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4日星期四
陶傑 :大智慧
世界上所有的民變和革命,本來都可以避免。終於發生了,是因為當權者的延誤。
法國大革命本來不必發生的,如果那年六月國王召開的「三級會議」,國王願意勸說貴族加一點稅。如果貴族階級肯多負擔點稅收,也不會有後來的革命。
不肯自動加稅,也不要緊,只要國王肯應代表的要求,兩千多名代表,一人一票,而不是沿用二百年前的舊制:貴族、教士、平民,一個階級一票。
如果國王讓了步,不會有後來的斷頭台。但是不,國王阻撓改革,不是他故意與平民作對,而是他認為拖得一天是一天,法國的平民會像過去二百年一樣,默默忍下去。
有人以為,法國大革命的原因是國王路易十六想政治改革。不對。國王根本不想改革。到進攻巴士的監獄、暴民佔領梵爾賽宮、把國王夫婦押回巴黎之後,路易十六才開始同意改革。這時他才想到英國的君主立憲,把實權讓出來,但一切已經太遲。
革命和戰爭一樣,一旦決堤,洪水奔流滔天,再強橫的政治家,都難以駕馭。邱吉爾說,到了這個地步,多英明的領袖,都只能淪為「歷史事件的奴隸」(Slaves of Events)。
英國人研究法國大革命二百年,對於一海之隔兩世紀前這場惡夢,一直自惕自省。英國的皇室以路易皇朝為鑑,經濟衰退、民間貧窮時,皇室主動自減俸祿;納粹轟炸時,皇室沒有逃亡,還留在皇宮,巡視瓦礫災場,與國民共生死。太平時世,英國的皇室和首相,都不會圈地謀私利,把國家資產轉移瑞士銀行戶口。英國皇室主動先放權,在危機來臨之前,而且不介意八卦醜聞曝光。
「王子復仇記」主角哈姆萊特的悲劇,就是因為「延誤時機」(Procrastination)。對於懶人,拖延能帶來做人平庸的快感。二百年來,世界文明由英語國家來領導,除了他們的創意,還有洞悉人性透視歷史的觀察力。
如此智慧,魅力無限,吸引你爭取他的綠卡、把孩子塞進他的寄宿學校,因為有許多事理常識,他知道,而你世代浪費光陰,永遠沒有能力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