詳,因此傳言滿天飛。忽然免職的是民政事務局局長曾德成,以及 公務員事務局局長鄧國威,在特首梁振英唱獨腳戲(不尋常地缺乏兩位當事人在旁),會見傳媒公布換人消息之後,曾德成發聲明表示「樂意現在退休」,鄧國威則 以「預計不到的家庭理由」作為解釋。可是,兩人說辭牽強,坊間不以為然。

鐵的衙門,流水的官,有人離任自然有人接任,政制及內地事務局副局長劉江華替代曾德成,海關關長張雲正替換鄧國威,前者由三年前的落選議員,正式蛻變為位高權重的主要官員,後者則是破格三級跳。

沒有明顯犯大錯的曾德成和鄧國威,到底因何落得「被辭職」下場呢?官場政界現時最流行的講法大致上有兩點,第一點是他倆任內表現未如理想,第二點是 跟梁振英不咬弦。曾德成主理民政,去年發生由年輕人作急先鋒的佔領運動,小部分本土主義者索性打正旗號搞港獨,很容易被視作民政事務失敗的例證(親梁的 「網媒」正是以此奚落曾德成)。鄧國威統率十七萬公務員,然而在政改方案的連番爭拗中,部分公務員不見得「政治中立」,甚至有人公開唱反調,聯名登報呼籲 立法會議員投下反對票拒絕「袋住先」。

關於第二點的不咬弦,儘管暫時沒有嚴重得足以「借人頭一用」的具體事例流傳出來,但當中可供揣測的空間極大,因為牽涉到的是一位「根正苗紅」的曾德成,芸芸眾官之中,沒有一位像德成局長那樣為北京犧牲得那麼多,他在六七暴動時期,由於在學校派發共產主義傳單,又批評港英政府「不准我們愛國」,被判監 禁兩年,既留下刑事案底,亦失去升讀大學的機會。能夠讓曾德成不吭一聲「樂意現在退休」,最正常的推測是行政長官決定人事調動之時,得到中央政府極高層首 肯,此事很大機會與梁振英早前到北京跟人大委員長張德江見面有關。

中央政府同意撤換「老愛國」的曾德成,也許是管治上的「新常態」,不管黑貓白貓,捉不到老鼠就不是好貓,哪管出身如何也可以免職;另一個可能性則 是,中央政府即使百般不情願也順着梁振英的意,再給他一次機會,在換了人之後必須交出政績來,否則下屆特首選舉說不定出現難以逆料的變數,說不定同樣是 「借人頭一用」。

須知道,梁振英上任特首以來,香港的政治問題愈來愈複雜,社會深層次矛盾愈來愈尖銳,回歸之前完全沒有市場的港獨思潮,居然隱隱然成為風尚,中央政 府看在眼裏不可能沒有意見,若說曾德成辦事不力,無做好民政事務,尤其是青年工作,難道梁振英就零責任?關於中央政府有意見這一點,最近呈現耐人尋味的端 倪,梁振英與張德江見面之後高調宣稱,對方「高度肯定、十分滿意我本人」,但官方媒體新華社隻字不提。至於國家主席習近平向財政司司長曾俊華伸出「習握 手」一幕,就算是過度解讀,也不能排除下屆特首存在着備用人選。

可以這麼說,梁振英在剛踏入任內第四年之際毅然換人,換來的是多一點時間嘗試撥亂反正,在餘下的兩年任期打造政績,作為連任的籌碼。問題是,換了一 位劉江華接掌民政事務局,又換了一位張雲正統率十七萬公務員,青年工作以及公務員事務就能夠納入正軌嗎?都說香港人心未回歸,要是掌權者繼續以敵我意識管 治香港,行政立法關係仍然勢如水火,撕裂了的社會不可能朝夕之間來個和諧大合唱。

梁振英未來兩年要切切實實交出讓中央樂見、港人接受的功課,恐怕單靠換血幫不了多少,調整施政思維、換換管治方式始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