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19日星期日

頂新集團是兩岸的「強盜公侯」!/文﹕南方朔



研究美國商業史和社會經濟史的,一定知道「強盜公侯」(Robber Barons)這個名詞及它的歷史現象。

「強 盜公侯」是指19世紀後半段,當時美國南北內戰已經結束,國家統一、市場做大、商機無限,於是出現一整代非常厲害的生意人。有些人當然從事財貨經營方式的 創新而發家致富,但也有很多人,則是靠着官商勾結、坑蒙拐騙、惡劣的剝削工人、欺騙消費者和投資者等而成巨富。在19世紀時,由於這種人住豪宅、戴珠寶, 人們都只是羨慕歌頌。但隨着他們所做的惡事愈來愈多,到了20世紀初人們的不滿增加,於是兩名評論家亨利勞易(Henry D. Lloyd)及卡爾舒茲(Carl Schurz)遂發明了「強盜公侯」這個名詞。他們說這種惡德商人是以強盜賊寇的手段取得巨大財富,才享受到相當於公侯爵士的身分地位。自從「強盜公侯」 這個名詞出現後,由於它很準確的描繪出了那種富人的真面目,因而這個名詞遂被廣泛接受,對20世紀初的反惡劣巨富的社會風氣起了很大的作用。20世紀初, 美國很多個被列名「強盜公侯」的大老闆,可能也自覺良心不安,都拿出錢來辦慈善,藉以減少罪惡感。

美國的「強盜公侯」早已成了過去,但隨着中國的經濟崛起,華人社會的市場擴大,華人也和當年的美國一樣,進入了「鍍金年代」,於是野心勃勃的生意人也告出現。中國本身的「土豪資本家」姑且不論,我只對來自台灣的「強盜公侯」感到興趣﹕

(一) 中國人口13億,乃是全球最大的工廠。中國由於起點較低,工資相對較低,此外則是中國政府的勞工保障和環保也較後進,對於廠商的生產安全、勞動環境,以及 污染限制都規定不嚴,因此台灣廠商遂爭相到中國設廠,賺取低工資、低設備、低環保的利潤。這些大台商在中國賺了大錢後,也把中國的那一套搬回了台灣。例如 不久前,台灣的電子大廠「日月光」把工業廢水排放進高雄後勁溪,污染河川及農田就是例子,而「日月光」乃是台灣排名十幾的大富豪,而不是小商人。「日月 光」即可說是一個「強盜公侯」。

台商把中國低標準帶回台灣

(二)自從中國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由於消費人口龐大,已成了全球最 大市場,但因中國的消費管理後進,對於消費品的安全、食品的安全都較馬虎,政府的稽查也比較不力,而且中國消費者也比較不講究,只要能吃好吃,不會吃死人 就可以。因為中國消費的低標準,中國這個市場遂成了台灣消費生產者的最愛,今天台灣最富和第二富的人就是在中國生產米果和方便麵的大商人。這些大台商已習 慣了中國的低標準,因此把中國的低標準也帶回了台灣。台灣過去一年,各種食品安全事件不斷,這意謂着台灣食品的標準及管理已嚴重倒退,台灣已被台商拉到中 國的同樣水準。

今年以來,台灣的食用油風暴不斷,先有食用油添加銅葉綠素問題,接着又有餿水油問題,108日(星期三),爆發的則是食用油混進飼料油和工業油的超級大醜聞。

這宗食安醜聞之所以特別嚴重,原因是﹕

——這宗醜聞的主角乃是台灣第二富人的頂新集團。頂新魏家去中國創辦了「康師傅方便麵」,因而成了富豪。1998年回台,吞併了台灣的食品業「味全」集團,因此頂新味全可說是走紅兩岸的富豪。它一年營收約4000億台幣,員工在中國有9萬人、台灣1萬人。乃是超級台商。

頂新案人人喊打 高層被捕

—— 這麼大的公司,這麼有錢的身家,照理應該正派經營才對,但頂新卻不然,它所承續的全是中國「土豪資本家」的手法,它的食用油混了飼料油和工業油,已污染了 全台灣的糕點和市場飲食業者,受害遍及全台。當它的油出了問題後,它的其他弊病也被人公開,例如它開的商場賣過期商品等。

——其次則是頂新 錢多勢大,政治關係良好,他也入主台灣的「101」,擔任董事長,「101」樓上有個窮極奢侈的「頂鮮餐廳」,加入為會員,要台幣101萬,他們家在台北 最貴的帝寶豪宅有3戶之多,估計市值12億;他們家又有兩架自用飛機。前陣子兒子娶媳婦,即花了5000萬。這種手筆和他們的行為,真可稱是典型的「強盜 公侯」。

頂新的食用油醜聞鬧出後,台灣人人喊打,全民抵制它的產品,由於民憤沸騰,馬政府也不得不辦。由於全民憤怒,頂新及康師傅單單4 股價就跌掉將近450億,單單香港就跌了大約100億港元。港府已宣布將全面停止進口台灣所有動物食用油。中國政府雖未表態,但中國許多商家已停售康師 傅,上海已全面停售台灣的豬油產品。根據這個趨勢,頂新的食品帝國雖不會倒閉,但地位已難保。

頂新案日前正在偵辦中,已逮捕了魏應充等多 人,頂新的廠房財產也被查扣,由於它的最大事業康師傅是在中國,如果中國也對它查辦,危機就更大。所以魏家兄弟的老大魏應州和老四魏應行都已回去北京。另 外頂新在台灣也找了企業大老尹衍樑出面,宣稱要捐出30億成立食安基金。頂新的大醜聞,也爆發台灣要求行政院長下台的聲浪。

頂新案,我的感想是,台灣已出了一群靠中國而發大財的「強盜公侯」,他們利用了中國的低標準,也將台灣的工安和食安標準拉低,加速了台灣的倒退。因此這起案件,也有一定程度反台商富豪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