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2日星期六

李小牧:日本媒體如何看待中國保釣抗議




編按:在日本定居的「案內人」李小牧,觀察最近日本傳媒報道「尖閣諸島」事件的速度與角度,分析日媒如何報道兩國矛盾。

這些天,中日兩國最引多的話題,不用說,自然是圍繞覑釣魚島主權問題引發的中國持續一周多的反日遊行。據NHK的統計,「勿忘國恥」紀念日那天有117個城市舉行了大規模示威活動。然而,第二天除5個城市外,全國忽然平靜了許多,在網路上居然連「反日」、「抗日」等詞語都成了難以搜索的敏感詞。

伴隨抗議遊行而來的,是一宗宗暴力事件。遍地狼藉的日本使領館、被洗劫一空的日系商場、面目全非的日系車4S店殘骸、被砸車主驚恐萬狀的面孔,以及那些施暴者莫名亢奮的神情……這些畫面在日本各電視頻道上滾動式出現。

這段時間,我在自己的食堂也接待了不少日本媒體人及一般食客,以下是我們交流的大致內容。

在多數人看來,那些高舉毛主席照片、揮舞紅旗、打砸搶燒他人財產的形象,完全符合他們印象中對「文革」的認知。他們覺得,這儼然就是一場現代版的文革。有人認為,如今自己仍然熱烈地歡迎中國遊客的到來,但自己去中國旅行卻已是危險重重。

部分人不太能理解的是,為什麼中國人會對釣魚島主權的執著如此強烈。其中一些人更指摘政府,花20多億日圓買個無人荒島,純屬亂花納稅人的稅金。也有人認為,釣魚島「國有化」後,以免部分右翼隨意登島刺激中國,既然決定已作,要再撤回幾乎是不可能。

中日關係壞到什麼程度

日本的媒體又是如何報道這一系列事件的呢?

一開始是震驚。由於日本外相玄葉光一郎曾自信地表示「這次『國有化』後造成的影響,不至於壞到像2010年撞船後停止出口稀土的程度」。所以日媒並沒有預料到,中國會突然爆發大規模反日活動。在初期的報道中,他們明顯準備不足。朝日電視台做了一期半小時的直播節目,3個現場嘉賓的分析與結論全部是南轅北轍。

遊行與暴亂持續了幾天後,日媒才開始出現一些詳細的報道。各電視台駐中國的記者帶回了緊迫感十足的現場報道,甚至有出鏡記者在播報中被菜葉和雞蛋砸中。青島JASCO的日方社長也出現在鏡頭前,他在TBS電視台採訪中稱「這不是遊行,這是恐怖襲擊」,還稱「80%的商品都被搶走了,損失約25億日圓」。長沙平和堂日方社長在被砸現場呼籲員工緊急撤離的畫面,也被反覆播放。而那幾間被焚眦的4S店殘骸,也被日本記者從近距離拍攝,燒得只剩骨架的店舖和燒成炭的汽車看得人毛骨悚然……

日本電視台的統計稱,包括優衣庫、7-11、羅森等在內的日企店舖,共有超過300間臨時歇業,豐田、索尼、三菱等在中國的部分工廠停工,超過1.5萬名中國人取消了全日空赴日航班的預約。通過這些報道,日本人已經清楚得知,日企已經因這次事件受到了嚴重的衝擊。

到了「九一八」前後,日媒開始出現一些比較深入的評論。

比如有媒體提到,如今的中國面臨覑人口膨脹、資源短缺、經濟增長放緩等諸多問題,這種局面與二戰之前的日本非常相似。而且,戰前日本人曾大批出國前往海外「開拓」,如去中國的東三省、巴西等。而現今的中國人也好似在做同樣的事(例如移民海外),甚至連非洲都有不少中國人去發展。看到中國發生今次的暴力事件,有人盡然說,未來的中國會像當年的軍國主義盛行的日本一樣,走上對外軍事擴張的道路。

反日變為反政府?

NHK電視台的節目中,還出現了這樣的畫面:幾名中國警察正要抓捕參加打砸搶的人,卻遭到其他示威者的圍攻,甚至毆打。主播說:「如果遊行再持續下去,是否會從反日演變為反政府?」

有媒體稱,中國的八九十後,幾乎沒有參加示威集會的經驗。而通過這次長達一周以上的遊行活動的實踐,對他們事實上是一種「訓練」。確實,在微博上也能看到這樣的話:「要不是因為小日本,我們還沒有上街說話的機會呢!」有深圳青年在遊行時打出了「自由、民主、人權、憲政」的標語,這個畫面也在電視新聞中被反覆播放。

九一八之後,雖然中國內地的遊行示威已近乎停止,但日本媒體的評論和探討卻尚未結束。

除了初期的短暫慌亂,日媒報道的即時性與豐富度還是可圈可點的。不過,在報道丹羽大使座駕被奪旗一事時,他們的反應卻明顯比中國媒體慢了很多,直到當天深夜NHK才發出第一條短訊。對於這種異常,開始我只是覺得奇怪,直到後來我才得知事情的真相。

日本右翼分子只佔少數

日媒反應之所以過慢,是因為丹羽大使在事後並未馬上聲張,而是選擇了緘口沉默。但是,當時在現場的中國人卻拍下了照片立刻傳到網路並迅速傳開。當得知此事已被擴散後,丹羽才召集駐京的日本記者通報了事件的經過。也就是說,大使的本意是擔心事件的公開會造成中日兩國間新的矛盾,想息事寧人。

918日,兩名日本右翼分子登上釣魚島,隨即被日本海上保安廳驅趕。在日本網路論壇「2CH」上,也出現了網民們「這時候就別去火上澆油啦!」、「唯恐天下不亂嗎?」等內容的帖子。這些,同樣是不希望事態惡化下去的人發出的聲音。除了被稱為「網路右翼」的憤青,日本民間已基本沒人會叫囂與中國開戰,他們中絕大多數已經從二戰中領教了戰爭的恐懼,不願再惹禍上身。

同樣在918日,日本電視台在介紹「皇姑屯事件」(日本稱為「柳條湖事件」)時,說明了是日軍為發動侵略而自導自演的。我拍下了這一客觀報道史實的電視畫面,發布在微博上。雖圖文並茂,卻依然有相當多的中國網友留言,表示不相信日媒會有如此誠實地報道。

讀到這些留言時,我在想:恐怕他們並非不信,而是不願相信。

日本人應該真的沒搞清楚為什麼不被中韓兩國民泷真正接受的原因,其實就是他們的連日媒都不能隨便碰的精神天皇,從來沒有就那場侵略戰爭向中韓兩國道過歉!

作者簡介1960年生於湖南長沙市,見證文革。1988年到日本發展。2002年出版《歌舞伎町案內人》後成名。近著《日本有病:解剖我們的鄰居、對手、朋友》。

徐樂: 選舉是關於希望 ──尋找激進派勝 民主黨敗的原因



 
立法會選戰過後,民主黨垂頭喪氣,激進力量意氣風發,眾人爭相提出各種各樣的解釋。美國政圈有一個叫message grid的分析,看似複雜無比漫長經年的兩黨對決總統選戰,其實只有四個重要主題,只要掌握這四個主題就能清楚分析整個選戰形勢。
 
《華盛頓郵報》於今年九月八日刊出學者Drew Westen的分析文章詳細介紹message grid的內容。文章指出,整個選戰其實只有四個主題,分別是兩名候選人如何正面地描繪自己的形象,以及如何負面地塑造對手的形象。
 
文章指出,二○○八年奧巴馬由於能強而有力地正面塑造自己,帶出HopeChangeYes wecan等正面形象,根本毋須花費太多精力去負面攻擊對手,已能大獲全勝,一九九二年的克林頓亦成功為自己打造正面形象,當時美國正受經濟所困,克林頓成功為自己塑造一個窮小子在小鎮闖出名堂的形象,最終入主白宮。
 至於負面攻擊對手,同樣非常重要。文章指出,老布殊在一九八八年成功針對民主黨對手杜卡基斯(Michael Dukakis)擔任州長時推行的政策,讓囚犯可以在周末離開監獄休假,結果一名罪犯在周末休假期間強姦了一名婦女,老布殊推出的一系列負面攻擊廣告,結果令杜卡基斯慘敗。
 
文章進而分析奧巴馬與羅姆尼最近的選戰策略。作者指出由於美國經濟低迷,奧巴馬已無法像四年前般建立超高人氣正面形象,但羅姆尼也好不了多少,懂得做生意的商人不代表是出色總統。由於首兩個主題都沒甚看頭,因此好戲都集中在兩人如何攻擊對手,事實上奧巴馬陣營已不斷攻擊羅姆尼是小布殊2.0,羅姆尼則集中攻擊奧巴馬花了四年但挽救經濟仍一事無成。
 
最後文章總結稱,由於兩人都無法以正面形象故事吸引選民,這次選戰將是一次負面攻擊之戰,誰能成功抹黑對手,就能分出高下。選戰最新發展是,羅姆尼被揭發曾出言嘲笑美國47%民眾不交稅靠政府養,揚言其工作「不是為這些人擔憂」,結果被民主黨人大肆批評他輕蔑選民,奧巴馬更借機揚言自己會當「全民總統」,反對者的聲音也會照顧。看來負面攻擊之戰已經如火如荼。
 
說了這麼多,其實只是想指出這個message grid四個主題的分析方法,看來同樣適用於分析香港立法會選舉結果。激進民主派與屬溫和派的民主黨在爭逐同一批泛民選民,在選戰中正面競爭,只要了解兩派如何分別為自己塑造形象以及如何攻擊對手這四個主題,選戰就大概能分出高下了。
 
抗爭才能帶來改變的想像空間
 
先說民主黨。為自己打造正面形象,即代表民主黨如何向選民交代其爭取民主的理念。在這一點民主黨交出的成績單是進入中聯辦談判,並承認北京是一個可坐下來商談的對手,卻換來愈來愈強硬的北京,以及干預香港愈來愈嚴重的西環。這個「功績」能否說服選民,答案顯而易見。
 
激進民主派卻能交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泛民在議會只佔少數,基本上要爭取任何民主的進步都不可能成事,歷年在議會都交不出什麼成績,議案總是被否決,離場抗議無法令保皇建制讓步,連七一和平有序的遊行也不能迫使政府做些什麼,但激進派卻拋出過去未曾出現過的希望。
 
高鐵圍堵立法會令官員保皇議員落荒而逃,喚醒民眾對保育的關注,拉布策略更只需三數人之力,就把梁振英的改組方案拉倒,令保皇議員疲於奔命,是貨實價實、史上罕見的抗爭成功。這個「抗爭才能帶來改變」的論述,正好為爭取民主多年毫無進展感到氣餒的人,提供一個想像的空間,一種關於希望的想像。當然,這個希望是真的還是虛幻的,目前仍難以言明,但能在選舉期間塑造出這種形象,在message grid首兩個關於正面形象建立的主題中,激進派就已能成功擊敗溫和派,佔了絕對的上風。至於負面攻擊方面,勝負則更分明。溫和民主的理念並非一文不值,激進想法也非無懈可擊,但民主黨在選戰早期仍堅持一貫謙讓態度,堅持槍口對外只攻擊政府及保皇建制,但激進派則明刀明槍反對密室談判,焦點清晰,後來民主黨雖然改變策略大舉反擊,可惜為時已晚。在message grid後兩個關於負面形象攻擊的主題裏激進派同樣佔了主導地位,負面選戰,勝負已分。
 
當然,能夠說出動聽的故事、建立具吸引力的形象、成功針對對手的弱點發炮,不代表這就是事實的全部,但選舉就是一場形象建設的較量、一個說故事的遊戲、一場包裝的競技。就是如此這般,民主黨不論在自我形象建立,還是向對手的負面攻擊上,都落後於形勢,因循守舊,敗局似乎是早已注定了。

高慧然: 致「阿牛們」的公開信




知道釣魚台8個小島總面積多大嗎?是6.34平方公里。微不足道地小。那你們又知不知道中共建國以來放棄的固有領土有多大?是325萬平方公里,釣魚台諸島的50萬倍之大。

根據割讓時間先後,依次為:

帕米爾高原1萬平方公里(1960年中國阿富汗邊界條約,2002年中國與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邊界條約。)

外蒙古156萬平方公里(1961年蒙古人民共和國獨立進入聯合國。)

藏南7萬平方公里(1962年,中印戰爭後,「中印邊界線/麥克馬洪線」以南為印度實際佔領。)

外興安嶺以南(含庫頁島)100萬平方公里(199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和蘇聯關於中蘇國界東段的協定。)

新疆西北44萬平方公里(1994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於中俄國界西段的協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和哈薩克斯坦共和國關於中哈國界的協定。)

唐努烏梁海17萬平方公里(2001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睦鄰友好合作條約。)

對某國來說,那6.34平方公里不過是鄰家師奶掛在露台上的褻衣,得之無用,但它一旦另有主人,望着它,下半身某個部位可以隔些時間雄起。人家自己玩得好好的,次數、節奏、時間長短全在掌控之中,你們何必無端打擾?

有那精力不如捍衛自家後園,新界東北部就快被割讓出去,融入深圳了,那不是露台上的底褲,那是整個露台,及露台接連的卧房。

什麼人訪問什麼人﹕本土左翼政治 孔誥烽×黃洋達






立法會選舉結束,主流媒體異口同聲說「激進勢力崛起」。打「打倒港共政權」旗幟的人民力量從社民連分裂出來不到兩年,這次共得十七多萬票,10%得票率,跟公民黨的與民主黨的14%,相去不遠,並贏得三席,表現矚目。
 
人力雖然被不少民主派選民青睞,但主流媒體和社運人士,從選戰一開始,不是完全無視便是全面攻擊。就算在選舉後,人力內部通過臉書發脾氣相互單單打打的小學雞留言,也竟能被推上報變大新聞。其小題大做的程度,直逼羅仲謙與楊怡的四十分鐘。
 
不少民主派選民票投人力,但不少民運社運人士卻討厭人力,到底為什麼?不少討厭人力者,可能會覺得人力是爛仔黨,不合「有識之士」口味。但實情是議會內沒有多少人讀書比黃毓民多。人力旗下的選民力量,更盡是官仔骨骨、出身傳統名校的專業人士。

人民力量拓新票源反被罵()
 
另一個討厭人力者的解釋,是人力沒有槍口對外,只懂搶奪其他民主派的選票令保皇黨得利。但只要你認真算算,便會發現這只是一個urban legend。以九龍東為例,梁家傑、民主黨和陶君行在二○○八年共得十三多萬票;這屆他們再加黃洋達共得接近十五萬票,增加了一萬七千多票。當中梁家傑得票只增加二千四,陶君行的減少一千四,兩者合計變化不大。民主黨的得票比上屆大跌了二萬多。而這次空降九東的黃洋達,拿到三萬六千多票,比民主黨的失票多一萬六。可見,這次民主派在九東的總得票上升,其實是全靠黃開拓的新票源。
 
從選戰一開始,港大民調已顯示民主派中只有黃有能力打敗謝偉俊奪得區內第五席。但民主媒體和民主元老,卻無視民調,謊報陶君行與謝偉俊爭最後一席的軍情。結果黃真的以不到二千票輸給謝,陶卻輸了謝一萬一千多票。參與打擊黃選情者,結果都做了謝偉俊B隊。但不少論者在選後,卻仍堅持指鹿為馬,說拿二萬七千票的陶,被拿三萬六千票的黃()票狙擊,因而落敗。這種講法,有如一位考試拿D的學生譴責一位拿A的同學抄他答案一樣,十分詭異。

人力受民主派選民歡迎,卻成為社運界和民主派媒體的公敵,是值得深究的現象。我沒有答案,只有兩個假設﹕一,支持人力的選民,會否多與人力新人一樣,是以前不參與政治、但這幾年在香港政局惡化下開始支持反對運動的潮人?這些潮人會否與一路走來,沉悶悲情的舊民運社運人,互相看不順眼?二,人力起家很靠網台,支持人力者與討厭人力者的分別,會不會是網台聽眾和完全沒接觸網台者的分別?
 
這兩個只是假設,需要更長時間驗證。我雖身在北美,但一直有留意選舉,暑假回港時也曾親身觀察。人力支持者卻被傳統社運、媒體排擠的狀況,可說在黃洋達身上體現得最極端。黃在今年三月後才空降九東搞地區辦事處、組織「熱血公民」作為其競選團隊。半年間竟能吸到三萬六千多票高票落選,能量驚人。但在選舉期間和之後,黃個人受到網上和媒體攻擊也是最多的。撇開其傲慢霸氣的梟雄風格,黃洋達的理念是什麼?對香港形勢的判斷是什麼?怎樣總結這次選舉?未來有何打算?

我帶著這些疑問,上周冒昧地通過臉書私人信息功能,跟黃做了一次越洋訪問。希望這個訪談,能成為大家理解激進民主派崛起的一個註腳。他的判斷有多準確?訪問中提到的計劃會否付諸實踐?相信大家都可以雙眼作證。

反地霸、反赤化的本土政治

孔﹕孔誥烽      黃﹕黃洋達

 
孔﹕你投身政治之前寫小說和做編劇,你從創作到政治的轉變是怎樣和為何發生?

黃﹕由創作到政治的轉變,應該是發生於當我發現本土創作實在太少政治,於是開始嘗試關於政治的創作。事實上,雖然創作不應該成為政治的道具,然而,在一個政治局面多變的社會環境,作為創作人,在創作中回應社會,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政治。由創作到參選,則是一個忽然轉向,因為那不再是以創作回應政治,或參與政治,而是投身了一個與創作關係不大的範疇。

 
孔﹕你關於政治的創作有哪些?內容大概是怎樣?反應如何?
 
黃﹕主要是《金錢師》,內容有一些對香港局勢發展的空想。反應嘛,「熱血公民」最開初的核心成員全是《金錢師》讀者,算是影響了一些人願意參與社會運動。

 
孔﹕在一般的政治光譜分類中,你自己怎樣定位?
 
黃﹕本土左派吧。

 
孔﹕你說你是左派,那麼你認為香港社會現在的主要矛盾是什麼?是地產霸權嗎?

黃﹕香港社會主要矛盾的確是地產霸權,香港的官商共同體,以「地產」作為統治手段,高樓價政策再加上「置業迷思」,成為了一個統治系統,讓中產階級變成「房奴」。

 
孔﹕打倒地產霸權的訴求,與打倒港共政權的訴求,有何關係?

黃﹕共產黨與地產黨,他們在香港是同謀,但也暗中角力,兩者關係複雜。共產黨需要運用地產黨的地產系統,穩住香港。同時,共產黨也利用香港的房產,作為資金外逃的跳板。所以推倒地產黨,絕對會動搖到港共政權的統治。

 
孔﹕你說你是本土派,對於陳雲的《城邦論》有何看法?你會覺得本土論述在這次選舉中有發揮大作用嗎?
 
黃﹕我覺得香港本土派還在發展中,《城邦論》是一個很好的開始。這次選舉,所謂本土論述,未算發揮很大作用,現在抓住民心的,還不是「本土」,而是「反大陸化」、「反赤化」,而其實我們仍未能好好的定義何謂「本土」。簡單來說,我們只是知道「不要什麼」,而還沒發展到「要什麼」。要確立本土論述,我們要清楚地說出什麼才叫「香港人」。


激進民主派的強項在理念

 
孔﹕你怎樣看香港的民主派與社會運動?

黃﹕我對香港社會運動最大的看法是,香港社會運動有嚴重的政治潔癖。反國教佔領運動撤退後,我對此有更深感受。反國教運動,一直拒絕所有政黨參與,直到選舉前一日,忽然撤退,整個運動與選舉無法配合,個人認為這是相當不智及可惜的。

 
孔﹕你對反國教撤退後引起的爭論有何看法?
 
黃﹕就結果來說,撤退讓往後的反國教運動變得更困難,因為已經很難再聚集群眾與焦點,可以想像,往後的戰線,已經由「全面撤回」、退到「課程內容諮詢」。如果這場運動,本身不是那麼抗拒政黨,更加歡迎「抽水」的話,佔領運動本身應該可以得到更多支援,當時正在參選的各個民主派候選人,也應該會更加積極以這場運動作為選舉籌碼,甚至乎,如果當時大家不是怕被罵「抽水」,我認為當時應該所有民主派候選人,一齊去參與絕食,這樣做,對運動的結果與選舉的結果,都會有大影響。

孔﹕你怎樣看這次選舉的結果?激進民主派以後可以怎樣走?

黃﹕激進民主派的支持度大升是肯定的,是否大勝則有待商榷,激進民主派取得的票數與議席不相符,反映了「選舉機器」方面的不足。這方面的不足,不是一兩年時間可以解決的問題。
 
我認為每次敗選後,都說「加強地區工作」是多餘的,因為建制派所做的,根本不是地區工作,而是提前賄選,利用地區,建立人情網絡。如果說「加強地區工作」是這方面的話,根本不可能戰勝共產黨。
 
自己落區半年,主要做的工作,都是想盡方法希望可以把激進派的理念,例如為何掟蕉、為何狙擊民主黨這些理念,可以傳達給街坊。而過程中,威力最巨大的就是一本「偽民主派賣港實錄」小冊子。理念型政團的強項是「理念」,所以要加強的是地區傳訊工作,如何可以衝破主流媒體封鎖,讓激進政治理念,有效地傳達給民眾,讓信息「落地」。激進民主派應該朝這個方向發展。我個人,也想就這個方向努力。
 
若中共倒台香港民主,四年後一定不參選

 
孔﹕社運界一直對人力和你本人很有意見,選舉時對你們很多攻擊。你怎看這些?
 
黃﹕選舉期間,對本人的批評或攻擊,都沒什麼所謂,選舉就是如此,個人對此沒什麼特別看法。

 
孔﹕你對自己的選舉工程有何檢討?四年後你還會考慮再選嗎?
 
黃﹕可以改善的地方太多,旗幟雖然鮮明,但傳訊工作還是做得不夠好,前期的選民登記工作做得不好,沒有好好教育選民查核自己的選民資格,接近選舉期,發現大量支持者的選民資格被取消,等等。整個工程還是相當「粗放型」,不夠仔細。需要檢討的地方,其實太多。
 
四年後是否參選還沒決定,視乎政治局勢發展。如果共產黨明年倒台,香港已經有真正民主,當然不會參選。

 
孔﹕民主派或激進派有無需要建立自己的「選舉機器」?可以通過網台建立嗎?
 
黃﹕如果要繼續玩選舉遊戲,選舉機器是必需的。網台發揮了很大作用,例如熱血公民的義工團體,主要組成部分的確是《笑死朕》及《早朝天下》的聽眾,網台與主流傳媒最大不同,是主流傳媒的受眾通常自覺為「媒體消費者」,這樣子無法建立凝聚力,但網台卻有不同於主流媒體的動員力。

但網台的局限,就是始終普及程度有限,甚至乎可以說已經走到接近極限。要接觸民眾,影響民眾,需要一些更加「落地」的方法。

 
孔﹕「熱血公民」以後還會繼續嗎?

黃﹕「熱血公民」往後仍會繼續參與社會運動,至於發展路向,就是要嘗試去做到所謂「落地」傳訊工作。

 
孔﹕落地的傳訊工作可如何做?
 
黃﹕具體「落地」的方法,我認為應該將選舉期間那種開街站派發文宣的方法,在非選舉期間也繼續做。例如,應該印製報紙落區派發,事實上,我正在研究,十月就開始做。


孔﹕謝謝你接受訪問,祝你馬到功成!

 
問﹕孔誥烽

旅美港燦,現為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社會學系副教授,著有Protest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浮誇中華﹕大國雄起與香港主體的前世今生》。他對中國與香港的政治經濟分析時被美國《紐約時報》、英國《衛報》和中國《新華月報》等引用,也常就中港和國際問題在本刊撰文,對本港「激進派」每多正面評價。據報他近來遇到最難回答的問題是﹕「你還是不是馬克思主義者」和「你到底是不是人粉」。

 
答﹕黃洋達

浸大傳理系念電影畢業,原為無編劇,透過《金融刺客》及《金錢師》系列小說成名,綽號「皇上」,奉「人民力量」黃毓民為「教主」,在網台主持節目。今年三月,就去年九月一日輪候者闖入「立法會替補機制」論壇一案遭檢控,被判入獄三星期。兩個月後他宣布參選,於等候上訴期間放棄保釋先服刑。其後他在九龍東出選,最後以接近二千票之差敗給謝偉俊,選後又傳出脫離「人民力量」。

安裕周記﹕精神分裂




沈旭暉前兩天在明報國際版「咫尺地球」專欄的釣魚台長文,是今年保釣及其後的反日狂潮最值得細讀的一篇,保釣的前世今生娓娓道來,也提出了中共在對待與日本和俄羅斯的領土糾紛上的差別。

讀完之後的是無言嘆息。

日本要一口吃下釣魚台不是今天的事,日本社會右派當道也不是保釣之後才發現的,可是對中共來說,這都是恍如今日始知道那樣如夢初醒。按道理說,中共內部日本通不少,周恩來便是在東京留學時,通過河上肇的譯本開始接觸共產主義。廖承志生於東京大久保區,是早稻田大學第一高等學院學生,中國外交部的日語翻譯曾經說過,廖承志的日語流利得帶著俏皮的江戶腔;中國人能說出這口日語,印象裏,台灣的辜振甫是典雅的東京腔。如今的中共官員,唐家璇是日本通,國台辦主任王毅曾駐日本,即便如此,中共就是對日本毫無辦法。
 
知日派也好,日本通也好,中國大陸智庫林立,哪有不明白日本的狼子野心。然而,當到了政治掛帥的時候,問題就來了。
 
中共在文宣上一直把日本當局和日本人民分開對待。從大方向而言並無問題,但必須明白,戰後至今快七十年,日本社會仍然沒有與侵略戰爭劃清界線。日本幾乎所有在任國會議員和首相,都是「戰爭遺屬協會」的會長主席或之類頭面人物,其中最著名是前首相橋本龍太郎長年擔任會長。這個組織成員二百萬,即香港人口的三分之一左右,成員的父執輩都死於戰爭,有平民也有軍人。作為對先人的憶念,協會的成立言之成理,然而從日本戰後的教育內容可以看到,日本社會相當部分對那場侵略戰爭還沒有清楚認識,否則的話,戰爭遺屬協會就不可能撐到今天。這二百萬人/家庭手裏的是一張張足以把橋本龍太郎送進首相府、也可以把橋本龍太郎請出首相府的選票。單此一樣,即可明白,日本政客至低限度在選舉這事上,不可能像社會黨或日共那樣對戰爭呈批判態度。幾個星期前,我在周記提過的社會黨幹事長淺沼稻次郎遇刺,右翼刺客要殺他,不但是他的政見與自民黨相違,而是他與中共的關係。這二百萬票構成日本選舉政治的最大右翼力量,左右了日本走向。

明治維新後精神分裂
 
日本精神分析學者岸田秀說過,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便得了精神分裂,是導致今天言行不一的核心原因。岸田秀是很受注目的學者,經常出現在電視節目及在刊物寫文章,言詞之間不免因娛樂性而語不驚人誓不休。他的日本精神分裂論甫聽令人皺眉,細讀下去,除了駭人聽聞的字眼,其實有不乏可讀之處。岸田秀認為,一八五三年美國海軍軍官佩里率領四條船堅炮利的兵船到日本外海要求幕府打開大門,幕府自知無法抗衡,只得迎來日本歷史教科書所說的「黑船」。岸田秀認為,日本的精神分裂從此形成,外在的日本卑恭甚謙,內在日本永不妥協。這一漫長的過程,到了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偷襲珍珠港得到宣泄,日本大半個世紀的屈辱在不宣而戰之中得到回報。日本想不到的是太平洋戰爭帶來另一次屈辱,美國兩顆原子彈令她再次嘗盡苦果。
 
戰後右派佔領主要陣地

岸田秀的分析是否值得重視是一回事,日本戰後右派一直佔領主要陣地倒是顛撲不破的事實。這固然由於韓戰爆發,美國為防後園起火,肆意打壓日本工會及左派,自由黨及民主黨合併為自民黨,從一九五五年起擔任執政黨至一九九三年。日本政治的主體框架,從戰後美國設計的多元(黑澤明《我對青春無悔》便是歌頌左傾的彰顯),變成右翼一派獨大的「五五體制」,意喻一九五五年是日本政治保守化的出發點。跟下來的一年,石原慎太郎小說《太陽的季節》獲得純文學芥川獎,他筆下的青年龍哉任意妄為,為沉寂的日本帶來無比衝擊,不少青年自許為太陽族。石原慎太郎由此受到注意,他的右翼政見及主張,通過《太陽的季節》的文化遺產成為日本新一代保守主義文本。
 
日本社會便是在美國主導和日本右翼抬頭下迎來總保守主義。這種明目張膽的右翼思潮,大模大樣進入社會,當二戰甲級戰犯岸信介一九五七年二月代替患病的石橋湛山擔任首相時,日本戰時歷史幾乎一夜之間就此翻案,到今天,亞洲各國人民仍然不解,為什麼在東條英機對美宣戰詔書簽署的岸信介,這個戰後收押東京巢鴨監獄的甲級戰犯,因為美國放其一馬而在不到十年之間當上日本首相。這種反覆的歷史觀影響日本戰後至今六十多年﹕到底日本如何評價太平洋戰爭及侵華戰爭。日本知識分子報章《朝日新聞》在一九八七年八月八日岸信介去世翌日的社論說得很清楚:「由於被指為甲級戰犯的岸信介復出擔任首相,這便有不少人認為,這就是日本無法追究戰爭責任的原因」。

岸信介家是日本政壇大戶,岸信介的弟弟佐藤榮作是日本戰後任期最長的首相,岸信介的外孫是二○○六年任首相的安倍晉三。岸信介上台帶來的不單是他的政治復活,更多是觸動日本右翼對二戰的態度。如果以岸田秀的說法,便是從過往的卑躬屈膝的「外在的我」,搖身一變變成永不妥協的「內在的我」。八十年代,二戰時是海軍軍官的中曾根康弘拜相,日本從此走上不歸路,決心要為戰後東京大審判翻案,這便是「日本戰後政治總決算」,認為日本的國際人格受到擠壓,是受到東京大審判史觀影響。一九八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戰敗四十周年當日,中曾根康弘以內閣總理大臣名義參拜靖國神社,翌年,他內閣的文部大臣藤尾正行公開說,「我不認為東京大審判是正當的」。日本就是在藤尾正行任內大幅篡改歷史,修訂教科書,引起亞洲各國抗議。

日右翼當道非一日造成

日本絕非一夜之間右翼當道,這條成魔之路橫跨三十年,然而,中間除了修訂教科書以及參拜靖國神社,日本右翼幾乎可以說在風雨不揚之下過了十年又十年。這當中,美國的扶植固有關係,但反躬自問,海峽兩岸政府又做過了些什麼?
 
七十年代初,中共亟欲走出自困樊籠,美國總統尼克遜來訪是極大推力,與台灣的國民政府爭逐國際合法地位,是中共當時外交的第一目標。從已經公開的史料可看到,兩岸為了爭逐日本,在對日本的大是大非問題上鬆一口子。周恩來四十年前這個月對到訪的日揆田中角榮談到釣魚台時提出「不談這個問題」,日本之後上下其手刪改外交對話紀錄,造成中國主動提出擱置爭議而日本沒有回應的既成事實,日本根據這一刪改版本,名正言順佔去釣魚台。這段歷史沒有官員提過,只是到了這次保釣,半官方的中國新聞社發出專訪稿件,訪問當年採訪中日會談的日本記者,披露日本刪改紀錄這一不光采行為。四十年間,中共沒有以官方及公開形式提出抗議,更令人感到羞愧的是,提出日本刪改證據的是日本記者田永光。中國記者呢、中國外交部呢,都去了哪?

為對日邦交棄島
 
日本用與台灣斷交換來釣魚台,卻又明的暗的與台灣保持非官方外交關係,台灣的亞東關係協會和日本的財團法人交流協會,其實就是台灣和日本進行外交接觸的地下使館,日本照舊影響台灣政治,李登輝便是日本影響力下的成品,台灣獲得底下的日台關係,釣魚台變成遙遠的一個小島;中共得到的是與日本建交及與日台斷交,可是失去的比誰都多。日本得勢不饒人,一九七八年中共急與日本簽署聯手抗蘇聯《中日和平友好條約》,其中一條條款「反對霸權主義」,日本表現遲疑,北京則欲火速達成。同年秋,鄧小平訪日,記者問到釣魚台時,鄧小平留下一段話,「『尖閣列島』,我們叫釣魚島,這個名字我們叫法不同,雙方有不同有看法,實現中日邦交正常化時,我們雙方約定不涉及這一問題。這次談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的時候,雙方也約定不涉及這一問題」。
 
中共第一代和第二代領導人如是說,日本於是膽子開始大了,開始在侵華戰爭做文章。日本政客就侵華戰爭的所謂致歉,完全是偷雞摸狗敷衍了事,玩其文字偽術。當中國人民要求日本正式就侵華戰爭道歉,日方的態度是認為已經說了,「要道歉到什麼時候」。這種想法蔓延到日本新一代身上,「要道歉到什麼時候」,倒過來成為日本一些人責難中國「諸多需索」的言語。中共和台灣無力回應,釣魚島四十年來流於間或是中日政治爭逐的籌碼,間或是台日之間漁業談判的一個疙瘩,嚴格而言,兩岸從來沒有一套持續並認真的釣魚台政策,人們看到的是苟且偷安。至於日本,對蘇聯/俄羅斯吞併北方四島至今仍不放手,國後,擇捉,齒舞,色丹,是日本小學生都能念出的四島名稱,日本有一批人,每年都乘船去北海道外海,朝北方大聲叫喚北方四島名字,從未聽說日本海上保安廳把這些「四島呼喚」攔在港口不讓出海。
 
今天講保釣,有人認為老套,有人以為老一輩發思古之憂情,有人說不如把釣魚台交給日本總勝於交給中共台北。我絕不介意香港巿民有這種想法,但我無法猜度這些情緒背後的原因,也許我在某天兩岸四地保釣船再出不了海時大發雷霆時講出比這三樣更兇的說話。那是一個人對一個國家無法挺直腰板的爆發。

陶傑: 戰爭之喜




日中爭島,有可能打仗。美國聲稱,尖閣(亦即中國所稱之釣魚島)出事,美日安保條約一樣適用。日本首相野田不理會大陸遍地暴民燒掠抗議 ,毅然簽署買島協議。

這時,俄國軍事專家出來講話了,說:如果打起來,日本獨力戰中,釣魚台未必守得住,但若美日聯手,中國必敗無疑。

俄國人這樣一「抽水」,就抽出了很高的政治智慧。全世界最想尖閣(又名釣魚台)開戰的,有三種人:第一是美國共和黨和日本深度愛國人士(即華文傳媒所稱的「極右翼」──本欄採用之文字詞彙,一貫中立理性,絕不受政治偏見影響摻拌主觀情緒的工業添加劑。像食物一樣,本店「有機書寫」(Organic Writing)、採用「健康語意學」(Health Semantics),絕無任何思想污染成份,不會引致思維癌症,請放心光顧,順此聲明),第二,是一打仗香港樓股即大跌、香港尚未有能力置業的「八○後」;第三種,就是俄國人。

俄國最想美日聯手,與中國打一仗,一來藉此探看美日的軍事實力,二則美日中互相損耗,正合俄意。三來一旦開打,既然俄國判斷中國必敗,中國打了敗仗,你看清末,必隨即內亂,分崩離裂,此時,俄國正好「掃平貨」,像一九四五年美國剛向日本投了原子彈,蘇聯紅軍即刻攻進當時的滿洲國(亦即中國東北),劫收日本留下的軍事戰略物資。

因此,俄國人此言一出,竊喜之情,溢於言表。美日聯手必勝,就像賭場貴賓廳撲克牌桌邊的一名抽着香煙、眯縫着眼睛評論賭局的旁觀客,俄國人在鼓勵奧巴馬:不要怕中國拋浪頭,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信邪,不妨看他底牌。

美日若就尖釣之爭與中國開戰,俄國得益,因為三國之中只中國與俄國有綿長的陸地邊界接鄰,美日替俄國消費一下中國,在戰爭勝負將決之際,俄國重則可以再揮軍中國東北,輕即煽動蒙古兼併中國的內蒙,如此則中國的新疆亦必獨立,俄國人這一評論,還有一個低調的作用:這個世界,不是你這三國霸着玩的,不要忘記,還有我。

「美日聯手,中國必敗」,還話中有話,是對中國說的:他們兩家對付你,如果我中立觀戰,你沒有勝算,除非投靠我,至少,以後多買我的武器。

一句話有如此層次豐富的意義,所以俄國人比較高明。

中國一旦戰敗,全國失控,一百萬流民衝關由羅湖殺入尖沙咀,名錶珠鑽,有深圳暴亂預演,掃貨一律免費。特區公安如何管?到林鄭月娥又當眾流淚,暴民早佔領了地利根德閣,業主跑光,愛國同胞一身LV和勞力士,都在強姦Maria們了,那時愛都大廈呎價兩千,山頂白加道兩千四,那時大家趁機也入貨,一起上樓,好。

黃怡: 孤兒院﹕暴力熊給醩妹




她往妳的腋窩裏鑽,用牙輕輕的咬,細膩的嫩肉,油潤的曲線及粗糙的精緻,柔軟、濕潤,直至妳感覺到劇痛,妳喊痛,她便從妳胸前抬起視線和妳對望,她笑,用眼睛笑,咧嘴而笑,然後,妳就傻了。

然後她再次把臉埋進妳的關節,那些妳不知道的皺褶,妳不記得有過的敏銳,及痕癢。然後是痛,總是痛,突如其來的刺痛,來自她的嘴巴、指腹或掌心,那些通常無比溫柔但突然尖銳暴力的肢體;然後她總是笑,無比溫柔的笑,然後,妳就忘記了疼痛,直至她再次鎚打妳的腰背或抓痛妳的肩胛骨,妳才再次發現她在毆打妳,但只要妳看見她的臉,一臉陶醉地笑,用眼睛,灼熱地笑,妳又會再次放鬆往被褥裏下陷,任由時而柔軟時而剛烈的掌紋在妳腹上繼續游走。

可是妳就是不會反抗。就是,不會記得。清醒時妳總想起神話裏那隻蛇髮的女妖,一看見那女妖的臉就會變成石頭無法動彈,但她不是蛇髮女妖,她是令妳無法動彈但身體更加柔軟曲折的女妖,美麗得像最純真的小女孩,但邪惡得像妖魔:一看見她笑覑望向躺在她身下的妳,妳就像中了巫咒,無論被怎樣對待都不會生氣,直到妳離開脇鋪獨處,才漸漸清醒過來。離開了脇鋪以後其實妳很清楚,那是虐待,不折不扣的虐待,即使在日常生活裏她比誰都溫柔、甚至連其他女生也覺得她比她們的男友都體貼多了,妳也知道那只是因為日常生活裏的人和物事都無趣得不值得讓她用力地活動。妳甚至不是她的一隻玩偶、可以撕破後隨手丟掉,妳是她的遊樂場,用皮肉和關節建構的、專屬於她的遊樂場:她知道哪裏可以變成把手、哪裏可以攀緣,她可以任意把體重壓在厚重多肉的地方,也可以用指尖數算妳的眉毛描畫妳的輪廓。她把妳的肩膀和盤骨固定在脇墊上妳就知道,妳是可以隨她的意願變形的馬騮架,妳的手臂和腿都不是肢體,只是用來配合她遊戲的組件。而遊戲,總是不太溫柔。

可是只要她對妳笑,你就忘了,忘了痛楚,忘了委屈,那次妳在她把妳的頭撞上脇架以後當場流淚,可是一看見她的嘴角下垂,妳居然覺得內疚——妳居然讓如此精緻可愛的臉失去了笑容,妳居然會這樣想。於是妳居然向她道歉,然後,她居然笑了。然後妳居然也笑了。彷彿妳是記憶每十五分鐘就更新並永遠無法挽回的那種可悲的電影主角,可是妳又不覺得自己可悲。

第二天她給妳帶來了禮物,是一隻巨大的暴力熊玩偶,粉紅色的毛皮和小圓尾巴都像典型的可愛小熊,但它的爪牙足有妳手指般長,即使用絨布製作仍亮白尖銳。而它的嘴角垂覑鮮血,黏膩垂墜的形態,和它的肚子一樣的弧度。妳居然覺得,好可愛,即使它似乎殺過一兩個人,妳仍已原諒了它。因為它實在太可愛了。真是恃靚行兇的罪犯呢,妳笑覑想,邊拿她喜歡的香水往暴力熊及自己的身上灑。

那天晚上她就拿了那隻暴力熊用力甩在妳臉頰上。熟悉的香味,和疼痛,和血腥味,來自妳唇邊的血腥味。妳自枕頭上抬起頭來看她,她卻在笑,發自內心的笑,像騎在木馬上的孩子一樣可愛。妳的頭又緩緩的側回去,等待她的下一場遊戲。她真是個自恃美麗而肆意作惡的小孩,妳想,那種能讓國家傾亡、並看覑戰火和頹敗仍咯咯地笑的美人。而妳竟然為了這樣的人會選擇妳作遊樂場而感到慶幸,甚至自豪。因為,對她來說,妳是特別的,妳想。妳把頭仰後,她再把玩偶甩在妳腮下;妳總是不能自拔的縱容她,像昏君,無能的昏君,和傾國傾城的美人一起墜落,仍覺得無憾。妳用雙手手腕輕輕環住她的頸後,她笑了,露出如暴力熊般雪白的牙齒,很美,很可愛。妳也笑了。閉覑眼睛。

120714

註﹕我常因為醩妹太可愛而忘記責備她,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氣多麼出乎意料地「毆打」我。她曾在玩耍時把我的後腦用力撞上牆壁,而我竟仍笑覑,即使我已經痛得流淚。而她又是那麼霸道的孩子,會主動擺設好我四肢的位置和角度、把我的身體當作機動遊戲機或馬騮架一樣耍樂;而她又那麼的可愛,讓我常常任由她放肆——她也不知道自己力氣那麼大啊,而且她知道我痛也會感到內疚啊,她也不過是想跟我玩嘛,我總是這樣跟自己說。過了一陣子她開始不時主動親吻我,然後,四歲的她極盡純真地笑。然後她又拿我的四肢當玩具。唉唉,可愛得犯罪似的孩子。


譚蕙芸: 什麼人訪問什麼人 - 黃之鋒﹕我們成功,因為我們不成熟




撤出廣場後,黃之鋒不用再寄居政總帳篷,不用無啖好食,不用有病無人理。起床後,有母親準備愛心早點,換校服的「春光」也不會被記者拍下。這天因為上呼吸道感染,吊着一行黃鼻涕受訪,母親細心提示他抹掉,父親在一旁靜靜幹公事。這個家庭樂的畫面,和4個月前我們訪問他時一模一樣。

在母親心中,之鋒仍是那個「嬌嗲」兒子,訪問途中會呼喚:「媽咪我要杯水!」「媽咪市民寄畀我懐鱓信鰠邊?」母親從廚房出來,把市民寄給學民思潮的信件,逐封放進有保護套的「快勞」珍藏。之鋒形容,廣場十日,其中一個遺憾是「沒法回家吃飯」,更賣口乖說:「媽咪真偉大!」逗得黃母會心微笑。

之鋒父母不是「直升機家長」,廣場歲月,沒有經常探班,只留意新聞,默默支持。佔領期間,兒子幾天回家一次,匆忙梳洗,母親沒有嚕嚕囌囌,只送上洗熨好的校服供他替換。12萬人集會當天,之鋒累得回家午睡,睡前叮囑母親1小時後叫醒他。母親不忍,讓兒子睡了4個小時。

自己的兒子,成為全港焦點。有人追捧,形容他是香港的希望;有人惡評,指之鋒是被政客操縱的棋子。但在父母心中,之鋒仍是那個本質「清心」的孩子,就像小學五、六年級班主任在成績表上給之鋒寫的評語:「才思敏捷,應對如流,百折不撓」。

之鋒父母謝絕傳媒專訪,只是筆者被邀請登門訪問,再次被這家庭感動,忍不住寫出點滴。之鋒父母給兒子很大自由度,記者訪問,甚少插嘴。培育之鋒的方法是,順應孩子潛質讓他自由發揮。從小到大,之鋒考試未必名列前茅,Oral科卻全班數一數二,今次面對12萬人,把他的口才發揮得「淋漓盡致」。

到過廣場的人,都難忘之鋒的演說魅力。某晚主題「硬頸」,之鋒就喊:「林鄭硬頸我們也硬頸;林鄭為阿爺,我們為理念!」另一晚講「青春」:「廿年後回想,或許我們已不再搞社運、不再關心社會,但我們從來無後悔!」之鋒平日說話一輪嘴像機關槍,上台後卻脫胎換骨,不徐不疾。他說,只需在後台冷靜5分鐘,在手機上寫重點,一切臨場發揮。面對12萬人說話,「從來沒有害怕」。這個基督教家庭形容,之鋒口才是上帝的「恩賜」。

面對梁振英,之鋒不握手,以鞠躬回應,被坊間吹捧有「政治智慧」,之鋒卻說:「我不喜歡人們說:『你唔同佢握手好勁呀!』其實我思維好簡單,你握手即係同佢(梁)friend,但我唔需要同佢咁friend。而且梁是來做騷,我無必要配合佢。我們在學校對着老師也是鞠躬,鞠躬不是沒禮貌。」

無人估到我哋絕食

學民思潮連串行動,都像之鋒回應CY伸出來的手那樣,臨場執生,隨機應變。公民廣場的誕生,也非常突然。之鋒透露,8月初學民成員林朗彥曾提議搞「佔領」,更提議過佔領維園,被眾人調侃:「維園咁大,點塞呀!」之鋒更有份潑冷水:「如果8月初你問我8月尾搞佔領,我會話黐線!點搞?」

但整個8月,情勢有變,學民思潮用過其他抗爭手法,收集過十萬簽名,試過到學校「長征」,也追擊過立會候選人,政府也沒回應,令他們重新考慮佔領:「我們15個月的工作證明,學民思潮不是為激而激。」但為何叫「佔領」不叫「留守」?之鋒解釋,「留守」令人聯想遊行後的堵路,「佔領」較貼題。但最終可能只是稱呼夠型:「或者膚淺鱓咁講,關楚耀有首歌叫《佔領》,講佔領華爾街,幾好聽。」因為大聯盟91日在政總搞集會,佔領地點自然選在政總。

學民826日投票決定,4日後展開佔領和絕食。30名學民成員,三分之二贊成「佔領」,僅一票之差通過「絕食」(16票對15票)。之鋒說,最初只向傳媒宣布「佔領」不講「絕食」,希望「測試水溫」:「群眾會唔會覺得我懐過激?佔領會影響政府總部運作,警方也有權拘捕你。」怎知傳媒冷待,有記者戲言:「你懐係咪細路仔去紮營玩玩纒?」

830日學民踏足政總,宣布3個中學生開展絕食,消息震盪整個社會:「無人估到我哋會絕食,大家重新關注番這事,感召了很多人來。」3個絕食學生均已18歲,之鋒未成年,也考慮過絕食,但戰友認為,他身為召集人要統籌和應付傳媒,應以大局為重。之鋒卻笑說,自己沒正式參加,也不小心加入了絕食隊伍:「那幾天經常只吃午餐,忙到第二天才吃第二餐,絕食24小時是很正常的事。」

之鋒一直陪絕食三子,眼見他們身體變得虛弱,血糖不穩,為了戰友健康,原定72小時的行動,提早在56小時結束。但學民三子停止絕食,促使更多絕食者加入,「公民廣場」應運而生。


Spiderman生涯

佔領最初,每晚萬人到來。學民成員下午放學後便跳上台演說、唱歌、喊口號,群眾如癡如醉。之鋒分析,他們吸引力在於﹕「大家覺得以往和政治有關的人都係五十歲的人,估唔到現在係十五歲嘅人;成件事反轉咗,過往係由大人帶細路,而家係由細路出嚟反轉政府總部。」

可是這班「細路」,白天還要上學。之鋒回憶那段瘋狂歲月:早上6時半在政總帳篷起床,經常只有4小時睡眠。一次,他在帳篷外扣上皮帶,竟成為新聞照。回校上課,聽老師講書,嘗試做正常學生,國教消息還是會出現眼前:「有一日我在飯堂電視見到陳惜姿。我拿住碟飯行行吓差啲仆親。好奇怪,點解會喺呢個環境見到陳惜姿?」

之鋒形容,一邊上學一邊搞公民廣場的日子十分「超現實」:「我唔知道邊個先係真實嘅世界,感覺有啲似Batman Spiderman,上學就做番學生,落堂就去打仗。」他甚至形容,有次從廣場坐地鐵去參加城市論壇,突然想起:「噢,這裏是香港,有八達通的。」像黃子華的棟篤笑獨白。

回到廣場,人與人之間的秩序一樣反常。大聯盟成員有學生老師家長甚至校長,猶如一個「學校架構小縮影」,然而,大家卻是平等戰友,不像學校裏長幼有序。之鋒難忘一個下午,他和張銳輝陳惜姿站在政總外等梁振英出來。無聊時他忍不住慰問張銳輝,這陣子教書是否辛苦。之鋒形容:「個場面好古怪,平日老師一定會督促學生溫書。現在是學生知道老師唔得閒備課;個老師又知道個學生無心機上堂。呢種互動,真係好有趣。」

之鋒回憶,來支持的群眾,臉孔包羅萬有:他記得,下午4時會有一班穿校服的學生來,逗留到晚上8時;之後接力的有主婦、OL、西裝友,「看樣子已知,有些人平日完全不會參加集會遊行」。之鋒學校十多名老師親赴廣場鼓勵,拉着他祈禱。以前曾經在學校內「捉他頭髮」(髮型不符校規)的老師,也來到廣場跟他說:「多謝你幫我個仔做咗咁多嘢。」


「撐黃之鋒」好「哽耳」

一時間,之鋒成為萬人迷。筆者在廣場做義工,留意到之鋒面對熱情市民,有點尷尬,眼神飄忽。原來小伙子享受站台演講和幕後統籌,卻不習慣貼身讚賞。偶爾遇上陌生人拉着他陳情,之鋒就急得像熱窩上的螞蟻想竄走。

提起這些熱情民眾,之鋒抱着iPad叫了聲救命。他苦笑說,在廣場上每兩分鐘就會被人拉着,有年輕人跟他議論社運策略,有老人家跟他談文革,他感謝大家的「真誠」關心,卻抗拒被「神化」。他記得,12萬人集會的晚上,他拿着「大聲公」四處喊,呼籲大家通宵留守,冷不防有群眾齊齊大喊「撐黃之鋒!」,他卻受不了:「纒?有無搞錯?唔係(立法會)選舉喎。我覺得好哽耳,你來集會不是因為見到黃之鋒,你來是因為反對國教科。」之鋒續說,明白社運要有代表人物:「但運動的icon係咪去到這個地步呢?我的知名度只不過是工具,把這個運動推向高峰,令更多人了解這場運動。」

「香港人的心態是,將啲嘢代理畀一個人,『你幫我搞,你幫我爭取』。我常說,我是推動者,不是代議士,不是代你去爭取。」最誇張是,有家長把子女學校不會開展國教科的通告電郵給之鋒過目,表示若之鋒認為沒問題,自己才會在通告上簽名,令之鋒啼笑皆非。他期望市民可以提升認知,自行判斷。他語重深長說:「若果人人都可以站出來關心社會,黃之鋒就不會那麼出眾了。」

之鋒不追逐掌聲,亦不抗拒批評。他回憶擺街站期間經常被罵,有人向他豎中指。佔領廣場期間,他抽空參加城市論壇,碰巧一次嘉賓大部分是建制派,他不但被圍攻,更要被保安護送上車離開。他形容「被批評的經驗」甚可貴:「畀人讚得多會讚壞,聽得太多讚賞我會不習慣,那些『你是香港的希望』、『靠晒你呀』說話我唔鍾意。學民思潮其他成員背後付出很多,有些比我更辛苦。」

廣場——拖下去沒意思

廣場十天下來,群眾人數節節上升,最高峰時來了12萬人。之鋒在高處俯瞰人群「迫爆金鐘」,覺得很「振奮、難以想像」。然而在梁振英讓步方案推出當晚,他和學民思潮聯同大聯盟成員,均同意撤出廣場。他個人認為,撤出廣場的原因有3個。

第一,透過佔領和絕食,能夠向政府施壓的效果,已經用得七七八八。之鋒說:「政府害怕的是非常規鮋,要透過佢『估唔到』鮋行動向佢施壓。但當佔領變成一個常規行動,再佔領多幾日,政府就會慣鰦,就覺得無乜威脅性,自然不覺得驚,不去回應你,再拖下去沒意思。」

第二,運動的方向改變了,國教科已交給學校自決,新戰場在學校,不在政總,之鋒期望「在每一間學校建立公民廣場」,未來工作要組織幾百間學校的學生會和關注組。

第三,學民成員真的累透了。之鋒說,10天佔領,已把學民思潮團體的體力耗盡。有成員連續發燒了5天,還繼續當司儀。

之鋒認同陳惜姿所言,民眾對撤離有反彈只是「情感上未接受」,他自己也有不捨。之鋒強調,撤離廣場不等於運動能量下降:「運動一定有高有低潮,這時候,學民就做最麻煩難頂、曝唔到光的內部組織工作。」訪問前一晚,之鋒撰寫了連結各校關注組和學生會活動的文宣至凌晨,之後連續幾晚都開會。他形容:「回家後睡覺時間沒有增多,只是張脇舒服點。」

最成功但最不成熟

學民思潮的成功,叫很多人訝異。成立僅15個月,就把反國教議題推到一個接近全民參與的地步,這班中學生如何做到?

之鋒強調,他們不是大家想像中「咁叻」,也要別人幫助,有時會請教有相關經驗的社運朋友提供意見。今次反國教運動,學民招數一浪接一浪,除了經常通宵開會,大家不計辛勞付出,還是摸覑石頭過河:「行動是很倉促的,經常每晚11點才想明天廣場有什麼節目。別人以為我們好有策略好有組織,其實我們是急就將。」之鋒半開玩笑形容,學民思潮是「最成功但最唔成熟」的社運組織。

「不成熟」可能是學民成功要訣。成年人太多計算,太多疑慮,年輕人沒包袱,敢於創新。佔領政總,未實行前沒人能想像;中學生絕食,更史無前例。學民向吳克儉送上「平反六四記憶麵包」,把掃帚送給葉劉,軟化了嚴肅議題。91日,4萬人反國教集會傾盤大雨,孩子們索性赤腳站台,成為攝影師眼中率性自然的特寫。「我懐無預早想好,覺得有趣就做。所有我自己也預計不到,但預計不到才是最好。」

之鋒又認為,年輕人政治覺醒,和幾年前高中開始實施通識科也有關:「多謝香港政府搞通識科,令好多學生有意欲關注學民思潮。」 之鋒說,通識科裏「今日香港:社會政治參與」部分,他聽聞不同中學的老師,愛拿學民思潮為教學例子。有通識老師要求學生作文反思「公民抗命和法治關係」,甚至要學生分析不同抗爭手段是否可行和合適,間接催逼中學生關注時事。

黃之鋒笑說,可惜自己學校從沒考核「學民思潮」或「國民教育」,否則一定能拿取高分。但之鋒的中文科老師,卻曾以明報星期日生活在今年5月刊出、由阿離撰寫的黃之鋒專訪作教材,解釋「人物寫作」技巧:「個老師派之前,好神秘咁講,今日篇文個主角你們都認識。派發之後,同學都依嘩鬼叫很興奮,老師就教,這篇文章這裏用了首尾呼應,那裏又用了心理分析……」之鋒說,不感到尷尬,反而覺得提升了學習興趣。

大冒險

黃之鋒經歷了一個不平凡的暑假,當同學在面書上上載吃喝玩樂的照片,他就在政總站台,與大聯盟開高峰會。法新社、美聯社、路透社、CNN、《紐約時報》都來追訪他。回想政總歲月,之鋒說:「這10日像發了一場夢,像經歷了一場大冒險,現在回到現實世界。」

他坦言,這段日子衝鋒陷陣,不無感觸,更曾在台下落淚:「我想起過去15個月辛苦,我犧牲了同屋企人和同學相處鮋時間,連教會工作也放低。看到同學無憂無慮,我自己好多諗,雖然係應該去諗,但有時都有掙扎,都想做番一個正常鮋中學生。」

離開廣場後,黃之鋒仍未能全情投入做回一個正常中學生。他的電話疑遭竊聽,經常要更換手機號碼。傳媒訪問沒有停過,有些組織請學民思潮做講座嘉賓,條件是「沒有黃之鋒就不邀請學民思潮」。訪問之前他已流鼻水咳嗽,訪問後「的起心肝」睇醫生,把病假紙上載面書,請求傳媒「放過他」。一張小小假紙引來9000Like900Comment

有人擔心,15歲的孩子,如何承受如此注視?他會否出現「童星症候群」,為成長路增添壓力?之鋒淡然道:「我個人生存價值,唔係睇人懐點睇我。人懐對你看法係重要,但很難滿足所有人期望,做番自己就好。如果我擔心自己將來,無論是學業工作,還是心態上能否適應,而不做好學民思潮,是對不起學民的成員和支持者。將來是怎樣,是未知之數。」

在擔憂前,讓我們「回帶」,時光倒流到去年5月。當時黃之鋒只有14歲,學民思潮仍成未立,他以一個關注時事的普通少年身分接受港台電視節目《我未成年》專訪,一臉稚氣的他,語帶堅定地說:「我雖然微小,但會用我自己一分力,為香港爭取更美好前景。任何改變都是由一小撮人發起,將來結果怎樣,沒人會知。只要愈來愈多人有抱負有勇氣走出來,世界就會改變。」不夠兩年,這小伙子的志氣,就已經令香港翻天覆地。

將來是怎樣,沒人知,就是因為沒法預知,才最好。黃之鋒和學民思潮的年輕人教曉了我們這些成年人什麼叫硬頸、什麼叫青春,就讓我們學習少年人這種「不成熟而最成功」的人生態度,縱使微小,也願意走出來關心社會,齊齊令黃之鋒變得「不再出眾」。

問:譚蕙芸大學老師。5月底時,留意到網上瘋傳一段黃之鋒接受記者訪問談國教的片段,建議星期日明報訪問他,最終與另一記者阿離一起採訪,由阿離撰文。其後在公民廣場擔任義工,近距離見證之鋒如何度過廣場歲月。星期日生活原定邀請之鋒親筆撰寫「後廣場感想」,之鋒卻委託筆者以訪問形式完稿。

答:黃之鋒15歲中五學生,基督徒,15個月前成立學生組織學民思潮,在反國教運動上一次又一次展現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現。他接受記者訪問談及國教的片段吸引25萬人點擊;和「拍䒷老師」余綺華交手的城市論壇片段,吸引46萬人點擊。

梁慧思: 我居‧上水




自懂事以來,我已經住在上水。父母結婚之後申請公屋,獲分配當年新建屋鸷的一個單位。住慣九龍區的媽媽初時很不習慣,尤其是上水「冷比其他地區更冷、熱比其他地區更熱」的特殊氣候,但因為兩口子銀根緊絀,也不太可能再搬出九龍,我們一家在上水一住就是廿多年,見證着這裏的變遷。

不少新認識的朋友,知道我住上水,第一個問題就是「有沒有牛?」。唔,以前的確有的,雖然不多,但也不難見。以前火車站外面有一片未開發的草叢(現在已變成露天停車場和水貨客聚集的地方),那裏總會有一兩隻不知從何而來的牛,每次經過草叢都會聞到臭氣薰天的牛屎味。

我的幼稚園在上水圍的旁邊,乘保母車上學大概要廿分鐘。其中有一兩個坐車的小朋友住在圍村(上水圍很大,所以穿過圍村上學也要乘車),所以保母車會沿覑窄窄的車路駛進村內。我有時會看見穿黑衣戴大草帽的老婆婆,拿覑大葵扇坐在路邊乘涼,還會聽見有人燒炮仗的聲音,和嗅到燜冬菇的香氣。圍村的景緻,對讀幼稚園的我來說很新奇。直至小學上社會課,我才知道原來圍村內姓廖的人是香港的原居民,難怪我那些姓廖的同學都像很有錢似的。

我的小學在石湖墟的中心,所以我可算是目睹石湖墟的發展進程。記得小一二時,學校附近都沒有太多高樓大廈。後來幾個小型私人屋苑沿着火車站而建,上水的地標上水廣場(英文名的確叫Landmark North)在我讀小五時才開始興建,我們放學時都要穿過它的地盤才能到火車站和後面的屋鸷。前陣子與小學同學聚舊,有男同學說當年地盤在下雨過後就有很多蝌蚪,他和其他同學有時會偷偷地去捉蝌蚪。

我的小學算是半開放式的,四周只用鐵絲網分隔,而校園後面就是隱君子的「開餐」地方,道友們有時會隨手亂拋用過的針筒,不時教員室會收到同學「執到寶」的報告,更曾經有同學投訴被道友隔覑鐵絲網問他拿錢。老師知道後馬上報警,及後不時有警察在校園內外駐守,對於當時還是「小學雞」的我們來說,有警察來訪(但不是宣傳少年警訊)是天大的事情。現在學校要重建,附近的建築物也被洗太平地。區內的癮君子不知還可到哪裏「開餐」呢?

學校後面的石湖墟(我們叫舊墟)算是上水的老區,矮矮的唐樓充滿各式各樣的商店。我最記得的是石湖墟球場旁邊的蛇王店,平常是賣什麼我倒不記得(有一段時間好像是「絲襪佬」的分店),但每當秋風起,小店就會搖身一變成為蛇王的舞台。那裏差不多每天都會有劏蛇表演,看着蛇王在滿佈血舻的砧板上生大蛇,然後一手拿出蛇膽,再將之亂遞給圍觀的途人,不算膽小的我都嚇得呱呱叫。

石湖墟還是我的同學們的「家族生意」根據地——車房、涼茶舖、大牌檔、茶餐廳都在舊墟,同學光顧都會有優惠。不過現在大部分「家族生意」都已不復舊貌——有大牌檔被拆遷而搬到冷氣開放的市政大樓;有小食店東主因為租金上漲而決定轉行;有個同學本是茶餐廳太子爺,他家的舖位前幾年被人看中,以一千多萬元成交。不過這也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區內地產界流傳,有內地買家一口氣掃掉幾個居屋單位,還要以現鈔付款。直至現在,我家不時也會收到地產經紀的來電,問我們有沒有興趣放盤。他們說,就算只賣不租也可以,附近屋苑的租金已升至七八千元,有些更破萬,因為有商人想找一些近火車站的單位做貨倉,租金「有得傾」。就算不肯把屋放售或放租,肯騰出家中的一點空間,多養一個小孩也是一門生意──我有一個鄰居,原本全職在家替小孩補習,現在卻轉型做全日託管雙非兒童,每月就可以賺萬多元。

這些變化,的確令部分上水居民富起來,但我們慢慢發覺,我們付出的代價可能還要多。我以前住的公屋,現在由領匯管理,街市變成大型補習社,三間大型超市並排而設,連本來露天而建的水池和休憩公園都被「封頂」,變成充滿連鎖店的商場。上水廣場的商店陣容可媲美市區的高級商場,中高檔品牌的化妝品店和金舖經常人跡罕至,電器店的員工本能地向我講普通話。沿覑火車站而建的每一個商場,都總有幾間個人護理店。石湖墟的蛇王店和小食店,變成兩三層高的化妝品店和主力賣奶粉的藥房,賣益力多的貨架卻長期空空如也。不是坐落在主要道路上的商店,尚且苟延殘喘,但有些東主說,近年租金升幅度嚇人,業主似是想把他們趕走,然後引入付得起更高租金的商戶。

近期成為焦點的上水火車站,繁忙程度媲美九龍塘和金鐘站﹕早上七時多,總見到老師和保母帶着一隊隊小學生過關上學;九時多開始,一班中年男女就擠在大堂入閘區內,等待水貨客頭子的指示,然後出城買貨;下午三時多,數以百計拖着幾箱奶粉、月餅和飲品的水貨客,排長龍進入車站,把所有車站的入口都擠得水泄不通;下班時間,火車車廂總是塞滿拖着手推車的乘客和貨物——我曾經見過有水貨客在粉嶺站上車,隨即就把手拖車上的數百份馬經放入七八個環保袋,再把環保袋塞進大背包,不消兩分鐘就變成背包客。聽說晚上八九時是口岸換班時間,水貨客都會在火車站月台上結集,一見到火車到站,就連人帶車與準備下車的乘客相撞,經常釀成爭執。

我已不認得這個我土生土長的上水,這些轉變也不是我和很多上水居民樂見的「社區發展」。我們雖然未至於像同區菜園村和古洞北村民,有被滅村的威脅,但我們也不願意接受生活和空間被大肆侵入的殘酷現實。雖然我們明白經濟是供求使然,發展也是不可逆轉的硬道理,但我們只有一個卑微的要求,就是在這過程中保持一點點生活的尊嚴。「光復上水」的狙擊水貨客行動得到居民的支持,我實在覺得有點心酸。居民不是想做《阿凡達》裏的戰士,但要以妨礙公共秩序的行動,才可逼使政府正視這醞釀已久的矛盾,我們是不是太可悲?執筆之日,正值政府打擊水貨活動的首兩天,火車站、商場和超市真的比之前安靜很多,我不知這是否好開始,但不少上水居民(尤其是幾天以來都在火車站行人天橋上圍觀的大叔)都悲觀地認為這只是曇花一現。不過我相信「光復上水」只是本土保衛戰的序幕,至少現在要「光復」的「戰線」可能已伸延至粉嶺、太和、大學甚至鐵路沿線的地區,在可見的將來,這些矛盾肯定陸續有來。有人會批評居民是自私、是歧視,是「阻人搵食」;但從另一角度看,居民願意冒着拖慢地區經濟發展的代價去抗爭,是因為他們愛家。需要「光復」的,不是上水、不是新界東北、也不是香港任何一個地方。我們要光復的,其實是「生活」作為我們的核心價值。





明報社評: 兩黨敲打中國 選戰花招 中美經濟依存 難翻大局




美國選舉總要找一個「敵對國家」來當靶子,痛打一番以顯示候選人「堅定不移捍衛美國利益」。上世紀8090年代的靶子,是對美國貿易有巨大順差的日本,從國會議員選舉到總統選舉都要痛打日本。這種政治手段突顯出來是主事者的狹窄眼光,然而在經濟低迷歲月,類似的民粹主義義和團式做法有其巿場。80年代美國巿場舉目皆外國貨,美國政客跳上日製汽車揮覑大槌砸破車子,也有人把日製電視機用壓路機輾平。日本經濟沉淪之後,美國政客找到另一個替代品——中國。

今年美國大選,爭取連任的民主黨奧巴馬和共和黨羅姆尼,在對外關係上,不約而同抓着中國來敲打。奧巴馬作為在任總統,政治資源遠比羅姆尼多,最近的一招,他以中國補貼汽車產業為由,把問題鬧到世界貿易組織。在外交的具體操作上,奧巴馬因為其一言一行馬上就會影響當下的對華政策,因此在這方面謹慎得多。相反,羅姆尼因是在野之身,說出來沒有成本,於是說若他入主白宮,第一天就要宣布中國是「匯率操控國」。羅姆尼一旦上台並實施這一措施,美國必會對中國入口貨提高關稅。外交上,羅姆尼更是「人有多大膽,話有多大膽」,提出要加強美軍在西太平洋的實力,幫助區內伙伴提升防禦能力,還說要向台灣出售新型F16戰機。

這類在本國選舉消費別國的伎倆,是美國政治特色,也是赤祼祼的政治自私。80年代美國經濟不景,美國強迫日圓升值,結果是禍延至今的日本經濟泡沫爆破;1992年老布殊爭取連任,批准向台灣出售F16戰機,把他自稱是「老朋友」的中國擺了一道,目的是在得州多一些工作職位。這些政治操作未必會令政客連任或上台,但其後果不止是短期,而是十年八載。以向台灣出售F16為例,客觀上令李登輝政權獲得美國背書,於是在台獨方向大膽起來,人們應該記得1996年台海危機,解放軍試射導彈,美國「尼米茲號」及「獨立號」兩個航空母艦戰鬥群集結西太平洋,衝突一觸即發,究其原因,那150F16戰機便是其中之一。

為利益出賣朋友  政治實利最重要

今年美國大選應是拚經濟,但兩黨都把中國拉出來「痛打」的原因,是中國確實正在挑戰美國的地位。奧巴馬對華政策相對羅姆尼的溫和,是因為他掌握國際政治的現實。首先,中美經濟早已不再是一面倒美國施予中國,反對中國的人認為,中國貨品令美國在2001年至2011年失去270萬個職位,但事實上,根據親共和黨的傳統基金會數字,美國在2010年光靠中國入口服裝及玩具便提供57萬個職位。至於所謂「損失270萬個工作職位」,傳統基金會指出,產品若不在中國生產,也不可能回到美國生產,消費者會轉而購買日本或韓國產品。因此,奧巴馬儘管把中國告到世界貿易組織,看來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因為美國和中國經濟一定程度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顧一切的保護主義,吃虧的不會只是中國。

至於外交,羅姆尼的鷹派作風,只是迎合選舉需要,誠然,美國與中國在西太平洋的角逐愈加激烈,美國圍堵中國更是路人皆見,可是中美今天皆處於「鬥而不破」,沒有把臉皮都撕下來,留下了迴旋空間。相對中國及日本的釣魚島風波,雙方軍艦在釣島周邊若隱若現,當然,爆發海戰的機會不高,可是日本購島把雙方都逼到一個難以轉身的地步,既鬥又破,令自己陷入被動局面。

美國過去一世紀以來參加的大戰,一戰、二戰、韓戰、越戰都是在民主黨當政年代爆發,共和黨在臨戰之際很多變了鴿派,小布殊是異數。因此,羅姆尼的叫囂不必在意,除了因為他目前在民意調查落後奧巴馬,共和黨背後的大企業也不會讓他胡來。且,更大的國際戰略還須中國參與,朝鮮和伊朗核問題,若沒有中國,美國舉步維艱;至於中國在聯合國身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手持否決權,美國縱然可以拐彎以北約名義行動,但北約不是覆蓋地球上所有地區,聯合國的支持極為重要。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互相依賴難以分隔

職是之故,今天的中美關係不同於80年代的日美關係,美國不可能把中國像當年日本那樣「搓圓捺扁」,不僅是中國擁有遠高於日本的獨立國際人格,而是中國已然成為經濟——軍事——政治複合大國,三者之間互為拉引。奧巴馬身在其位,當然比連穆斯林反對美國電影《穆斯林的無知》也搞不清的羅姆尼對世局來得清楚透澈。外交無小事,不論中美關係未來走向是戰略伙伴抑或「終須一戰」,但今天美國是不可能與中國處於完全的敵對關係,中國需要穩定的世局發展經濟,美國也要一個類似的環境休養生息,儘管美國小動作不少,終究不可能打翻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