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低廈,人潮起伏,
名爭利逐,千萬家悲歡離合。
閑雲偶過,新月初現,
燈耀海城,天地間留我孤獨。
舊史再提,故書重讀,
冷眼閑眺,關山未變寂寞!
念人老江湖,心碎家國,
百年瞬息,得失滄海一粟!
徐訏《新年偶感》
2012年2月18日星期六
China backs Assad before Syrian forces open fire at funeral
Beijing's
deputy foreign minister argues for 'stability' as regime continues to target
protesters
An image grab taken from a video uploaded to YouTube showing Syrian mourners coming under fire. |
The Chinese deputy foreign minister Zhai Jun met President Assad on Saturday shortly before Syrian troops opened fire on a funeral procession in Damascus.
Zhai, who met Syrian opposition and government representatives, said China was "deeply concerned by the escalating crisis" but added that "the Chinese experience shows a nation cannot develop without stability".
The Chinese official said his government supported Syria's plan for a referendum on constitutional reform next week but urged Assad to work with the opposition, the Arab League, and Arab countries to find a solution.
"China supports all the mediation efforts by the Arab League to find a political solution to the Syrian crisis and calls upon relevant parties to increase communication and negotiations to find a peaceful and appropriate solution to the Syrian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the Arab League and on the basis of the Arab League's relevant political solution proposals."
China rejected a UN Security Council resolution earlier this month which was based on Arab League proposals, which suggests that China supports Arab League mediation but not the involvement of the United Nations.
A few hours later, Syrian forces opened fire on the funeral of three men killed by security forces on Friday, killing at least one person.
"They started firing at the crowd right after the burial. People are running and trying to take cover in the alleyways," a witness told Reuters by telephone.
The opposition Syrian Revolution Co-ordination Union said the gunfire near the cemetery had killed one mourner and wounded four, including a woman who was hit in the head.
Up to 30,000 demonstrators had taken to the streets in the capital's Mezze district, near the headquarters of air force intelligence and that of the ruling Ba'ath party.
Footage of the funeral broadcast on the internet showed women ululating to honour the victims. Mourners shouted: "We sacrifice our blood, our soul for you martyrs. One, one, one, the Syrian people are one."
YouTube footage from the Damascus suburb of Douma showed several thousand protesters at the funerals of two people said to have been killed there by security forces. The bodies were carried though crowds of mourners waving pre-Ba'ath Syrian flags.
The Chinese embassy said Zhai held separate meetings with moderate opposition figures Qadri Jamil, Louay Hussein and Hassan Abdulazim, but gave no details.
"We told the Chinese envoy that most of the opposition accept a dialogue if that dialogue is serious and responsible, meaning that the Syrian authorities would implement what is agreed. But the problem with dialogue is that the authorities have lost credibility," Hussein told Reuters.
Fighting has continued across Syria during the envoy's visit. In Homs, there was no let-up in the bombardment of the city by government forces. Rebels set fire to a fuel tank at a refinery in the city.
The state news agency, Sana, said that 10 members of the security forces were buried on Saturday. A soldier and a local councillor were killed by gunmen in Idlib and Aleppo, the agency said.
安裕周記﹕To Vote, is To Sin
每隔四年,美國報章就要公開申報政治取態一次。我說的是總統大選前公開在是次大選支持哪個候選人,這種做法由來已久,因此每到選舉前兩星期,美國社會就特別
留意幾份全國大報。一般而言,支持誰都是可以猜到的,自由派的《紐約時報》是民主黨死忠,同路人包括《華盛頓郵報》。這兩份東岸大報是新聞競爭的死對頭, 為了爭逐華府政圈新聞,《紐約時報》把駐華盛頓辦事處主任的待遇提升到與總編輯相同,因此才有賴斯頓(James Reston)這種超級記者誕生。可是兩報爭新聞縱然打得頭崩額裂,但政治立場長年一樣,七十年代震動世界的五角大樓文件泄密案,《紐約時報》被法院禁止刊載,接力的《華盛頓郵報》把文件繼續曝光,歷史把唯一的光環套在《紐約時報》頭上而忽略《華盛頓郵報》,談不上公允。
兩份自由派大報支持民主黨,支持共和黨的只有一士諤諤的《華爾街日報》,說到底,報紙名稱已反映一切。報章表態,還要在社評闡釋原因,這些數百字短文寫得清
脆俐落,擲地有聲,沒有人會懷疑支持民主黨的《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隱藏不可告人秘密,同樣,報社在紐約證券交易所旁幾條街的《華爾街日報》,支持 共和黨多年也沒有人會挑剔他們收了好處。
這種習慣傳承了幾十年,當人們都以為選前表態已經成為指定動作,一九八八年大選前夕,《紐約時報》言論版刊登了題為〈To Vote, is To Sin〉 的評論,投票就是犯罪,字字鏗鏘。那年是老布殊對麻省州長杜卡基斯,老布殊蕭規曹隨沒有多大才幹,但政治能量不少,把列根以及共和黨八年累積下來的總保守體系全盤接收,《紐約時報》對這類富二代哪會看上眼;杜卡基斯是哈佛大學教授出身,智商驚人,卻在民主黨全國代表大會做了一件極不光采的事——他沒有根據代表人得票排名挑選副手,而是拐個大彎找了得州參議員本特森,放棄原本代表人票得第二的黑人民權牧師杰克遜。《紐約時報》很不同意這種做法,民主黨代表大會舉行時已為文伐之,到了最後,寫出了「投票就是犯罪」儆世文章,寫出美國第一大報的報格。
《紐約時報》這篇評論見報之時,印象裏是當年選前十天左右,馬上引起美國社會震動,第一大報有這樣文章,不僅打破幾乎成為美國報業風景線的選前表態文化,更是
對角逐總統兩位候選人的公開不信任票,歷史於是由此誕生。上星期五,在想這個星期的周記題目時,翻了一下這幾天的大事,九龍塘約道巨如蛛網的吊臂掩蓋半邊 天,西九龍填海區規劃比賽漏報利益事件後的解辯,我想起了一九八八年《紐約時報》那篇只佔丁方幾吋的文章。
香港今天是悲哀的。我不想以豬和狼形容唐英年和梁振英兩位參選人,我只想香港社會能不能夠選一位乾乾淨淨的特首出來便於願足矣。有人說這樣想實是戇了些,今
天香港講的是繁榮和中港融合,老是講這些也太落後了一點。對此我實在無言以對。昨天早上翻報紙,讀到一篇北京專訪,說的是一個在京城開小書店的東北大漢劉 蘇里。這種波希米亞式小店北京城內城外不少,隨便其中一個小店的老闆可能便是某某某或誰誰誰。我一面讀下去,一面覺得這些內容似曾相識,七年前的秋末我在
北京大學耽了一個星期,出去逛時候見過這些店。文章愈讀下去愈揪心,劉蘇里太太要移民離開這個國家,劉的回答是我必須留在這裏;有一九八九年一同上街的戰 友變了商人,回頭過來用指摘的口吻對劉說,本來日子愈來愈好過,就是你們這幫人搞亂了。劉蘇里脫口而出﹕「操你媽,不是那些人在前面擋槍子兒,你現在還能
平安掙錢吃飯?」
北京書店老闆的熱血
劉蘇里這句話在星期六早上到午後都天色陰沉的香港忽然令人眼熱起來。我以為今天北京四環裏面再也沒有人想到公平公義,然而至底限度中國有劉蘇里這些人,還能
說是有希望的。可是放下報紙看到眼前沉鬱低迷的窗外景色,不免心情悶重。唐英年的僭建事件如此收場,委實是意想不到,九龍塘是傳統富人區,小洋房前後花 園,原來底下另有洞天,猜不到的是那地下行宮大得駭人。唐先生一家人有他們的享樂自由,可是把原來圖則上沒有的地庫開成這個樣子,回應傳媒又前言不對不後
語,實得很難解說。有一種講法是說唐營公關工夫欠佳,以致今天尾大不掉。這些話近幾年很常見,犯了事不認錯自省,反而說因為處理太差壞了大事,對錯正負的 道德標準淪落到變成便宜行事。唐先生把太太帶出來會見記者的一幕,如果從整件事的發展邏輯閱讀,這也可以視為公關手段。至於唐先生和唐太太到底是誰委屈了
誰,那是另一個故事。
梁振英的情況不 見比唐英年好,西九龍填海區規劃比賽的漏報事件與唐英年的大宅僭建不同,這涉及的是另一種公眾利益。梁振英走運在於他的漏報是層次比起僭建地下行宮深澀的
犯錯模式,我指的層次深,是說若沒有一定認識就不會了解其中涉及的嚴重程度。在了解這事之前,必須有社會和公民意識才能明白;和唐英年的僭建相比,梁振英 的漏報需要幾分鐘的初步了解和其後的延伸閱讀。對社會上佔相當部分的普羅巿民而,唐英年的僭建是一講即明白的顯而易見,梁振英的漏報則是艱深概念,十幾年
來飽受簡單便是一切、不追求高深這種概念的香港社會而言,由此促成的哄動有高低之分,然而我們卻在快餐文化裏失去對任何事物,包括深澀/不深澀尋根究柢的 追尋真相的本能。
都是犯錯對待各異
最近幾個月,社會對唐梁的閱讀可謂貽笑大方。先不說豬狼之爭,人們看到的是量度參候人的那種荒唐。其中之一,是以對自由經濟的理解作為量尺,有人認為唐英年支持小政府大巿場,是芝加哥學派自由經濟信徒,認為他上台是香港之福;相對於此,梁振英傾向政府什麼都要管,是計劃經濟代言人。我不知在唐梁兩位先生的政 綱裏,哪章哪節是認了自己是芝加哥學派或是計劃經濟代言人。我實在找不到,只能從個別的章節找了一些形似內容,這就說明了唐梁的經濟理念或治港模式?這種
把香港經濟未來道路視為兩條路線鬥爭的簡化,從八十年代初一直延續至今,陰魂不散。不過,話得說回來,若是如此便萬事好辦,請個芝加哥學派經濟專家或從中 國大陸找一個計劃經濟學者治港即可一了百了?
香港未來的關鍵不在經濟而在政治,這也是唐梁千方百計要逃避的質問。講經濟社會醫療房屋,唐梁千頭萬緒滿腹經綸,可是只要觸及政治,從對六四事件的評價以至香港未來政治安排,從《基本法》二十三條立法至於傾向是修憲抑或制憲,兩位先生就忽然語塞或語焉不詳。這不是唐梁二位IQ忽 然下降,而是這死穴動不得,這既有先天的北京事事抓緊不放,更有參選人欠缺政治智慧。六四事件,是觀察一個人的良心的標準;也許會有人說,算了,特首這位
子不好當,這些話題只得避而不談,但絕不可以眛於良心。唐英年講了一套語意不知為何的話,梁振英則是頻以「我之前講了,沒有新的補充」。兩者一比,難怪面 書上七八十後說寧願唐上台。這些氣話不少,氣話與笑話都是不滿思緒的反彈,不滿是因為唐的迂腐和梁的隱藏。
我們的眼睛便是證據
香港早已過了經濟高速增長的歲月,世界上沒有永不墜落的飛行器,強如日本也有日落的一天,香港社會要求的生活是decent的 下半生,這可以是說英雄氣短的泄氣,然而在政治這一範疇,香港巿民是有要求的。我們的眼睛便是證據,六四事件是沒有爭論的鐵一般事實,今天如何天天往大陸
走,那年那月的一幕幕決不能夠忘懷。香港巿民是現實的,知道要唐梁站在電視攝像機前侃侃而談平反六四是不可能,但是在那些語境不詳語意清晰話語裏,人們連 半句感到安心的話都沒有。再說,不說也就算了,世界難撈,我們把底線再往後挪一尺,結果是連重覆一句也不想講;心態是不能講,以免老爺不快。
香港絕對是政治城巿,十九世紀從小漁村變成英國殖民地便是政治第一章,迤邐至一九四九年的大陸變色,一九五○年韓戰,一九六七年文化大革命,迨到七十年代末的四化開放,皆與香港有著切肉不離皮的緊密關係,今天說香港純粹是經濟城巿,那是刻意的人為盲目。今天倘若繞過這一關,後遺症是永遠不可能面對,尋且是想方設法永遠不讓人們看到聽到。
改變香港的七天
黃洋達: 笑死朕:只反貪官 不反皇帝
魯迅在《三閒集.流氓的變遷》中曾如此評論《水滸傳》:「『俠』字漸消,強盜起了,但也是俠之流,他們的旗幟是『替天行道』。他們所反對的是奸臣,不是天子,他們所打劫的是平民,不是將相。李逵劫法場時,掄起板斧來排頭砍去,而所砍的是看客。一部《水滸》,說得很分明:因為不反對天子,所以大軍一到,便受招安,替國家打別的強盜——不『替天行道』的強盜去了。終於是奴才。」
毛澤東也曾如此評《水滸傳》:「《水滸》這部書,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
特首所謂選戰,在在體現了這種水滸式投降派精神。唐生大地震,唐唐地下行宮,成了全城圍剿焦點。唐唐按中國官場傳統,推老婆受靶,進一步激起全城憤慨。
然後,大家開始討論,把唐唐這頭豬拉下馬,真的好嗎?會否給振英有機可乘?前門拒豬,後門進狼。唐生引發全港改圖風暴,同日上演「難為了家嫂」,唐太代夫受靶。翌日,葉劉與曾鈺成又「忽然」考慮參選。
一時間,又豬又狼又鴿,連老鼠和掃把猩都加入圈,十足變種鬥獸棋。大家的討論焦點,忽然建自地下唐宮有什麼設施,移到哪一位代唐出馬會「較好」?
好?
小圈子選舉哪有好貨?大家難道忘記了,我們一直反對的是小圈子選舉?反極權統治?反不公義制度?
為什麼一場唐生大地震,就把我們腦袋都震壞了,開始以為這是一個選賢與能的遊戲?
老鼠曾與掃把葉劉,明明都曾經因23條而遭到全民圍攻,今天卻民望高企?香港人的包容已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為什麼?因為對比起唐唐,他們起碼沒地下行宮?香港人難道真的如此容易管治?先拿兩舊屎出來,就能讓大家輕鬆接受一舊屎?
面對沒有選票的所謂選舉,我們的關注點,居然是誰較誠實,誰較有民望,誰說話比較得體?
只反貪官,不反皇帝,這種參與態度,這種港式正義,正是水滸式投降精神。唐唐的誠信問題,值得關注,然而,我們不要以為參與了攻擊唐唐,自我滿足了「俠氣」,就等於行了公義。我們要反的,不止貪官,還有皇帝。
我們要反對的,不是人,而是制度,建制派大亂戰,我們正好樂觀其成,集中焦點,全面反對小圈子選舉,此其時也。
李照興: 文明衝突與救港方略
12條模擬「港辦」開會檢討近日發生的多宗中港矛盾事件,「結論」大意是盡快把金融重心轉到深圳上海;除港獨外,其他事務香港自己處理(意思是香港那麼麻煩,北京不想理了——當 然這最不可能);至於近期問題,可透過中央易如反掌控制,包括叫停自由行一年,從源頭根治雙非產子等。杜撰也好,這帖倒說出一些重點,除自由行問題可由中 央政府快速解決外,提到一個假設﹕如果香港再不被中國的傾斜政策「優待照顧」,香港可否繼續生存?又或者說,這次回歸後兩地整合過程中的最大型矛盾,問題 是執行速度還是在更根本的「必須融合」這前設上?
香港實驗城市身分明顯
連串中港矛盾事件,不僅只是經濟衝突或意識形態衝突,而是一場綜合的文明衝突,它反映兩種文明真正嘗試融合產生的摩擦,並具體指出香港回歸後,中國對港策略的不足——一 直以來,中國用經濟手段解決政治問題,這策略並沒有收到預期效果。這不一定全部是壞事,因為香港人的說不,最好的可能結果是,中國日後處理類似地方分歧問 題時,不得不考慮在地人的多元要求,不能單以經濟招數去收編,這當然可能影響到對台策略,由是,香港作為實驗城市的身分更明顯。
至於 給政府的教訓,對外而言,是時候檢討多年來經濟靠緊中國發展的策略,若不靠攏,香港損失多少?可有別的填補方法?每個政府都要有這種檢討修訂發展方向的勇 氣與視野。這是發展成熟政府的必經階段。對內而言,經歷近年本土抗爭,政府應收到明確信息﹕舊一套發展理論不一定是全體香港人所要的。所謂進步,不單憑統 計數字、經濟成績。一個城市的成熟、宜居、繁華程度,並不單一取決於貿易、樓價、股市行情、旅遊效益。市民該試圖從大政府的數字神話中,重新奪回「發展」 這概念的話語權。正如馬英九當選後很快就公布,將每年更新台灣的幸福指數,評估台灣人對環保、交通、工作、居住等滿意度,實現經濟數字之外的優質生活指 標。這些港台的抗爭新聞,其實已點點滴滴傳到中國民間,默默發酵,給中國民眾一種啟示。
事實上,台灣朋友確實也正密切留意覑發生在香港的中港爭論,因為這無可避免要成為台灣未來要面對的問題。如果說這是族群衝突並不準確(當然部分台灣人或會這樣說),這爭論應可歸納為文明衝突。文明衝突具體顯示在3方面﹕價值觀、生活方式及資源,如果不以完全割斷中港的方法去排解,餘下的,其實是如何在可控制下,善用機會做好兼容(已經不談一體化)。
經濟文化人艱苦磨合
這方 面,我有一個前設﹕香港不打算自絕於中國,拒絕一切兼容。可就算不拒絕,這也將是個艱苦的磨合過程。長遠對中國而言,經濟的融合、文化及人的融合,香港的 道路是把持香港的文明精神,在政策桌上,在民間往還中,與對方討價還價,而非閉關自守。那意味覑,不要蒙閉在眼前的即時利益,被人收編之前,主動尋找協商 底線。進取彈性的香港人,可以議價,但去到最後,還是有價值的堅持,不卑不亢與中國對話,並盡量透明公開這些對話與決策過程,向香港市民負責。至於對香港 本土來說,因應現時處境,提供更多合理解決方案。
是時候顯示香港精神優勝處
我認為的確是行動的時候了——說的不是消極的加強對抗與隔離,而是一次香港文明的身體力行示範,顯示香港精神與公民意識層面的優勝處﹕民間生活的摩擦(如自由行的行為)用人際解決方法處理(好言相勸講理教化配合執法);政府資源調配,則通過制度政策依法修訂。
具體的行動可包括﹕
自由行引發的香港社會秩序問題——
1)精神上香港首先倡導一種泱泱大城的風度,遇到不禮貌事件,以文明說服對方。香港人應更有自信、更包容,並輸出這種引以為豪的先進文明價值觀;
2)香港的服務行業,站第一線擔當非常重要角色,經D&G事件後,大家應更在意一視同仁對待所有顧客;
3)在香港各旅遊旺區增設服務站點,協助自由行,加強警力及志願者巡邏勸喻,由遊客與香港人引發的爭端,或是自由行的疑問,可於站點調解,加強執勤檢控違規者;
雙非及自駕遊等資源問題——
4)香港政府迅速跟中國政府溝通,調控包括醫療及產子的資源,減低具體矛盾。無論是檢討配額,還是加強過關檢查、重整醫療政策,總之要視為當務之急。全民關注的事,必須定為新一屆特首的支持標準;
5)自由駕方面,可保持長遠雙向自駕溝通的可能(基於流動自由的理念,個人並不反對自駕遊),但開始時應嚴控配額,監察措施要透明,包括出入的統計數據,污染指數的變化,交通擠塞程度變化等指標,定期公布並修訂計劃;
總體溝通問題——
6)香港人也需自我開放兼容。語言是溝通的第一步,在香港用普通話跟陸客交流,更顯示港人的文明包容以至文化兼容。普通話於香港人,應被視為一種中立的工具語言(而非優越語言抑或低等語言),就如當年學好英文,不需以它為尊,不需要正統口音,但起碼有用好溝通。
千萬 不要搞不清抗爭目標與對象,不要自行分化。我們都是熱愛香港的文明人,要批評的不是抱包容態度的香港人,也不是表現出同樣文明程度的其他陸客,而是容許這 些問題發生的政策、縱容不公制度的決策。不要搞錯,香港要發出自己的聲音,是因為香港人珍惜一直享有的文明,並希望這文明發揚開去而非遭反向撲滅。
許煜: 論城邦﹕政治魔幻(一)﹕從古希臘尋找現實
法國著名古希臘史學家Jean-Pierre Vernant在小書《希臘思想的起源》(Les
origines de la pensée grecque )裏,描述了城邦紮根的3個精神,第一是法律和書寫/語話的關係,因為通過後者城邦的市民可以了解民主的方式;第二是政治活動公開,特別是在廣場召開的全民大會。Vernant描述的精神或條件跟我們今天對比很有趣,特別是書寫數碼化,還有facebook的網上集結平台,無論是城邦的概念和條件都要被重新評價,媒體研究如果還執著於「身分認同」無疑很可悲,且對當前香港的政治危機毫無反思。至於第三個條件﹕「那些組成城邦的公民,不論他們的出身、地位以及職務有多不同,從某意義上說都是『同類人』。這種相同是城邦統一的基礎,因為對希臘人來說,只有同類人才能被友愛(philia)聯繫在一起,結合成一個共同體」。可惜這個「同類人」並不是說共同的血統以及文化,而是平等。
城邦滅亡有幾個原因,簡單來說,其一是波斯戰爭後,大量新商業機會湧現,鄉下人湧到城邦謀生,城邦經濟發生很大的變化;其二,經此之後,希臘城邦之間的戰爭愈來愈專業化,城邦在軍備投放的資源愈來愈多,軍人與平民之間出現階級化(也即造成上述第三個精神的破滅,也如同移民以及本土的階級化);再加上斯巴特和雅典之間無休止的戰爭,以及外來力量包括波斯及馬其頓在背後角力,城邦終於畫上句號。以我們今天慣用的語言﹕第一就是,資本主義全球化將本土傳統的商業模式徹底改變,城邦的經營方式、人口分佈也隨覑轉型,由此延伸至理論家Toni Negri以及Michael
Hardt所言的「帝國」,即是資本主義全球化削弱了國與國的主權,資本的流通變成主導。第二,城邦是相對於彼此而存在,存在狀態更是戰爭及糾紛不斷,當我們想像香港作為一個城邦的時候,其他城邦在哪?當不存在其他城邦,自治相對就是國與國之間的對立。「高度自治」不是自治,這是「城邦論」最弔詭的地方,所謂realpolitik,是「幻想」還是「現實」,還有待研究?
香港是城邦嗎?
讓我們暫時擱置道德、政治光譜等討論,回到政治經濟分析。自由行的出現,是因為香港除了金融、消費和地產根本就無其他有力的經濟。香港沒農業、製造業、工業、高科技業,這個經濟實力十分貧乏的城市,如果不覑力發展多元化經濟模式,便只能依賴以上的消費和投機模式。當本土的消費無法撐起整個單元經濟的時候,自然必須依賴內地的旅客,特別是新富階級。所以各名店迅速繁殖、小店相繼倒閉、樓價狂茘因為終於有富人來買,亦是於這個經濟模式下要賺取更多的現象。香港作為特別行政區,表面上似乎為商品流通造成障礙,事實上卻是通過減稅而加速資本累積。國與國之間,在我們的情則是國家與特區之間,在原本「一國兩制」的原則下,開始製造愈來愈多灰色地帶或者緩衝區,即上述提及的「經濟」主導「主權」以及政治。我們可以考慮取消自由行,那香港政府以及跟它一起經營這個「香港特別行政區有限公司」的商人階級會有什麼應變?很明顯,除了坐以待斃,只會是推出其他方便資本流通的花招,例如自駕遊。
資本主義並不純粹是資本家的問題,我們必須明白當下資本以及國家/政府在整個全球化下的結合,是30年來歐美(特別是戴卓爾夫人和列根)所實驗並廣至亞洲、拉美的新自由主義,所製造出來的「不負責任」。這種不負責任根本沒有考慮城市發展的長遠打算,如果有,「長線投資」亦只是投資股票一般的投機,例如說,中國新富階級在香港生下的小孩可以提升香港的競爭力以及人口質素。我暫時不想分析生命政治,但是十分明顯,21世紀的政治是人口優化的政治。「雙非嬰兒」為香港私家醫院帶來了巨大收益,香港的「嬰兒經紀」成行成市,本地孕婦找不到脇位,政府卻沒有迅速反應,因為相信市場的同時,政府可以將責任交給市場。
政府卸責市場
金融危機4年,特區政府的經濟政策如同僵化,以為只要依賴內地龐大的市場就可以解決香港的經濟問題,於是連「責任」二字也交給了「自由行」或者「內地遊客」。政府可以大條道理以「法治」、「人權」來維持整個畸形的資本累積運作,左翼和自由主義者如果永遠都只看到「人是自由的」、「人是平等的」等公理,但看不到背後矛盾其實是件很可悲的事,因為這會導致忽略這種政府已經被吸納進市場,而成為市場的幫兇。
另方面一些自治論者埋怨「雙非」、「自由行」的時候,以為自己是在討論realpolitiks,以為只要回到七八十年代香港的資本主義美學(也即是全球化剛剛起步、新自由主義開始為香港帶來甜頭的時候)就能解決問題,其實只是一種盲目的資本主義現實主義(capitalistic
realism)﹕看到了香港和中國的對立,忽略了所謂「外」遠非中國而已;雖然想說let us be
practical但卻以心理及情緒化作解決方法,以蝗蟲與非蝗蟲來開拓新的戰場。所謂民粹,其實便是這種心理以及情緒,無論是左翼的普遍主義還是右翼口中的「realpolitik」都一樣。問題是我們有沒有辦法去關注這些特殊的,而又不捨棄普遍的呢?這便是本土運動的政治以及倫理要求。
民粹最大的困局是它其實找不到真正的敵人或者不敢去找真正的敵人,因為那是他們賴以支持下去的神話。也因為這個盲點,它必須找到一批看起來與制度有關,但又不完全相關的人,於是所有怒氣便投向了外來的人,先是因為6000元而痛罵新移民,然後是以「文明」或「文化」等級來羞辱內地遊客。其實很容易理解,當內地帶來的文化差異與殖民化的香港華洋文化相比,許多習俗都格格不入,於是輕易代替制度成為羔羊。內地遊客只是在制度前的牧群(herd),他們順覑廣告、推廣、好奇心、便利、小便宜等被推到香港。當政府無能,而新的政治局面不能出現的時候,羔羊便是最好的犧牲品,如同Wikileaks的Julian Assange。
代罪羔羊的傳統
如果看看代罪羔羊的傳統,我們會發現與今天有多相似,古希臘每有天災,都有形形式式的代罪儀式,例如公元6世紀的colophon。一個人被挑選出來,人們先餵飽他,然後再鞭打他,趕他出城,甚至有說將他燒死。例如在Abdera,人們會買來一些被遺棄的人(如奴隸),餵飽他們,然後當選好的日子到來,便會向他們扔石頭趕他們出城。這些儀式背後都有類似的預設,也即本身原本是「潔淨」的,只是偶爾被「玷污」了,要回到原狀便要將這些注滿邪惡力量的pharmakos犧牲。可以想像,中止自由行以及中港融合之後,資源會重新分配,零售業會大幅削弱,經濟會開始轉型;仇恨並不是沒有角色,政府或多或少會因為政治穩定而有所行動,但如果以為這是仇恨內地遊客帶來的直接結果,以為那是真正的敵人,這種realpolitik無疑十分魔幻。仇恨播下的種子,也是「城邦」眦滅的前提。
江靜玲: 法國總統大選背後的兩個女人
法國二○一二年總統大選進入倒數計時,距離四月廿二日的首輪投票,只有兩個月左右時間。現任總統薩科奇和社會黨總統候選人奧朗德競爭激烈。迄今民調顯示,薩科奇的支持率始終落在奧朗德之後,素有「競選動物」之稱的薩科奇甚至毫不諱言的告訴法國媒體,踏入法國政壇,打遍大小選戰,面對這次大選,他生平首次擔心,自己恐怕要失業了。
比五十六歲的薩科奇年長一歲的奧朗德是社會黨的元老之一。這次出線緊捉法國選民在薩科奇執政下,法國經濟低迷,失業率高漲,對右派失望心理,誓言當選後,要重築法國夢。而這個法國夢,在當前大局勢中,不啻就是把法國從債務危機和失業的深潭中拉出來。
奧朗德入主愛麗舍宮後,是否真的可以兌現法國選民想重新築夢的渴望,答案仍在未定之天。但各界對於這次法國總統大選後,到底是現任總統薩科奇的名模妻子布魯妮或奧朗德的記者情婦塔赫維莉,可以成為愛麗舍宮的女主人,倒是臆測不斷。而兩個同樣相貌出眾、對工作專一投入,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放棄本身職業的女性,則王不見王,伺機等待最有利的時刻,給予自己的丈夫和情夫,最大的一把助力。
現年四十六歲、曾任職巴黎《競賽》周刊記者的塔赫維莉,聰明優雅,美國媒體形容她有著類似女星凱薩琳赫本般沉靜迷人的魅力。她的出身背景卑微,與有義大利貴族血統的布魯妮截然不同。
出生在法國昂熱(Angers)的塔赫維莉,在家中六個孩子中,排行第五。母親為當地溜冰場的收銀員,父親在二次大戰中失去一隻腿。在她廿一歲時失怙。索邦大學畢業後,進入巴黎《競賽》周刊擔任記者,並嫁給在同一機構服務的同事,婚後,育有三名男孩。
但二○○五年的一次採訪,塔赫維莉首次遇到身體微胖、戴著眼鏡的奧朗德,深為其吸引,向丈夫提出離婚後,成為奧朗德的情婦。當時,奧朗德仍是法國社會黨黨魁賀雅爾的伴侶,與賀雅爾在一起三十年,育有四名子女。二○○七年法國大選,賀雅爾與薩科奇爭取總統寶座時,法國政媒傳出奧朗德其實已和賀雅爾分手,跟另一名女子居住在一起。但奧朗德直到二○一○年才正式對外公開他與塔赫維莉的親密關係,表示塔赫維莉為他「生命中的女人」。
戀情公開後,塔赫維莉形容首次採訪奧朗德的感覺就像遭到雷擊般,自己從頭到腳的愛上眼前的採訪對象。為了全力支持奧朗德,她辭去了記者和在法國電視台主持的節目,並在奧朗德的競選總部設立了一間專屬辦公室。
社會黨的競選團隊描述這位曾傳出因不滿性別歧視,而賞了男同事一個耳光的「老板娘」,「充滿衝勁,有魄力,誠實聰明,不廢言」。
然而,法國現任第一夫人,四十四歲的布魯妮,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在去年十月生下與薩科奇的女兒後,首次露面時,已公開表示,將盡全力支持薩科奇競選連任。
儘管本周出爐的一份最新民意調查顯示,首輪投票後,在決定最後勝負的二○一二年法國總統第二輪投票對決中,奧朗德可望獲得五七%支持,領先薩科奇十四%個百分點,入主愛麗舍宮。
但在法國政治和經濟情勢,均面臨極度嚴峻的大環境下,法國民調IFOP的副主任米舒則有一套不同的看法。他認為,薩科奇和奧朗德兩人在這次選舉中最大的挑戰,乃在於決定在什麼時刻,「把他們背後的女人,推到選戰最前線」。因為除了選總統,大家更想知道到底在布魯妮和塔赫維莉兩個女人間,他們該選擇誰成為愛麗舍宮下屆女主人。
工商時報社論: 歐元仍將屹立不搖
歐元集團主席榮克(Jean-Claude Juncker)同時也是盧森堡總理日昨發表聲明,宣布歐盟暫緩原定15日召開之財長會議,並將會議延後至20日召開,使得原本以為歐盟將在會議上通過對希臘的第二輪1,300億歐元紓困,再次出現變數。國際金融市場也因而再現波動,歐元兌美元延續震盪下挫,並觸及1.30美元的這一波低點。由於該計劃對於避免希臘違約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但會議核心國家的態度卻轉趨強硬,使得歐元的後勢,以及歐元是否解體再度受到關注。
其實1,300億歐元第二輪援助計劃的大部分要素大致已經就位,但是歐元區財政部官員仍舊對於希臘政黨領袖對協議的承諾不甚滿意,於是延後會議時間,希望藉此對希臘增加壓力。然而如果希臘第二輪救助計劃擱淺,3月償債高峰來臨時,希臘將直接面臨破產窘境,歐元則將真的直接遭受打擊。
對此,歐盟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經濟事務官員提出警告,希臘違約將造成「毀滅性後果」,並呼籲歐元區各國政府盡快批准希臘紓困計劃。目前歐洲央行和法國政府,態度一致支持上述看法。但明顯地一些歐元區國家,特別是仍然保有AAA信用評級的國家,已經對希臘失去信任,他們不相信希臘會有兌現承諾的一天。一位歐元區高級官員就公開指出,德國、芬蘭和荷蘭正失去耐心。
其實希臘經濟規模佔歐盟生產總值的比例僅有2%﹐其債務規模所佔比例不及3%。因此希臘若退出歐元區,恢復原來的貨幣德拉克馬,則希臘可以讓貨幣貶值,重獲自主權,還可以恢復經濟增長。過去幾年,英國沒有使用歐元,土耳其也不是歐盟成員國,似乎也沒有受到什麼不利影響。再者,五年前土耳其加入歐盟的談判受挫,反而使其目前的經濟形勢和股票市場走勢比歐盟要好得多。
因此早在一年多前希臘剛發生主權債務危機時,就已經有許多分析機構認為,將希臘逐出歐元區,可能是最好的解決方案,而且應快刀斬亂麻。尤其是來自美國的報導和分析,甚至認為乾脆讓德國退出歐元區,讓德國馬克升值,歐元就會貶值,則歐元區國家的主權債務危機也解決一大半。
不過,以德、法為核心的歐洲國家可不是如此想法。因為希臘如果退出歐元區,將會帶來連鎖效應,造成其他葡萄牙、西班牙、義大利等國家的恐慌,而其導致的歐元區混亂成本,一定大於幫助希臘的成本。而且有主權債務問題的國家如果紛紛退出歐元區,則歐元形同瓦解,以往為建立歐元而付出的心血和努力,等於南柯一夢,重新回到原點。
回顧一下歐元的成立,就是歐洲人要以團結的力量和美國抗衡,打破美元獨大的局面,並希望藉此重振歐洲的輝煌。而且歐洲國家以意志力達成歐元統合,並以此為傲,實在不肯因為希臘的違約事件而低頭,進而破壞了歐洲人創造歐元歷史的成就。
再者,歐元上路之前,其實已經醞釀達數十年之久,眼前的希臘危機,對於有歷史使命感的歐洲人而言,也許只是一小段波折而已。在大西洋的另一岸,美國不斷地提出「歐元崩潰論」,更令德國和法國為核心的歐元區國家,很不是滋味,當然不會輕易讓歐元解體。
在過去這段期間,歐盟各國和希臘,雖然反反覆覆討價還價,並且不斷出現新問題,讓歐元匯率也呈現漲漲跌跌,不過歐盟(EC)、歐洲央行(ECB)和國際貨幣基金(IMF)也不斷建構防火牆,包括歐洲央行的三年期長期再融資操作(LTRO)明顯緩解金融體系壓力,歐盟的歐洲穩定基金(EFSF)以及歐洲穩定機制(ESM)即將完成改組等。因此核心國家內部已逐漸形成共識,「即便希臘面臨無秩序的倒債,歐盟已經構建好足夠的防護措施,能夠避免希臘危機擴散」,也因此歐盟當局逐漸對希臘的態度轉趨強硬,因為現在希臘如果真的退出歐元區,雖然歐盟官員形容為「毀滅性後果」,但一般認為,歐元雖然會有震盪的危機,應該不至於嚴重到歐元崩潰。
再從另一個角度觀察,由於危機的發生,才得以讓歐洲的核心國家,可以假解決危機之名,強化歐元區國家的合作,並建立更有約束力的機制,使歐元的結構更為強化,未來更有力量與美元抗衡。
另外,崛起的中國也不希望美元全面掌控全球金融市場的發言權,這也是何以中國總理溫家寶多次表示,一定會協助歐元的穩定。溫家寶日前又重申,歐元是中國外匯儲備多元化的主要投資選擇,明確表達對歐元的支持。至此,歐元將繼續存在而且不會崩潰,應是極為肯定的,只是歐元匯率將視希臘危機的解決程度而波動,則無法避免。
黎佩芬: 今期,我們挺唐
僭建「地下宮」的唐英年,由被揭出泳池底的兩扇窗開始,展示了他紈铒子弟唯我獨尊的視野和辯才,他一定以為這次符符碌碌又可以過關,卻一點都不能意識到公眾的憤怒,遇大危機而不知,他與競選辦同僚竟炮製出人人喊打的「告解」——事到如今,就是剝花生看戲的,都覺難堪得看不下去。於是,今期我們插手挺唐,邀來幾名文膽為唐英年撰稿,隨他選用。除了長毛是議員,其他都是不平則鳴的香港人,不是梁營,也不是什麼的其他,請唐生放低有色眼鏡,好好一看。
前天收到讀者電話,問怎麼沈旭暉的特首候選人訪問系列好像斷了,也不見狼。今期新鮮熱辣有剛宣布考慮參選的曾鈺成訪問,沈博士周四收到他秘書電話,說訪問周五可以做了。至於剩下那個,我們還在等。
致唐營競選辦
假如我是唐英年﹕〈就退選致港人書〉
文膽/長毛
選擇一
各位﹕
經高人指點及家庭會議後,在下再三思量,不得已宣布退選,謹此就各位錯愛之恩,在此聊表寸心,以表謝意!
本人首先感激者,乃是多年提攜我之中央要員,家父早年北上投資,得以廣結善緣,蒙首長青睞而施恩於我,為我此遭貶斥為「紈蛏子弟」之後輩鋪奠青雲路,加入特區政府執政團隊,由局入司,在下仕途坦闊;更得特首義助,委以扶貧之責,兼斥資予派糖,設交通津貼饗基層,以增民望,復又得林兄瑞麟之助,於2010年一役﹕先拉攏民主黨一眾投誠,瓦解公、社兩黨所謂「五區公投」,再以投票玉成政改方案,使身為政務司長之我,初見諸中共常委之眼,再而於2011年冒刁民之不韙而強提「遞補機制」之議,務求「斬蟲除根,不留後患」,再有李總克強訪港,政府亦以「依法施政」之真傳,令好事之徒及多事傳媒動彈不得,叫天不應,再有憑愛國力量足智多謀與政府合作無間,頻施妙計,大創反對派於區勝。凡此種種,可謂稱心得手,呼風喚雨!
今屆選舉,本是形勢大好,先得梁振英先生義薄雲天,出而甘當配角,又有何俊仁披上泛民大旗充數,令回歸後之特首競逐,多姿多采,前所未有,使小市民逐漸陶醉其中,不亦樂乎,為2017全民普選特首鳴鑼開道,不想風雲巨變、事與願違!一股邪風惡雨襲來,我竟遭抹黑僭建而中箭下馬。本人自知人微福薄,絕不敢有絲毫怨懣之心,蓋有誰料到,如日中天之王立軍先生亦會精神有恙,捲起內地政治風暴,掀動中央人事安排傾軋?風起於青萍之末,香港不過一個小小特區,有人乘此時機渾水摸魚,翻盤算帳,與其說是我之不幸,毋寧說是國之不幸!在下所悔者,乃是行端不檢,兼且應對不宜,徒令撐我者難堪,育我者丟臉!其實,人誰無過,一如已故之鄧小平先生所言,他的過失就像新疆姑娘小辮子,數不清!官場中人,城中權貴,若我僭建者比比皆是;我之失策,乃是習慣難改,未悉人心而已。在此,小弟謹向各位代我守秘之友好致意,對落井下石、揭我陰私者忠告﹕「剃人頭者,人亦剃其頭」!
「成功男士,都有女人在其背後撐腰」,在我決志從政,以特首為馬前瞻伊始,家母及內子均以此為訓,不避閒言,不畏閒語,於危難之際為我站台吶喊,替我冰釋前嫌。「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見之於官場,屢試不爽,但於我而言,卻是「一人有事,眾人出手」,在下於此不得不為其操勞忍辱感恩也!
有一位反對派議員長毛曾大放厥辭,調侃莊嚴的特首選舉,說當選者之條件是「無恥、無恥、更無恥!」大家切莫經此一役而受其蠱惑,在下今日辭職,不就足證「良好之制必出良好之人」嗎?
臨了,祝梁先生、何先生及其他候選人為特首選舉發光發熱,煥發有特色的特首選舉光芒!
唐英年
〈唐英年告解〉
文膽/古治雄
選擇二
也許大家已經忘記,我曾經這樣說過﹕「出生不能選擇、但革命路線可以選擇」,你以為這是政治修辭嗎?告訴你,出身沙俄王府的無政府共產主義王子克魯普特金(Kropotkin)的故事一直激勵我向前行,貴族出身改變不了我的革命情感。你們知道嗎?我家地牢裏就供覑他的大幅肖像,就在那幾支拉菲的旁邊。
近日社會各界對我家地牢的指摘,全因對本人革命本質的誤解所致。首先我要問大家,僭建是什麼?為什麼會有僭建物?好端端的一棟建築物,結構完整、安全,而且是往下挖,又不是向上發展變成屏風樓或打橫伸出街外,根本不影響其他人,為什麼要把我溫暖的家說成是僭建呢?
誰有權在某地建屋,建多高多大,什麼是僭建什麼不是,統統是人為界定的概念,是強制實施在每個公民身上的框框。在任何文明社會,這種權力必須得到公民的同意和授權,否則就是不公義。Well,大家都明白香港政府不是民選的,立法會也不算是民選議會,所以僭建本身是我獨特的抗議方法,控訴這個歪曲的政體,是公民抗命也是行為藝術,我參考了源自古希臘劇作家硫善(Lucian
of Samosata)的戲劇諷刺手法,在挖洞之初就故意加入政府化身建制一部分,令整個故事的藝術蘊含昇華,沒想到吧?
外界懷疑我是地產霸權的代言人,其實大謬不言,我的地牢除了藝術價值外,更有積極的社會意義,香港地少人多,地產商靠高地價的人為政策雄霸香江,我打算推出「地牢經濟」的概念,鼓勵港人無限向下挖掘,增加土地供應,以解決住屋困難,私下說個秘密,林鄭的岩洞發展,也是抄我的。
我用公民抗命證明我熱愛人權民主,地洞實驗針對地產霸權,香港兩大難題一下子K.O.,特首捨我其誰!
〈重新出發〉
文膽/中學生 何昆洛
選擇三
廣大的香港市民、傳媒朋友﹕
大家好。本人唐英年再次在此為家宅僭建一事向市民衷心致歉。經過近日來不斷考慮與反省,本人承認過去曾就僭建一事說謊,轉彎抹角回應傳媒的提問,作為一位特首參選人、一位前任高官,發表如此言論實不負責任,因此我決定不再競逐特首選舉提名。
事實上,此事我所欠缺的「誠信」絕對是香港的「核心價值」,因為香港一切的發展與成就都建基於誠信之上,誠信亦是任何人心良知中重要的一部分,有誠信是做人的基本原則,一諾而勝於千金也。若香港變成「言而無信」之地,由公眾人物激起「以說謊為生」之風,將真相收藏在千呎地牢之下,其他「核心價值」,如人權、民主、法治都可變成空話。因此,人怎能無信呢?何是一位特別行政區的領導人?無論我過去的政職多麼傑出,政綱多麼踏實,處事如何能幹,治港怎樣有經驗及心得,一位誠信欠奉的參選人必不為香港人所接納,與香港人主流價值觀、作為人的基本道德背道而馳,更與香港人對特首的要求謬之千里。
是次選舉亦令我體會良多。自我從政以來,我未曾試過於短時間內與香港各界人士會面、落區如此多遍,此亦是香港為官者最缺乏之元素,ṃ房如何細、新移民如何貧、中港矛盾如何深、物價如何高、「打工仔」與學生如何苦,曾班子及其一眾高官根本無相關認知可言,連普通一盒「粟米斑塊飯」的售價都不知,可見他們如此不知民間疾苦,又怎會提出真正利民紓困的政策?
如我所見,我慶幸是次選舉在我和梁振英先生的競逐下,突破政制上小圈子的界限,吸引了大量香港市民的關注,香港人繼「六四集會」、「七一五十萬人上街」、「遞補機制被阻」等社會運動後,再次證明香港人並非政治冷感。其中,在本人大宅被揭發僭建後,以年輕人為主的網民,即時創作不少有關此事的圖片作品與金句,如「唐生大地震」、「唐伯父點收科」、「唐宅探險記」、「消失的地下室」等等,可見新一代香港人擁有敏銳的政治觸覺,更充滿創意,對政治並非冷感,我只希望他們「二次創作」的空間不被已完成諮詢階段的「網絡23條」而扼殺。
最後,選舉,理應是公平、公開、公正,不法之事終會曝光。在此,我唐英年再次由衷向香港市民說聲﹕「對不起」,我決不會一錯再錯。退選只是競選的結束,卻是我人生的開始,我唐英年自此不再「側側膊」、不再「冇腰骨」。正所謂,「留得青山在,哪怕無柴燒」,我唐英年將來必以誠信為先,真心為香港服務!祝各位候選人、參選人及考慮參選人事事順景!
再見!
明報社論: 習近平訪美晤官探民 倡共同利益平起平坐
40年前的這個月,美國總統尼克遜訪問中國大陸,這是二戰後美國總統首次踏上「紅色中國」。當時中美並無邦交,美國則與台灣有外交關係;中國那時正值文革,天安門廣場常有集會,包括「打倒美帝國主義」等政治活動。1972年2月21日,尼克遜專機降落北京,迎接的是周恩來總理,中方給予尼克遜高規格待遇,包括檢閱解放軍儀仗隊。40年後的今天,中美已經建交多時,兩國是貿易伙伴也是世界頭兩名經濟體。從40年前寒風習習的北京機場,到如今習近平剛結束訪美之行,中美關係由冷到熱,反反覆覆,這是客觀存在,相信也是未來中美關係特點。
兩國破冰40年 仍存共同利益
40年前的世界和今天很不相同——東西方集團對峙,美蘇的核彈足以眦滅地球不止一次,中國當時仍在美國圍堵之中,尼克遜卻訪問了中國。尼克遜動身前一年,中美在日本合演乒乓外交,那是劍拔弩張的年代,也是意識形態衝突的日子,然而中美找到共同利益,放下歧異,邁出這第一步,最終全面建交。當年的共同利益是聯手抗蘇,以中共的語言來說是矛盾中有統一,矛盾是指意識形態的衝突,統一則是聯手抗蘇。今天,中美矛盾仍存,美國在南海動作頻仍;而共同的利益早已不是蘇聯,是經濟事務。
習近平訪美,可視為上台前結交新朋友,重晤舊朋友。舊朋友既有艾奧瓦州的27年溫馨之旅,也有會見基辛格等前美國高官;新朋友當然是奧巴馬。近期美國民調及經濟數據,前一陣不獲看好的奧巴馬民望有翻身之象,若在年底大選連任,習近平未來的對手便是奧巴馬。這是摸底之旅,類似的訪問,10年前胡錦濤上台前也到訪過美國,但習近平今次訪問與胡錦濤的那次不同,今天中國是世界經濟火車頭,10年前中國剛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仍不知打開大門後會否被外國貨品淹沒,中美關係因南海軍機相撞陰霾密佈。不過,作為世界兩個舉足輕重大國,一時間的歧見不會掩蓋長遠利益,時至今日,中國經濟總量超越日本,中國是美國債主,中美貿易總額由10年前的約1200億美元,增長至去年的4000億美元。
兩個關係千絲萬縷的國家,如果說沒有歧異是不可能的。且,中美30年前已決心要成為緊密伙伴,美國哈佛大學榮休教授傅高義(Ezra
Vogel)在新作《鄧小平傳》提及,鄧小平1977年8月22日擔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後3天,即會見前來討論建交的美國國務卿萬斯。可以看到,中國領導人在百廢待興的日子裏,中美關係仍是大事。過了快40年,中美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雙方都是對方的對手也是伙伴。我們是曾經見證這種歷史,1981年列根上台前,再三說要中斷中美關係恢復台美關係,但列根進了白宮便明白不可能逆時代而動。
今天中美關係遠比當年複雜,沒有蘇聯,取而代之的兩國共同利益是合力推動全球經濟;雖然中間有人民幣匯率爭論,美方亦有表達對貿易赤字的不滿,但總的來說,中美經濟合作有增無減,在未來一段時間是兩國關係主流。習近平這次訪美,除了在副總統拜登的午宴講到政治議題,但更多的是談到貿易關係,事實是中美成為推動世界經濟復蘇的雙火車頭形態已然成型。必須指出,中美今天的經濟關係,與1980年代的日美經貿關係比較,當時美國府會對日本施壓,造成日本經濟泡沫化的《廣場協議》便是那時產物,日本對美國的順差,令美國議員用鐵錘砸破日本製汽車;反觀今天,美國就是如何狠批中國,但始終沒有《廣場協議》以及砸碎中國商品。
儘管中美在經濟或會處於同一戰線,然而目下的中美關係不能以單一平面觀察,中美的戰略爭奪是新崛現勢頭,美國在西太平洋佈陣,以及中國的回應力度,態勢分明。在這次習近平訪美之行可以看到,中國要與美國平起平坐,不亢不卑,人權爭論上,習近平的「沒有最好,只有更好」,可視為將來習近平時代中國在人權問題的底線。這八個字的隱喻,是沒有人或國家可以自稱人權紀錄最佳。至於西太平洋美軍調動在這次訪問雖未談到,但雙方在區內佈防及反佈防已暗下較勁,目前尚不至馬上浮面。
「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突顯中國人權底線
習近平的訪美之行有與美方針鋒相對的一面(如貿易及人權),但也有溫煦的訪問一刻(艾奧瓦州之旅),值得留意的是,習近平訪問艾奧瓦簽署43億美元購買大豆協議,給昔日接待過他的老朋友送大禮,友誼與厚禮的結搭,寓意甚深,很值得美國仔細領會。
陶傑: 戲評
特首選舉,黑材料炸彈飛過來丟過去,最新的受害人唐唐,讓一顆黑材料的鑽地彈炸成重創。
民意反唐的呼聲,極為巨大,貴家公子出身的候選人,大半生風光明媚,逢此暴逆,不知挺不挺得住。醬缸上下,亂成一團。
都說香港之死,就死在這裏頭。缺乏誠信,又豈止一兩個「政治領袖人才」,在一九九七年之後,都是精仔削尖腦袋鑽營利益的面面觀,太平的時候,自戀而相護,內鬥的時候,則互咬而踐踏,一九九七年之後,所謂的「中環價值觀」,不就是這些人,這一類事?
目前這類死局,死馬當活馬醫,還有路子。
第一,是唐英年根本不必理什麼超低民望,硬挺闖關。香港的「民望」,有一個全世界難得的優點,就是「善忘」。今日唐英年民望之低,低不過當年董建華,但香港今日據說許多市民懷念董伯。也低不過曾推銷二十三條的葉劉,但葉劉去美國打個轉,有一層西方文明的書卷貴氣,「民望」全香港第一。唐英年當了特首,只要像習總一樣,出訪美國,或到唐寧街找個內閣部長,讓西方白人摸摸腦袋一加持,「民望」包大幅回昇。
梁營是倒唐主謀,像當年第一個反戴卓爾的夏舜霆(Michael Heseltine),做不了首相的。另一辦法:商界轉而支持金管局的前鬥士任志剛,由任志剛出選。當毫無政綱的劉德華,可以成為網民特首第一人選時,任志剛只要往將軍澳走一圈,無端端也會讓千萬師奶歡呼爭相獻吻。
然後任志剛宣布,當選後委任民望最高的葉劉為政務司司長,為安撫傳統左派,亦即俗稱之土共,形象也一樣良好的立法會主席曾鈺成可任「行政會議召集人」,或者財政司,如此配搭,「民望」百分之一千。
若是西方國家的政黨,可以如此解局。但香港是中國醬缸的一部份:勿說真正的人才如「任總」,多半不屑做什麼特首,五年之後,輪到「普選」,任總、葉劉、曾鈺成三大強人,本非同道,即使勉強湊成「民望無敵團隊」,很快就會爭風而互鬥,再證實「三個和尚挑水」的鐵律。
所以,中國人社會要「現代化」,亦即是學西方的什麼遊戲規則,純屬痴想。
沈旭暉: 訪破局者書——曾鈺成﹕大和解
曾鈺成一直被社會定位為傳統愛國人士,我第一次接觸他,卻是在全英文對答的場景,那時我在耶魯大學讀書,他是應邀而來的演講嘉賓Jasper Tsang,令不少對其背景有偏見的美國同學眼前一亮。
近日香港政局發展令人憂慮,在這紛擾之時,曾鈺成透露「認真考慮參選」特首,引起激烈反應。
姑勿論他最終會否參選,作為立法會主席,他對時局的種種憂慮和研判都值得注視,特別是他剖析唐梁「深層次矛盾」何在、提出的「大和解」構想,都已產生破局的效果。
問﹕沈旭暉
答﹕曾鈺成
「建制派應團結,建制和泛民更應和解」
沈﹕什麼原因讓你在這關鍵時刻才考慮參選?何俊仁說,如希望服務市民,何不一早選?
曾﹕唐梁二人的競爭發展下來,已導致建制派內部嚴重分裂,彼此根本難以合作,而身邊不少朋友對二人都有很大的保留,我留意到最近有不少評論,認為現在應該尋找一位能夠被唐營和梁營都接受的人物出來選。我和他們各自維持友好關係,如果你問我本人是不是這個人,現時是很難說的,但無論如何,最終不論是誰當選,我都希望盡我所能,推動雙方向同一目標進發。香港未來幾年將面對很多挑戰,需要不同黨派的人以務實的態度,團結一致面對。單是民主派和建制派的矛盾已經很大,當建制派內部也因這次選舉而對立,我們在未來數年,更不可能應付。這是我一生人要下的最重要決定。
沈﹕造成這個分裂的原因,是這次選舉本身,還是有背後的深層次矛盾?有候選人以「求穩」、「求變」為口號,是否變就代表挑戰霸權?
曾﹕我認為這是深層次矛盾。表面上,這次分裂以這樣的方式推展,反映了民主制度消耗性的一面,即就算比較成熟的民主社會,也會因為各個陣營互相不停進行負面宣傳,而導致矛盾擴大。不過,我認為這只是近因。主要原因是唐、梁兩人,其實各自代表了不同的利益集團,雙方支持者都對自己支持的代表有很強烈的期望,選舉勝負,都會被理解成社會上的權力或影響力的再分配。自從1997年後出現政治地位轉變,就像一間公司換了老闆,一定會引起所謂新和舊的矛盾,但十多年來的整體情况,和其他出現政權改變的地方相比,香港原來是過渡得最順利的。當中壓抑了的矛盾,不可能單方面「變」或「不變」地解決,只可以讓它們慢慢紓緩,社會才能穩定。我沒有這兩大利益集團的包袱。
「不要把人民內部矛盾化作敵我矛盾」
沈﹕你提及建制派分裂以外,建制和泛民也存在矛盾。作為建制派的重要人物,你是否支持雙方「大和解」的提議?唐英年提出「親疏無間」,而被一些梁營支持者例如劉迺強先生批評為「財外集團」,例如參照他在《大公報》撰文,下任特首要以其精確定義的「愛國者為主體」,不少建制派發現原來連自己也不愛國,你認同嗎?
曾﹕我認為,中國在過去幾十年走過不少彎路,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把人民內部矛盾化作敵我矛盾。其實中央對香港政治生態的表述相當正確,中央領導多次指出「香港市民絕大多數是愛國的」,他們亦多次提到「包容共濟促進和諧」。所謂「包容」,就是因為社會有不同意見和立場,所以才有包容的必要,但這只是內部矛盾,假如只說我們所謂愛國愛港陣營,大家意見一致,又何須包容?香港近二三十年來,出現了兩個互不相容的陣營(民主派和建制派),但他們相信的愛國和民主,兩者應該是一致的。我希望中央亦可看到,民主派無可否認得到相當多香港人的支持,既然香港大多數人都是愛國,他們當中相當多人支持的民主派政黨和政治人物,又怎會是敵人呢?大家一定會有競爭、矛盾,但如果把這種矛盾看成是敵我矛盾,我認為這樣香港永遠不能發展真正的民主。對「大和解」,不同人有不同定義,但我認為這是值得擁抱的觀念。
沈﹕不能和解的責任在哪裏?
曾﹕公道一點,兩邊都出現這種比較極端的態度,民主派一些朋友都會將所有愛國愛港陣營的人冠以「港奸」、「土共」等稱號,認為這班人只會「擦阿爺鞋」、「出賣港人利益」、「出賣民主」,不把這班人掃走,就不能發展民主,這是不公道的。反過來看,建制派一些朋友又會認為,你不去打壓這批所謂「反中亂港分子」,香港就不會穩定,這也是不公道的。相互的這種看法,造成了回歸以來的種種內耗,大家缺乏了互相信任。我自己是建制派中人,我不認為我們所有都是民主派那些朋友眼中那麼卑鄙可恥;我亦和不少民主派朋友相熟,他們怎會是漢奸?所以我覺得不是要依靠誰說服誰的問題,我希望雙方都會認同真正的包容、真正的諒解,才能凝聚在一起,把死結解開。尤其是如果要走到普選的話,這是必須的一步。
「真普選是不能迴避的」
沈﹕你認為香港下屆選舉會有「真普選」嗎?現在的候選人,都沒有很清晰的回應門檻的問題。
曾﹕會有的。我不認為我過分天真,我之前亦有向中央官員提及,如果你想通過一個篩選機制的行政長官選舉方法,是行不通的。就算機制上是可行的,但政治上是否行得通呢?最近急轉直下的事暫且不說,就說說早前的情况,當時只有兩人可選擇,一位民望高、另一位差很遠,若民望低的竟然可以在選委會得到很大支持,就算他當選,先不說公眾嘩然,他在位後的管治亦將會十分困難。假如將來的選舉採用一個高門檻的篩選機制,去保證中央不支持的候選人不能參選,這個方法公布時,社會就會反彈;如果社會沒有反應、泛民的民望低,則根本連出局也不必要,讓他們陪跑不是更好?所以真普選是不能避免的,我經常跟人說,民主也許不是好的制度,但是一個最容易令大家接受的制度。既然中央開了口,說2017年可以普選行政長官,是走不回頭的。
沈﹕那你如何看待功能組別的存廢問題?目前兩位建制候選人似乎都不願廢除它。
曾﹕大家都知道,功能組別不符合普選的原則,既然說了2020年全部普選立法會,那麼只有兩個方法,一是全部取消功能組別,二是改革它符合至普選的原則。到今天為止,沒有人能提到一個「符合普選的原則的功能組別選舉」辦法,可能有人聰明可以想到,但至少這一刻沒有。而且認為功能組別值得保留的人會認為,如果改革到符合普選原則的話,還有沒有強烈理由需要保留呢?因為它已經面目全非,能否發揮功能組別的原有作用,很有疑問。這問題的答案,在於當實行普選後,應需要設計不同的選舉分工,例如參照國外的兩院制,不是所有都是地區直選,而是有另一種直選並存,甚至在完全直選的前提下保留分組點票,以防止地區利益凌駕香港利益,這些都是我們需要考慮的。
「小時候問﹕何時才能脫離板間房的生活?」
沈﹕近來有中央官員以「個人身分」批評一些學者,引起不少憂慮,兩位候選人也在迴避這議題,你有什麼看法?
曾﹕馬克思主義歷史唯物主義說,「先進東西的生命力一定會比落後的強」,如果我們對香港的核心價值有信心,例如法治、基本公民權利等有信心的話,不會因為有人(包括內地官員)批評就影響到。如果你相信法治,法律會保障我們,不會因為無論哪個有權的人說了,就會改變的;假如有後者情况出現,法律根本不容許。
沈﹕唐英年說「捍衛核心價值是最核心的核心價值」,你認為什麼是核心價值?
曾﹕有一些內容是無爭議的,例如法治是香港的核心價值。但我認為有一種價值是令香港能夠長期維持小政府、自由經濟的基礎,就是靠自己雙手的精神。說個故事﹕一個小朋友問他爸爸,我們何時才可以脫離板間房的生活,那位爸爸說,你努力一點,用功讀書,就是這樣而已。小朋友是我,爸爸是我爸爸。我們當時不會要求政府做多一點、埋怨政府不公平,但現在社會流動的情况會否已導致人們無法向上流動、不能夠自己生活,這是政府需要反思的問題。
「對政府不滿應針對制度,不應針對人」
沈﹕兩位建制派候選人都是曾班子的一員,其中一人背負了曾蔭權的包袱,另一人不斷顯示自己和現政府的不同。你如何看曾蔭權政府,它有什麼最應改善?
曾﹕我相信絕大部分政府官員都是有能力、有心服務香港的,有人可能會說他們個人或有一些私心,但私心誰沒有?他們受的委屈也不少。有人說要變,但是不是換了所有人就立刻好呢?我相信是體制的問題。寫基本法時,香港是很成功的,但到了現在未必行得通。假如我們對政府不滿,應該探索如何改進其體制,而不是把怨氣針對個人。至於有什麼要改善,我想2002年實行高官問責制就說明,這批主要官員要擔任政治職務,和公務員的隊伍區別出來。當時說明這些官員要去接觸市民,像政黨一樣要落區,一方面聽市民意見,另一方面向市民推銷政策。當時身為政務司司長的曾蔭權曾說過,政府推出政策得到大多數市民支持時,「看你們那個政黨敢反對!」我們當時也害怕他們落區會「搶客」,但後來那些官員發現時間根本不足夠,就維持現狀。我想,這是最需要改變的。
沈﹕不少朋友擔心,政治人物和公務員不容易合作,這次選舉政府也被捲入其中,有候選人在競選期間多次批評政府偏幫,令公務員內部傳出了不滿。你有信心和公務員相處好嗎?
曾﹕香港公務員是相當專業的,我在立法會的時間比較多,我見他們的專業態度和政治中立的原則掌握得很好,我們也一直有很好的合作。只是在問責制實行後,政治問責和公務員體系的分工未做得很好,才導致矛盾發生,只要有清晰分工,是不會有矛盾的。
沈﹕如果你真的參選而又能當選,但你是民建聯創黨主席,會否較難解決用人問題?
曾﹕我一直相信我們要用人唯才,要貫徹包容的理念。只要任何人認同行政長官的政治理念和政綱,就可以加入政府,這是走向大和解的重要一步。我們不能夠再用黨派來劃分,不過我相信這會面對不同政黨很大的阻力,而一旦當選對民建聯的影響,我也要認真評估。至於我和所有政黨的聯繫,到了我參選,會有最合適的交代。
「政綱,他們大同小異,我們也差不多,這是選舉,要坦白」
沈﹕這選舉原來說是「君子之爭」、「比併政綱」,但到了最後,候選人的政綱無人注視,而且二人政綱幾乎完全相同,朋友笑說不看名字,一定會搞亂,因為單看內容,似乎是唐英年政綱比強調「求變」的梁振英政綱更「激進」。現在時間不多,你現在才考慮參選,會如何制定政綱,政綱和其人又有什麼不同?
曾﹕一直以來,民建聯也有不少政綱給候選人參考,頗為完備,你也可以說是我的政綱的其中部分,這方面我是不擔心的;但與根據我的政治理念而定出一整套針對香港需要的政綱,就有距離。你說得對,他們兩位的政綱大同小異,坦白說,即使我和葉太參選,也可能是差不多,因為在選舉,大家會說,「人有你無好像不太好」,我們這些長年選舉的人自然明白,要坦白。但我的想法是作為政綱,不應只是一個清單,我們要有一套政治理念,對香港在國際、中國政治經濟的變化,清晰表述我們要怎樣。這方面,就是香港缺乏成熟政黨的缺失,因為在成熟的民主國家,不同理念有不同政黨可以代表,這是香港沒有的,獨立參選人會有缺乏政黨track record的缺憾。
沈﹕何俊仁多次表示,他參選就是要問建制派候選人廿三條、六四等問題,而唐梁二人態度相若,頗為迴避,例如對六四,唐說那是個別事件、梁說真相有待調查。你會如何回答?
曾﹕關於六四,我曾公開說過,很清晰的,當年政府當然是做錯,否則就不會死人;至於應否平反,只能由當權者決定。我記得我這樣說後,有政府官員問曾蔭權「能否跟隨曾鈺成的答法」,行政長官說「當然不行」。我希望大家明白,作為行政長官,就是中央的代表,這議題上的話不能和中央立場相反。至於廿三條,其實當年很多人反對是反對入面的條文,所謂「魔鬼在細節」,事實上,立不立法是一個問題,如何立又是另一個問題。如果立廿三條讓人覺得你是用來打壓言論自由,人們當然會反對;但如果做足諮詢,汲取教訓的話,不一定有很大阻力。至於應否有普選才立法,我認為重要性不大,等多屆亦無不可。
沈﹕最後,你什麼時候決定是否真的參選?
曾﹕我不是特別謙虛的人,但真的,我最大的考慮不是勝算的問題,而是自己能否勝任以上的條件。你說呢?
後記﹕告別泥漿摔角,需要第三位建制參選人
曾鈺成參選無論是否成事,也反映了清晰的政治現狀﹕目前唐英年民望極低,自不待言,更不幸淪為市民茶餘飯後嘲笑的對象,已失去港人信任,是近年凝聚港人難得一見的跨界別、跨立場、跨階層共識,失去的威信,非長年累月可以得回,若這些犯錯也能被社會諒解,在他任內,有什麼錯誤不可以被「諒解」?即使當選,也絕不可能有效管治,民間可能由他就任第一日開始,就推行連串不合作運動。政治家為了大局,為了香港,為了家人,應知所進退;能作出這樣決定的人,應獲得社會的尊重。
梁振英在競選表現理想,在於他提出「有競爭的選舉」,獲得不少人認同,但為什麼是唐、梁二位,說白了,也是小圈子的決定,梁的真正對手只有唐一人,這是二人民望懸殊的主因,這是客觀現實。曾鈺成、或其他有分量的人加入選戰,才足以讓選舉真正回到理性討論,讓辯論變得有應有的質素。葉劉淑儀、曾鈺成分別是最受歡迎議員第一、第二位,而且民望多年來長期維持高水平,並非梁振英由一年前的5%飈升至現在40%的短期特例,這樣的競爭,才是有質素的「君子之爭」,相信這是所有香港人都樂見的,其他候選人樂見的,希望也是中央樂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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