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十月五日貴欄把as
of 23 September譯做「九月二十三日為止」。但據我所知,as of是「由(某個日期)開始」。「截止(某個日期)」是不是應說as at?
答:查《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和《朗文當代高級英文詞典》,都不見as at,只見「as of等於as from」的注釋。
查《朗文商業英文詞典》(Longman Dictionary of Business English),則不見as of,卻可看到as at解作on a certain date(在某個日期),as from則解作from a certain date
onwards(由某個日期開始)。那位讀者認為as of不應解作「截至(某個日期)」,也許就是受了朗文、牛津詞典的影響。
但as of是美式英文,查美國著名詞書出版社的詞典,應該好一點,Webster's Ninth New Collegiate
Dictionary沒有as at或as from,卻有as of的解釋:on,at,from,即「在某一天」、「在某個時候」或「由某個時候開始」。The
American Heritage Dictionary of Idioms給as of的解釋更加清楚:from,at,or
until a given time(由某個時候開始、在某個時候或直至某個時候)。
而as of解作「截至」的實例,經常可以見到。美國ProQuest LLC公司出版的A
Case Study of a Rural Woman第二章就有以下一句:The cumulative
number of estimated deaths of women with AIDS as of 2006 was 89,895(直至二○○六年,患愛滋病去世的婦女,估計總數是八萬九千八百九十五人)。
古德明: 中華正聲 - 讀寫障礙
中學生黃之鋒力抗梁振英政府的愚民教育,令人對香港新一代刮目相看。不過,黃之鋒自言有「讀寫障礙」。他讀徐志摩的《再別康橋》,雖然下盡苦工,默書還是不免錯漏。
學生要背《再別康橋》,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白話文和古典詩文不同,沒有韻律可言,要背誦,浪費精力之餘,還會令學生視中文為畏途。《再別康橋》這類文字,本身就是讀寫的障礙。
《再別康橋》不要說當做詩歌,就是當做散文,都瑕疵滿紙。請看第一段:「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按我們從來只會「揮手」作別,不會「招手」。《說文解字》講得很清楚:「招,手呼也,從手召」。所以李白寫賣酒胡姬,用「招」字:「胡姬招素手,延(邀請)客醉金樽。」寫送行,則用「揮」字:「揮手再三別,臨歧空斷腸。」(《送裴十八圖南歸嵩山》、《南陽送客》)。
又《再別康橋》第二、四段說:「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裏的艷影,在我心頭蕩漾……那樹蔭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按柳樹下的「一潭」,既是夕陽幻化的七彩波光,那麼,波光閃閃、「浮藻」處處的「不是清泉」,怎可能出現楊柳的「艷影」?
我從來只知道倒影應見於清水。所以李白《代別情人》頭幾句說:「清水本不動,桃花發岸傍。桃花弄水色,波蕩搖春光。我悅子客艷,子傾我文章。」王維《柳浪》頭兩句是:「分行接綺樹(美麗的柳樹相接成行),倒影入清漪。」王、李的「清漪」、「清水」,和徐志摩的「不是清泉」相比,優劣判若雲泥。文章不可能不講點文理。
《再別康橋》最後一段最膾炙人口:「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䄂,不帶走一點雲彩。」在康橋的徐志摩,似乎是說「西天的雲彩」可以任他帶走,只是他「不帶走」而已。我一不知道這是甚麼文理,二不知道那「雲彩」象徵甚麼。所以,我寧願讀易誦易明的古詩,例如陶弘景答齊高帝的《詔問山中何所有,賦詩以答》:「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上等文章不讀不背,下等文字卻不背不行。這大概就是今天的中文教育。難怪那麼多學生有「讀寫障礙」,更難怪中文水準日陵月替。
作者專研中英文,以寫作、翻譯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