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3日星期三

岑逸飛: 五色令人目盲



老子《道德經.十二章》有句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這幾句,引述者眾,但真能確切了解的,恐也不多。現只闡釋「五色令人目盲」一句,希望讀者恍然有悟,就能舉一反三。

「五色令人目盲」,中國人的「五」是無盡,這是從《易經》的「五行」而來,意味生生不息。「色」不是顏色,更不是色情,而是物質,一如《心經》講「色即是空」的「色」。「色」是有形有相,我們天天都看見,何曾會因此而失明?

西方人把「五色令人目盲」的「色」解作色情,並試圖證明老子所說無誤。十多年前,《新科學家雜誌》曾報道,科學家發現色情圖片會讓人暫時失明,故建議交通繁忙道路勿出現色情廣告,可避免交通事故。

其實這只是個別事件,不能一概而論。基本上,除非有眼疾,否則肉眼看五色應沒問題。但老子說的「目盲」,應該不是肉眼。除了肉眼,人還有什麼眼?《金剛經》 便提及五眼之說。佛陀問須菩提,如來是否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須菩提的答覆是,如來這五種眼都有。但佛陀是用「如來」這字眼而不說「佛」, 「如來」等於形而上的本體,與老子的「道」也可相應。

「五眼」代表五種功能,境界不同。而且除了五眼,更有心眼。「心眼」也是佛家名詞。 《觀無量壽經》有云:「爾時大王雖在幽閉,心眼無障,遙見世尊。」此處的「心眼」,應指心能洞察眼前所見不到的事物,有如能遙視的千里眼。而老子說的「目 盲」,可能是心眼,因為《陰符經》提及,眼者心之機,肉眼跟心是緊密相連,但肉眼只能看物質世界,心眼則有種覺性。

基督教講人只有肉眼, 肉眼以外的其他眼,只有神才有。《聖經.馬太福音.十三14》提到,「你們聽是聽見,卻不明白;看是看見,卻不曉得。」這是老子說目盲耳聾的另類表述。另 外,《詩篇.一三九篇》描寫神人關係最為深刻細緻,也說到「原來,我關注的是肉身,那屬物質的眼;原來,祢關注的是心靈,那屬靈的心眼。」

佛家和道家(道家不同道教)都是無神論,所以人除了肉眼還有其他眼。若以青源惟信禪師講悟道歷程的解說為例,他說「老僧三十年前來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個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體歇處,依然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

那麼第一階段是肉眼,第二階段是心眼,到第三階段,不管天眼、慧眼、法眼、佛眼,都是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當然,這四眼如何分辨,又是另一話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