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先恭祝讀者心想事成,身體健康,龍馬精神。
新年流流,本該靜蠅蠅無事故,有人更以為,好了,終於可以,過幾天沒有梁振英的日子,詎料,還是鬧出大新聞,而且開創香港特區港人治港先河﹕特首向筆桿子發律師信。這意味什麼?
又說,不是,不是特首,是梁振英自己。只不過,作為特首的梁振英,從來沒有認真直接回應過劉夢熊的指控,一直懶理市民合理追究僭建誠信與「涉黑」的期望,卻選擇私下發信唬嚇評論員,這中間的公私實在難分難解也。對新聞界和公眾來說,客觀事實就是梁振英要傳媒封嘴。於是,今期文章,不論安裕揚子和新界東北等的美國言論自由考,或是何雪瑩反面從俄羅斯和新加坡說起,都反襯了梁振英這一着對香港的壞作用壞示範。練乙錚拒絕收回評論,公民黨主席余若薇發起「歡迎特首告我」行動,因為無法屈從。
由今期起,「什麼人訪問什麼人」承接上期訪問法律學者戴耀廷談堵路爭民主,推出「佔領中環對談系列」,由戴耀廷逐個訪問關鍵政治及學界人物,頭炮即約訪了余若薇。激進是否可行?大和解有無希望?愈聽下去,愈發現戴教授把一切想得那麼深入細緻,今期提出的關鍵,是香港人要奪回民主普選談判的主動權,也是的,坐等梁振英發落,怎會有好結果。
心想事成。大家咁話。
譚蕙芸: 告我吖笨
細雨綿綿的年廿八,余若薇(Audrey)穿著搶眼大紅套裝,在樂富擺檔為市民寫揮春。同場黨友梁家傑還穿著唐裝,拉着戰友們一起拍短片,恭祝市民新年快樂。路過的街坊不是趕着去辦年貨,就是準備收爐的上班族,原本喜氣洋洋歌舞昇平的新年氣氛,卻給梁振英一封律師信破壞了。
Audrey記得,周四早上,得悉時事評論員練乙錚在《信報》的評論文章被梁振英指控為誹謗,她立即想到,在法律上若分享被指控為誹謗的文章,分享者也可被指控,於是想到發起「歡迎特首告我誹謗」運動。
問題是,當她走到電腦面前,卻無從入手。平日處理facebook技術事宜有助理代勞,但年近歲晚大家都忙,Audrey唯有自行摸索,竟給她成功在自己的臉書上,上載了運動簡介和練乙錚的文章,當她憶述如何親手按掣發帖,臉上閃過一絲成功的喜悅﹕「後來我還在網上給練乙錚留言以示支持,我的電腦技術又進一步了!」說起練乙錚,民主女神的雙眼放光,雀躍宛如小粉絲。
對於《信報》發聲明,指文章「若引起讀者對梁振英產生不公的結論或引來不便」而致歉,Audrey說來有氣﹕「《信報》的回應令人失望,我覺得它畏首畏尾唔湯唔水唔知自己企鰠邊。」她說,事件令她體諒評論員的壓力,又指高質素的評論文章對讀者增益不少,希望香港人多讀多看。
少少熟誹謗法都知告入機會極微
事件發生後,Audrey繼續巡迴各區為市民寫揮春,有市民開始要求她揮毫寫關於誹謗事件的揮春,有人要求她寫「歡迎告我」,她欣然答應;可是有人卻叫她寫口語化的「告我笨」,她就顯得有些為難。原來Audrey不大習慣寫這種粗鄙文字,畢竟是斯文人,她還帶點擔心地說﹕「唔知呢句係咪粗口鈬鮁嘛。」今年另一熱門選擇,還有「佔領中環」揮春,Audrey說,要求她寫這句的都是年輕人。
這天,Audrey答應我們的邀請,跟提出「佔領中環」概念的港大法律系副教授戴耀廷對話。兩個法律界專家聚首,先談新鮮滾熱辣的誹謗案。兩人同聲表示,認為從法理上判斷,梁振英能夠告得入《信報》的機會「極低」。Audrey說,她早在文章刊登時已看過〈誠信問題已非要害 梁氏涉黑實可雙規〉一文,當時完全不覺得文章涉誹謗,只覺得內容屬推論和分析。戴亦同意,指文章是建基於劉夢熊之前在雜誌發表的言論作推論,難說是誹謗。另外,戴亦引述2000年謝偉俊控告鄭經翰誹謗的案例,法庭當時指出,只要評論者是真誠相信自己的話,就能以「公允評論」作辯解,不算誹謗。戴說﹕「我奇怪是,梁先生沒理由沒拿好的法律意見,只要少少熟悉誹謗法的律師,都知道告得入的機會極微。」
政治動作多於法律動作
他們認為,梁振英今次發律師信,是一次「政治動作」多於「法律動作」,但引起的反效果,卻是立竿見影。戴說,梁振英把香港拉低至「新加坡官治模式」層次,因為新加坡領導人才會以法律行動來向傳媒施壓。「這樣做很愚蠢,他不會不知道這樣做,只會令他的形象更差,除非他這樣做,是要向北京交代什麼?」
余若薇指出,雖然亦聽聞梁氏此舉目的是為向北大人交代其「清白」云云,但她卻認為,猜測梁背後動機不是她的關注,她更希望透過這個「告埋我」的運動,表達港人對一國兩制和言論自由的關注。「愈多人分享這篇文,愈能表達我們對練乙錚的支持,亦愈能表示公民社會的強大。」她說。
筆者像個法律白癡,向兩人查問,究竟我們是否要以「佔領中環」的氣概去分享練氏鴻文,大家是否要有心理準備在按掣後,有可能被告誹謗?余大狀和戴教授笑言,分享此文而被控告的機會「微乎其微」。戴說﹕「原來的文章就不是誹謗,分享自然也不算數。」余則說,梁振英若發信告幾千個網民,則會變成國際笑話﹕「佢唔係好聰明,但不致蠢成咁。」
作為一個公民抗命的練習,Audrey發現原來能讓參與者「能做一些事」,即使像按一個掣般微不足道,都能抒發大家心中的鬱結。「有一位女士話畀我知,知道練乙錚畀梁振英告,嬲到不得了,佢好多謝我搞鰦呢個運動,畀機會佢做鱓№,表達佢鮋不滿。」
婆婆要的揮春﹕言論自由
Audrey接受訪問後,又動身趕回維園寫揮春。她說,以為年輕一族才關注誹謗事件,怎知在花市遇上一個婆婆,原以為對方會像其他長者一樣要求寫「出入平安」,怎知,婆婆卻請她寫下「言論自由」四個大字。Audrey感動良久,執起毛筆,沾墨細心寫下這個屬於全港市民,卑微但真切的新年願望。
譚蕙芸: 佔領中環對談系列:余若薇 堵路不言勇 難在爭民心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香港大學法律系副教授戴耀廷提出「佔領中環」爭普選方案,引起坊間激烈討論。每一個香港人,都不能迴避這問題:「究竟我們想不想香港有真普選」。堵路不只是身體力行,戴耀廷更希望的,是重整香港人的政治文化,刺激大家思考,究竟我們對爭取普選有多大決心,究竟我們甘心為普選付出多少,究竟香港人要不要一個公義制度,究竟我們是否願意打破愈來愈鬱悶的政治氣候。
戴耀廷下的戰書,不是給北京,不是給特區政府,不是給香港警察。他希望挑戰每一個熱愛民主,對這片土地仍有感情的港人,今天開始思考,香港應否有一個民主未來。「星期日生活」將會一連幾個周日,邀請香港社會不同界別、不分左中右、建制內外的重點人物,劉慧卿黃毓民陳日君,甚至已加入政府主理政制事務的副局長劉江華等,與戴耀廷一起思辯「佔領中環」的可能,打頭陣有公民黨主席余若薇。
公民黨主席余若薇和黨友,近年經歷了幾場「硬仗」,二○一○年港珠澳大橋司法覆核案,被輿論狠批延誤工程上馬,同期的五區公投又未能與泛民其他黨派整合。余若薇說,這些經歷令她汲取了教訓:要跟香港人談核心價值或普選理想,會被批評浪費公帑,阻住地球轉。對談一開始,她就反問戴耀廷,指他的「佔領中環」方案最大難度,並非在儲夠一萬個人頭,而在於如何爭取主流民意支持。
她以一個過來人的經驗質疑,堵路最大難題,須面對類似「拖垮經濟累香港無咗幾十億」的論調。「問題不在一萬人,在於成個社會點睇,唔係我夠勇定我縮,而係政府的宣傳機器好勁……如果一個的士司機問你:戴教授,你佔領搞到我無法養妻活兒,你點同佢交代?」平日斯文大方的余大狀,模仿司機大佬連珠炮發,形神俱備,不難想像,她近年應該受過不少類似批評。
戴耀廷一貫溫文爾雅,以柔制剛地解釋,佔領計劃野心之大理想之高,在於希望移風易俗,讓平日掛住搵食的司機大佬,都會停一停諗一諗,「或者普選真的比經濟緊要」。所以,堵路之前必須要有足夠社會討論,醞釀民間支持,當大部分平日冷漠的香港人的心也軟化下來,才是佔領的時機。
「佔領中環即使有一萬人支持,卻有十萬人出嚟話你令到佢無工開,咁點先?」
余若薇談起港珠澳大橋司法覆核案,一肚苦水。她說,外界指「公民黨打官司令大橋工程延誤」,並非事實,她說,政府文件早已披露工程本身已延誤了一年,和官司無關,但坊間卻對「公民黨打官司令政府損失八十八億」的說法十分受落,令她百詞莫辯:「無論我們怎樣解釋,那八十八億就是算在你頭上,水洗都唔清。」後來的五區公投,公民黨亦被批評浪費過億公帑。在余若薇的角度,每一個香港市民都可以參加選舉,把公投說成虛耗資源並不公允。
這些經驗,教她對香港人的「本性」有深刻認知。她反問,「佔領中環即使有一萬人支持,卻有十萬人出話你令到佢無工開,咁點先?」余說時頗激動,更引述浸大民調數字,指只有13%港人支持以激烈手法抗爭,認為堵路方案難獲主流民意支持,更和戴耀廷展開熱烈討論。
余:你諗番以前港珠澳大橋、五區公投,問題唔係我個人立場係點,我夠唔夠勇,(退)縮唔(退)縮嘅問題……而係政府宣傳機器好勁。香港係一個好實際嘅地方,市民要生活要返工,你佔領咗中環,係香港經濟命脈,佢返唔到工,係咪你養佢先?政府一定用呢樣嘢同你拗。
戴:香港社會一直有兩種路線,一種是經濟效益,另一種是講長遠核心價值,我會問,普選緊要定經濟緊要,大家要選擇。還有我會問,個責任在誰身上?責任在堵路一萬人身上,還是遲遲不肯落實真普選的政府身上?
余:港珠澳大橋我們一樣可以說,責任是在政府環評做得不夠好(但問題是市民卻不這樣想)?
戴:所以不能任何題目都用(堵路)這模式抗爭,唯有落實真普選,香港人等咗咁多年,這刻是否覺得好重要?若有人願意付出(堵路)代價,其他人看到他們這樣付出,能否反思?透過公民抗命的形式,我希望做成一種政治文化的重塑。行動不止爭取真普選,如果香港人沒有具備一種民主文化素養,你爭取了普選制度又如何?你可以話我野心好大。
余:(笑)或者說,(你的)理想好高!
戴:所以,真正要做的工夫,不是在佔領的一刻,在這段漫長的醞釀期,大家討論,可以讓整個社會思考。
「若政府拿出方案,民主派裏若有人接受,覺得『這個最好,好過你坐在中環不知坐到什麼時候』,你卻不認為那是真普選,怎辦?」
話題一轉,我們談到兩年前的五區公投。余若薇說,按原訂計劃,五區公投無效後,本應還有一張王牌未出——全體泛民廿三名議員總辭。可是,後來全香港都知道,民主黨不但沒有參加五區公投,還走入中聯辦談判,接受妥協方案。此後,泛民分裂,齟齬至今。余若薇經歷了這一役,提出若泛民裏的「不同意見」在佔領中環上也可能無法同氣連枝:「若政府拿出方案,民主派裏若有人接受,覺得『這個最好,好過你坐在中環不知坐到什麼時候』,你卻不認為那是真普選,怎辦?」余反問。
戴耀廷同意,以現時泛民的「山頭主義」、「勢成水火」的局面,必須小心處理談判過程,才不至重蹈五區公投後發生外界指控領袖參與「密室政治」的覆轍。他近日思考後,構想了一個計劃,把談判權從「政黨」下放到每一個參與者身上,希望促成泛民團結。
他要求該一萬名簽誓言書的堵路者,必須事先出席一個討論大會。戴解釋,美國學者Bruce Ackerman和James
Fishin的著作Deliberation Day(商討日)裏,介紹了這種整合民意的過程。戴說,商討日的日程,由視像廣播開始,一萬人可在不同地點,收看多名專家介紹的不同普選方案,並進行答問。下半部分,則把一萬人再分成十人一組,由受過培訓的談判員帶領,就不同方案深入討論,最後萬人來一次最終投票,獲最多票數的方案,就是拿到談判桌的方案。戴補充,這種「先商討,後決議」的方法,修補了單以投票機制作為收集民意的缺陷,已有美國小鎮就社區發展試行,在香港,鍾庭耀的港大民研亦有試行以這種方式收集民意。
余若薇聽到戴的最新方案,得悉堵路前,還要求品性「實際即食」的香港人抽出一天開會,感到難以置信。但戴解釋,這個過程,目的是希望打破由政黨代表參加談判,可能引起的認受性問題:「這樣,不再有一個領袖可以主導跟從者,不再由個別政黨談判。整個運動是一個沒有英雄的運動,而是從下而上,為每一個人賦權(empowerment)。」
戴說,近年接觸到不少人,對政黨有question mark(疑慮)。他說,認識不少二三十歲的知識分子,熱愛香港,卻覺得自己在爭普選中好像失去角色,於是不願意由政黨代表他,又擔心意願被「騎劫」:「相反,在這個萬人行動,應該是再無大佬,再無教主,這運動係每一個熱愛民主的人,每一個人都count
as one(算數),才是達至真正民主的模式。」
對於民主黨兩年前接受政改方案,被狠批「出賣港人」,戴耀廷認為彼一時此一時,不可同日而語。他指二○一○年和現在有關鍵不同,當年是「邁向普選」的中途站,今日卻是爭取「終極方案」的最後一擊:「根據基本法,今次爭取到的是終極方案,我們再沒機制要求再向前,今次爭取到什麼,會跟香港直入至二○四七年,我們再沒有像二○一○年的妥協空間。」
余若薇聽罷戴的全民「商討日」,還有泛民大和解方案,不禁覺得「理想化」:「講係好容易,到付諸實行,就有好多人有自己的解說」。余舉例,有人可能會把爛方案硬說成是符合普選標準,亦有市民可能認同爭取普選原則,卻不認同堵路手段。她想起五區公投一役上,有市民雖然認同取消功能組別的訴求,卻不贊成以公投作為手段,余不無委屈說:「他們怪責我們『焗』佢哋去投票。」
戴聽罷頓了半晌,嘗試思索堵路之外還有什麼板斧,最終輕嘆一聲反問:「那我們還可以做什麼呢?」眾人苦笑。戴苦口婆心說,若連堵路都不做,只能靠泛民在議會否決爛方案,屆時香港人只能繼續沿用舊有選舉方法:「到時仲衰,梁振英繼續做,變咗局面只有更差,如果我們沒有足夠力度……」余若薇接下去:「去破釜沉舟。」戴喜見余若薇的共鳴,精神一振:「我們現在就是破釜沉舟,你博,博輸咗就一世無普選,博贏咗,我哋就突破到一點,我想當中的政治判斷是,香港人是否去到這個點?」
「若政府那麼聰明,推出一個不太爛的方案,民間也算是『有賺』。」
如何能找到這個引爆民情的「觸發點」?戴分析,從香港過去投票數字可知,活躍政治表態的人,只佔人口三成,關鍵在餘下游離的七成人。戴是這樣推算的:七百萬人中有六百萬人有資格登記做選民,當中確實登記只有三百多萬,坐言起行投票者只有近二百萬。戴估計,會狠下心罵堵路者阻礙經濟發展的,只會是習慣高調表態的三成人裏,其中的保守派人士:「關鍵是,我們要爭取中間游離那七成人的心。」
余若薇覺得,經歷過五區公投,走過港珠澳大橋,那七成人的心,飄忽難測。她努力回憶,在政治生涯中,最接近這種「全民民意大逆轉」的神奇時刻,要數近十年前的二○○三年初夏。她憶述,當時為反廿三條在立法會搏鬥,卻感到孤立無援,不但市民不太關注,政府亦鐵石心腸,直至六月,民意突然逆轉,七月一日當天,五十萬人冒酷熱迫爆維園,回想當日至今仍深受觸動,語帶哽咽:「好多事,發生之前是估不到的」。如何能知道,沉默的大多數什麼時候會被觸動?
戴耀廷估計,到真正要佔領之時,會有一些預兆:例如大批本身不參與堵路的市民,也前來支援(像六四北京天安門廣場,反國教的政總公民廣場)。另外,要得民心,必須贏取政府內人士包括公務員同情。假若有政府主要官員其間為爭取真普選而辭職,對民意轉向更有利。戴形容:「成個過程我們要將所有人迫到去一個位置,要你作出一個艱難的抉擇。」戴指若運動得不到主流支持,必然失敗。「成功不是一萬人的問題,而是一萬人的行動能否引發整個社會去反思。」
戴續說,「時間」是戰略重要一環,卻不是急於上街堵路,而是必須立即開展討論。他說,自從梁振英在施政報告表示不會就普選諮詢,民間恍如「被牽鼻子走」。戴擔心,現在不開始討論,到政府拋出爛方案,觀乎現在泛民的「恩恩怨怨」,到時心結更難解:「堵路方案提供了一個焦點,讓民間重新掌握時間的主導權。我們現在要給他(政府)壓力,讓他們跟我們的步伐走,而不是我們要跟他的步伐走。」
余和戴一致同意,能否激化到全民終極一博,還要看政府拋出的方案是否「衰到貼地」。筆者想起反國教的「國情手冊」,對手夠拙劣,抗爭才容易升級。筆者反問,我們高談闊論堵路計劃,會否讓對方洞悉先機,若政府懂得拋出一個「中間方案」,泛民又會被分化,堵路就無法成事。戴和余罕有地看到「水杯半滿」的積極意義,同聲同氣:「若政府那麼聰明,推出一個不太爛的方案,民間也算是『有賺』。」
「雖然討論不一定成功,但不討論就肯定不成功。」
戴耀廷常把「佔領心中的中環」掛在嘴邊,意思是,堵路前,社會人士必須做心理準備,釐清大家期望達到的普選目標,認清大家對爭取普選願意付出的代價。跟戴耀廷談了個多小時的余若薇,她心中的中環有沒有被佔領呢?
余若薇略有所思地說,她原來擔心的,即香港市民重視「返工搵食」,未必同情堵路,這疑慮仍未能完全釋除,卻認為對話有意義:「雖然討論不一定成功,但不討論就肯定不成功。」戴耀廷則在對談後有另一領悟:「泛民的分歧程度,我發現似乎頗大,大家能否談得攏,未來必須處理,卻非常艱難。」但戴笑說,憑著他一貫的天真,會以「傳道」精神,繼續與泛民內外中人保持對話。
訪問結束前,余若薇送上她為戴耀廷揮毫的「佔領中環」墨寶。戴耀廷笑說:「如果(堵路)成功,十年後五十年後,這張揮春就是出土文物,十分值錢。」戴還興致勃勃表示,要把揮春送給自己的兒子,讓他好好保管。筆者半開玩笑問,若失敗呢,揮春就無價值?戴仍施展他的正能量:「失敗咗一樣值錢,因為它記錄咗一場失敗既民主運動,係歷史嘅重要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