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14日星期三

蔡子強: 「彩虹聯盟」的啟示




美國CNN(有線電視新聞網絡)為今屆總統選舉作了詳盡的票站調查,並刊登在網站上,當中一些有趣的資料如下:

93%黑人投票給奧巴馬;

71%拉丁裔選民投票及63%亞裔選民投票給奧巴馬;

相反,只有39%白人投票給奧巴馬;

1829歲選民,60%投票給奧巴馬,相反,在65歲以上的年齡組別,則只有44%

奧巴馬得到55%女性選民支持,男性選民則有45%

在一頭一尾,沒有讀過高中,以及念過研究院的兩端學歷組別,分別有64%55%投票給奧巴馬,至於中間那些學歷組別,兩人差距較為接近;

在低收入組別(年收入低於5萬美元),60%選民投票給奧巴馬,高收入組別(年收入高於10萬美元),則只有44%

86%自視為自由派(liberal)的選民投票給奧巴馬,82%自視為保守派(conservative)的選民投票給羅姆尼,至於自視為溫和派(moderate)的,則有56%投票給奧巴馬。

「階級戰爭」

奧巴馬得到壓倒性的黑人選民支援,屬自然不過,他也受年輕人歡迎,大家也一樣不會感到意外。但從這些資料中,我們還可以看到幾點有趣的現象,值得拿出來討論。

有人認為,奧巴馬之所以獲勝,是因為他發動了一場「階級戰爭」(Class Warfare)。話說2008年金融海嘯後,不單蒸發了小市民的大量財產,更要政府以公帑出手打救,轉眼間,資本家、華爾街大行、投資銀行家,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奧巴馬上台後,對金融機構大加監管,對投資銀行及華爾街施加多種限制,包括高層的花紅,對於小市民來說,這可謂大快人心,但卻令華爾街對這位總統恨之入骨,誓要除之而後快。更何,奧巴馬政策傾向低下階層,在萬億巨額財赤下,始終不肯削減政府的福利和醫療開支,反而不斷要求加稅及減少中高階層稅務優惠。他所推出的保健改革,更讓低收入階層及沒有固定工作的人受惠。這些都是代表低下階層向中上階層「開刀」,就是這樣的一場階級戰爭,讓他靠贏盡低下階層的選票而致勝。

從票站資料中,看到奧巴馬的總統寶座確有受惠於低下階層的支持。雖說如此,但也只是60%,相對86%自視為自由派的選民支持奧巴馬,後者才算是一面倒。很多評論都曾指出過,美國民主、共和兩黨的最大分野,不像是歐洲的左、右翼政黨一般,集中在階級議題上,更多的是表現在自由主義與保守主義的分野上。

周一《明報》觀點版刊出了中大校友孔誥烽所撰寫的〈美國變了,奧巴馬連任了〉一文,當中提到「彩虹聯盟」vs.「白種怒漢」的美國政治現象。話說1984年大選時,有份參與民主黨初選的黑人民權領袖傑克遜(Jesse Jackson),曾提出「彩虹聯盟」(Rainbow Coalition)的概念,建議該黨要藉建立一個由女性、少數族裔、同性戀、工人階級的廣泛聯盟,來抗衡當時由列根帶領的共和黨保守右翼聯盟。雖然傑克遜這位先行者功敗垂成,但30年後,卻由他的後輩奧巴馬修成正果。

CNN的票站數據中看到,除了前述的中下階層之外,奧巴馬還得到女性、拉丁裔和亞洲裔選民支持,實現了彩虹聯盟這構思。

孔誥烽的文章為奧巴馬在過去4年如何透過種種施政,拉攏到少數族裔、同性戀、工人階級的支持,提供了一些解釋,在此不贅。

(一點有趣的是,隨覑美國過去4年飽受經濟不景所折騰,相對上屆大選,今屆奧巴馬於大部分組別的得票份額都有所下跌,但有兩個組別的選民不跌反升,大家估是哪兩個呢?答案是拉丁裔選民,由上屆的67%上升至今屆的71%,而亞裔則由62%升至63%。)

由傑克遜到奧巴馬

就是仗賴覑女性(佔投票總人數的53% vs. 男性的47%)、少數族裔(佔投票總人數的26% vs. 白人的72%),以及低下階層選民(佔投票總人數的41% vs. 高收入階層的28%),他們踴躍出來投票,結果,奧巴馬成功擊退這位民意支持度一度直逼自己的對手。我相信還有很多同性戀選民及他們的同情者投票支持奧巴馬,只可惜票站調查沒有問到相關的問題。

我還記得在4年前奧巴馬首次當選總統時,在芝加哥祝捷會現場,看到傑克遜熱淚盈眶。除了黑人終於可以當上總統之外,他彩虹聯盟這構思,終於在30年後卻由他的後輩奧巴馬修成正果,也是原因之一吧﹗

上周六,多個團體發起遊行,當中除同志團體外,還包括學聯、基督徒團體、人權組織以至性工作者團體等,手持七色彩虹旗,爭取為同性戀者平權,在工作環境不受歧視。大會表示有4000人參與遊行,較去年2500人多。除了可能因近日一些議員、歌手、藝人相繼「出櫃」,起了鼓舞作用之外,亦可能因最近立法會否決諮詢不同性傾向平等權利議案,讓他們更加覺得需要出來發聲有關。

香港的民主派又如何

由傑克遜到奧巴馬,經過30年,美國的民主黨終於實現了彩虹聯盟這構思,為女性、少數族裔、同性戀、工人階級等弱勢社群,建立一個廣泛的聯盟,並在大選中修成正果。那麼,香港的民主派又如何呢﹖

過去,香港民主派以及一些建制派政黨如民建聯及工聯會,在階級和民生議題上分野並不真的是很大,分歧反而主要是在政治議題上。今後,彩虹聯盟的構思,又會否是一個可行方向呢﹖

蔡子強  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高級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