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2月28日星期六

世 紀.2013 年 度 盤 點. 關 鍵 字 ﹕【 法】 依 法 維 穩 ?

文 / 鬥 者


又 到 年 終 , 回 望 過去 的 一 年 , 驚 覺 內 地 發 生 了 大 量 法 律 事 件 。 上 到 中 國 的 高 調 反 腐 , 多 位 部 級 領 導 落 馬 , 以 及對 薄 熙 來 等 前 高 官 的 審 判 ; 下 至 拘 捕 維 權 人 士 , 打 擊 網 絡 名 人 , 刑 拘 未 成 年 網 民 事 件 等 等 。中 國 的 法 治 , 在 前 後 進 退 之 間 。 是 時 候 , 盤 點 下 這 一 年 的 得 失 。

法 治 , 是 香 港 人 最引 以 為 傲 的 核 心 價 值 。 在 關 注 香 港 法 治 的 同 時 , 也 可 看 看 內 地 的 法 治 , 觀 察 內 地 民 間 狀 。

2013 年 的法 律 事 件 , 大 抵 是 從 不 准 談 憲 政 開 始 的 。 年 初 , 《 南 方 周 末 》 一 篇 談 關 於 「 憲 政 夢 」 的 頭 版文 章 被 官 方 勒 令 不 准 刊 登 , 於 是 拉 開 了 關 於 憲 政 的 大 討 論 。 但 事 情 就 是 這 樣 的 , 愈 是 不 讓 人談 , 大 家 就 談 論 得 愈 熱 烈 。


打 擊 網 絡 「 大 V 」

在 網 絡 上 , 以 各 種形 式 突 破 「 憲 政 」 這 一 敏 感 詞 的 嘗 試 , 成 為 集 體 運 動 。 而 「 憲 政 」 一 詞 , 亦 隨 之 深 入 人 心 。不 少 網 絡 「 大 V 」 ( 粉 絲有 數 十 萬 之 巨 者 ) 紛 紛 加 入 討 論 , 啟 迪 民 智 。

或 許 正 是 因 為 網 絡「 大 V 」 的 影 響 力 與 日 俱增 , 官 方 開 始 瞄 準 這 群 人 , 開 始 想 方 設 法 打 擊 。 首 先 遭 到 攻 擊 的 , 是 天 使 投 資 人 薛 蠻 子 。8 月 下 旬 , 薛 蠻 子 因 嫖 娼 被 北 京 市 公 安 局 逮 捕 。 官 方 運 用 CCTV , 幾 乎 在 每 個 時 間 段 的 新 聞 內 , 都 播 放 了 薛 蠻 子 供 認 嫖 娼 事 實 的 片 段 , 一 派 殺 雞儆 猴 的 感 覺 。 另 外 , 歌 手 吳 虹 飛 因 為 在 北 京 機 場 發 生 自 殘 式 爆 炸 案 後 , 於 網 上 調 侃 了 一 句 想要 炸 北 京 市 建 委 旁 邊 的 麥 當 勞 , 也 被 北 京 市 公 安 局 帶 走 調 查 。 起 初 傳 聞 要 刑 事 拘 留 , 後 來 由於 眾 多 網 民 、 媒 體 的 關 注 , 而 改 為 行 政 拘 留 , 十 數 天 後 釋 放 。 在 肅 殺 的 網 絡 氛 圍 中 , 包 括 小說 作 家 慕 容 雪 村 、 歷 史 學 者 章 立 凡 、 憲 政 學 者 張 千 帆 等 一 批 「 大 V 」 的 微 博 帳 號 , 被 陸 續 銷 號 。 縱 觀 2013 年 , 微 博 的影 響 力 確 實 在 下 滑 。 但 同 時 , 大 量 網 民 參 與 當 局 是 否 有 權 運 用 公 權 力 打 擊 個 人 、 刑 事 拘 留 應該 如 何 使 用 、 言 論 自 由 的 尺 度 邊 界 在 何 處 等 等 法 律 問 題 的 討 論 , 令 法 律 常 識 獲 得 史 無 前 例 的普 及 。

打 擊 維 權 人 士

在 打 擊 網 絡 「 大 V 」 的 同 時 , 官 方 對 維 權 人 士 的 打 擊 也毫 不 手 軟 。 7 月 , 一 直 倡 導 新 公 民 運 動 的 青 年 法 學 家 許 志 永 , 被當 局 以 「 擾 亂 公 眾 場 所 秩 序 」 罪 名 逮 捕 。 許 志 永 的 律 師 稱 , 這 項 罪 名 被 認 為 是 當 局 針 對 試 圖舉 行 任 何 抗 議 的 活 動 人 士 所 提 出 的 最 常 見 罪 名 。 許 志 永 的 戰 友 郭 飛 雄 , 在 其 後 的 8 月 也 被 拘 禁 。 許 志 永 和 郭 飛 雄 , 都 是 近 年 頻 繁 出 入 監 獄 的 抗 爭 型 學 者 , 真 如 陳 獨秀 所 說 , 在 書 房 和 監 獄 之 間 不 斷 切 換 。 又 過 一 個 月 , 有 六 四 背 景 的 維 權 人 士 王 功 權 , 被 北 京警 方 以 「 擾 亂 公 眾 場 所 秩 序 」 罪 名 逮 捕 。 以 上 種 種 , 都 是 當 局 的 鐵 拳 措 施 。 許 志 永 、 郭 飛 雄、 王 功 權 等 人 , 現 在 仍 然 在 押 。 然 而 在 網 絡 時 代 , 這 些 消 息 全 都 在 網 上 公 之 於 世 , 並 且 廣 泛討 論 , 這 令 他 們 的 不 幸 遭 遇 , 獲 得 一 些 難 能 可 貴 的 價 值 。

北 京 維 權 律 師 浦 志強 說 : 「 抓 捕 網 絡 大 V ,抓 捕 許 志 永 、 王 功 權 等 , 說 明 中 共 絕 不 能 夠 容 忍 在 固 有 的 體 制 外 有 組 織 化 的 力 量 出 現 , 也 不能 應 對 公 民 運 動 給 社 會 帶 來 的 衝 擊 。 」 浦 志 強 認 為 , 中 共 喊 改 革 、 喊 法 治 , 高 調 反 腐 , 讓 多位 部 級 官 員 落 馬 , 還 要 求 輕 車 簡 從 , 不 要 鋪 張 浪 費 , 但 這 些 都 是 表 面 工 夫 , 實 際 上 「 還 是 試圖 像 以 往 幾 十 年 一 樣 來 控 制 社 會 , 實 現 社 會 的 穩 定 」 。


打 擊 「 第 四 權 」

中 央 抓 得 緊 , 弄 得地 方 政 府 過 於 敏 感 。 9 月, 甘 肅 張 家 川 少 年 楊 輝 , 因 在 網 上 發 言 質 疑 當 地 警 方 執 法 , 被 刑 事 拘 留 。 事 件 因 為 涉 及 未 成年 人 , 引 起 極 大 關 注 。 各 地 律 師 、 媒 體 第 一 時 間 感 到 張 家 川 , 積 極 介 入 。 在 全 國 網 民 的 指 摘聲 中 , 當 局 最 終 迫 於 壓 力 撤 銷 刑 事 案 件 , 改 為 行 政 拘 留 7 天 。 可是 事 情 還 沒 有 完 , 楊 輝 所 在 學 校 因 其 有 「 污 點 」 拒 絕 其 入 校 。 網 民 以 初 中 生 有 受 教 育 的 權 利, 繼 續 指 責 當 地 教 育 部 門 。 在 這 些 事 件 中 , 可 以 明 顯 看 出 中 國 人 愈 來 愈 講 法 , 開 始 懂 得 運 用法 律 作 為 防 衛 的 武 器 。 很 多 事 , 都 變 成 法 律 的 博 弈 。

當 局 不 僅 打 擊 意 見領 袖 和 維 權 人 士 , 還 對 傳 媒 人 下 手 。 10 月 , 《 新 快 報 》 記 者 陳 永 洲 以 經 濟 罪 名 被 逮 捕 , 《 新 快 報 》 在 頭 版 連 登 「 請 放 人」 和 「 再 請 放 人 」 , 要 求 當 局 釋 放 陳 永 洲 。 雖 然 , 其 後 陳 永 洲 承 認 罪 名 , 但 事 件 引 發 巨 大 反響 , 成 為 近 年 難 得 一 見 報 紙 敢 和 當 局 叫 板 的 事 件 。 12 月 ,CCTV 新 聞 節 目 製 片 人 王 青 雷 離 職 , 在 網 上 寫 了 長 文 控 訴 當 局 對 媒 體 的 鉗制 , 扼 殺 新 聞 理 想 。 傳 媒 是 所 周 知 的 「 第 四 權 」 , 是 用 來 監 督 立 法 、 司 法 和 行 政 的 , 對 媒 體的 打 壓 , 就 是 對 法 治 的 打 壓 。


不 要 對 當 局 再 有 幻 想

對 過 去 的 一 年 , 浦志 強 說 : 「 中 國 的 法 治 , 從 口 號 上 講 比 原 來 有 進 步 , 但 是 從 實 際 上 來 講 , 並 沒 有 太 多 的 進 步。 口 號 上 的 進 步 , 比 如 政 法 委 的 功 能 會 有 所 弱 化 , 獨 立 審 判 會 提 倡 , 勞 教 制 度 會 廢 止 , 這 些都 是 口 號 上 喊 的 。 但 是 從 實 際 上 看 , 在 特 定 的 案 件 上 , 跟 法 治 建 設 相 關 的 , 也 就 是 木 桶 理 論中 短 板 的 問 題 , 應 該 說 跟 以 前 維 穩 的 思 路 沒 有 太 大 的 差 別 。 」 他 說 : 「 對 中 國 法 治 前 景 的 評估 還 不 太 看 得 出 來 , 有 一 點 比 較 明 確 , 就 是 我 們 應 該 丟 掉 對 習 近 平 執 政 集 團 的 幻 想 。 」

目 前 , 浦 志 強 正 全身 心 投 入 跟 許 志 永 案 相 關 的 辯 護 中 , 他 認 為 , 北 京 市 公 檢 法 的 一 連 串 組 合 拳 出 擊 後 , 說 明 很多 問 題 還 需 要 繼 續 去 努 力 , 做 更 多 的 準 備 。 他 說 , 中 國 的 法 治 需 要 一 個 案 件 一 個 案 件 地 推 動, 不 可 能 一 蹴 而 就 。

這 個 冬 天 , 和 往 年的 冬 天 一 樣 寒 冷 。 中 國 的 法 治 , 也 和 往 年 一 樣 不 見 好 轉 。 不 少 原 本 專 制 的 社 會 , 都 是 靠 法 律人 帶 領 走 出 困 局 的 。 帶 領 南 非 廢 除 種 族 隔 離 政 策 的 前 總 統 曼 德 拉 是 律 師 , 台 灣 白 色 恐 怖 時 期的 不 少 抗 爭 者 也 是 律 師 。 中 國 這 些 在 第 一 線 抗 爭 的 法 律 人 , 相 信 也 是 中 國 未 來 的 希 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