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4年12月29日星期一

泛民政黨成了雨傘運動的大輸家/文﹕蔡子強



泛民政黨在今次雨傘運動中由始至終都靠邊站,無論與政府對話、在金鐘大台等,都不大見到他們的身影。我便聽過不少人指摘,為何泛民統統失蹤,要讓班後生仔揹起整個運動。

泛民在運動中動輒得咎

泛民在整個運動中進退失據是一個事實,但公平一點說,如果相反,泛民政黨在今次運動中變得高調,甚至爭着做指揮,一樣會被人指摘「抽水」,甚至企圖「騎劫」運動,更會惹來學生的戒心以至反彈。

其實,今次泛民在幕後做了不少後勤和支援工作,例如佔中糾察隊的不少成員,便來自民主黨和工黨,黃偉賢、張賢登、柯耀林、郭紹傑、王宇來、麥德正、阿姬、阿 Ming、烏英等,都是大家不時會在金鐘廣場上見到的熟悉臉孔,他們日以繼夜的留守,鞠躬盡瘁,是糾察隊裏的無名英雄,佔中三子都可以做證。而立法會大樓 泛民議員的辦公室,是三子和雙學的指揮總部,這更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總之,泛民可以配合的,都會配合。

或許,最讓雙學不滿的,是泛民沒有應允辭職以補選來發動公投,但這在策略上是否明智,其實是有得辯論的。

近年,面對年輕和激進聲音,泛民往往動輒得咎,例如,走前一步,指揮運動,是「騎劫」;相反,退後一步,留在幕後,則是「龜縮」。又或者,金鐘清場時留守和被捕,是「抽水」、「博出位」;相反,如果沒有出現,就會反過來被指摘「走數」、「逃之夭夭」。總之,怎樣做都是錯。

還有,在金鐘清場時,有學生揶揄留守和被捕的泛民:「有人抗爭至最後,有人最後才抗爭。」我相信這是極不公允的說法,正如前述,泛民在之前已經做了不少後勤 和支援工作,而且,早於72日的「預演佔中」,泛民議員如李卓人和何俊仁等,已經與學生共同進退,一起留守和被捕,他們不是在最後一刻才走出來的。今次 金鐘清場,還加入了梁家傑和余若薇這些公民黨的大狀,他們留守和被捕,不要說成那樣輕鬆,這隨時會為他們的法律專業,留下一條尾巴,遭到追究和狙擊。因 此,他們這樣做是要有一定道德勇氣的,並不是毫無成本的佔據道德高地。

只可惜,學生都不領情。結果讓泛民往往成了「兩面不是人」。


泛民政黨在未來選舉前景堪虞

無 論這次雨傘運動有多波瀾壯闊,我們仍必須承認,運動仍得不到社會中多數的民意支持。以中大新聞及傳播學院所做的民調顯示,運動在高峰期(警方發射催淚彈之 後),取得約三成八的民意支持,之後便回落,在接着兩次民調,都是徘徊在三成三左右。但是,泛民政黨在上屆立法會選舉,是取得五成五得票的,當中這兩成的 差距,便會是泛民政黨在選舉中可能會流失的選票,若然最後真的有5%選票流失,無論是流向對手,又或者索性不投票,已足以令泛民政黨在選舉中遭受重挫,尤 其是採用單議席單票制的區議會選舉。

當然,餘下來到了最後仍支持雨傘運動的三成三民意,會是本港民主運動最堅實的後盾,但諷刺的是,他們在選舉中卻未必會全都投給傳統泛民政黨,因為它們將面對新的競爭者。

傳統泛民政黨在選舉中將遭到兩面夾擊

每當一個波瀾壯闊的社會運動出現之後,都會讓新的政治力量和人物冒起,例如1989年六四事件之後,有支聯會和港同盟(即後來的民主黨);2003年七一大 遊行之後,有一班大律師及之後的公民黨;至於今次雨傘運動,則明顯是以雙學為首的一群學生,甚至另外一些年輕偶像,例如歌星何韻詩。何更表示會認真考慮是 否參選立法會,又倡議組織新世代政黨,據悉,她也真的正與學生磋商組黨的可能。

上月台灣選舉,無黨派的柯哲民,取得「首投族」和年輕人的壓 倒性支持,贏得台北市長選舉,向大家顯示「素人政治」的可能性。選民尤其是年輕人,對長年政黨間的黨同伐異已經相當厭惡,變得疏離,「政治素人」,雖然沒 有從政經驗、往績、人脈,但卻也沒有包袱,反而更受新生代的歡迎。這對香港的雨傘新勢力,無疑有一定的啟示,以至鼓舞作用。

所以,一邊,因 為佔領運動被指摘影響法治和民生,而流失中間選民;而另一邊,亦因為雨傘新勢力,以及泛民激進一翼的崛起,而流失激進選民,傳統泛民政黨,將面對兩面夾攻 的惡劣情况,選舉前景堪虞。因此,雨傘運動雖然波瀾壯闊,但運動之後,很多傳統泛民政黨中人反而憂心忡忡,擔心在未來選舉將遭受重大挫敗,便是這個道理。

「三子請客,雙學點菜,泛民埋單」

所以,有人指摘泛民為了撈選票而搞佔領運動,只是昧於現實的說法。

所以有人戲稱,今次佔領運動是:「三子請客,雙學點菜,泛民埋單」,恐怕是現實的最佳寫照。

(後佔中系列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