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5日星期一

世紀.On China﹕城管暴力事件簿



:束負

編按:回顧上月內地城管暴力事件,觸目驚心,無日無之。盛夏酷暑,中國多地氣溫達40攝氏度以上。在這氣溫中,城管追擊小販,打死打傷者不計其數。本文作者選出其中數宗,陳述細節,看看城管如何運用權力,看待平民百姓。

717日——瓜農羅生門

湖南瓜農鄧正加在717日被打死事件,引發全民對城管的譴責。在路邊賣瓜的瓜農,遭遇城管,發生衝突。瓜農繳納了100元所謂的「罰款」,但拒絕開票據。瓜農妻子罵了一句「跟土匪一樣」,旋即被打暈。等她醒來,瓜農已經死亡。而目擊者稱,城管用秤砣擊中鄧正加頭部,導致其死亡。在瓜農鄧正加死後,一幕幕像「羅生門」般的劇情,才剛剛拉開帷幕──

第一幕:死者家人說,官方派人前來「搶屍」,官方解釋說,這叫「協助家屬運送屍體」。當天深夜,死者的弟弟等親屬與政府協商,並同意將屍體運回村裏,但此意見卻遭到現場其他親屬的反對。

第二幕:政府給出89.7萬的賠償,這對年收入十幾萬的鄧家來說並不是太多的錢。但是,隨後鄧家陷入沉默。據說,是因為政府要求死者馬上,「今天不埋就少10萬」,如此壓力,令死者親屬選擇妥協。更有指,鄧家家族巨大,許多親屬在政府內部工作,均受到壓力。

第三幕:19日上午,認證為「瓜農鄧正加女兒」的微博稱「臨武縣所有參與將我父親的事情發微博和其他論壇的,逐漸被叫去談話,要求停止轉發與評論」。但下午隨即改口:「現在政府已經妥善安撫好了家人,我們整個家族對政府的處理表示滿意。」不久,死者女兒打電話給報社澄清,稱「感謝政府」的微博不是他們發的,他們是被人利用了,至今仍不知道「人」是誰。

723日——城管打警察?

內地民諺曰:狗咬狗,一嘴毛。城管身為體制內人員,沒想到竟然和警察打起來。723日,青海西寧某花卉市場遭遇城管,一群城管帶100多人,前去強拆一棟1200平方米的辦公室。在強拆過程中,城管氣勢洶洶,花商忍不住提醒:「小心裏面的花盆,別給人家砸了。」旋即,30多個城管就以「妨礙行政執法」為由,上來圍毆花商,花商的親屬旋即撥打電話報警。警員任傑帶人來到現場,見花商被打得滿臉是血,按照處警程序上前詢問:「誰打的?」一個身穿防刺背心的城管頂了任傑幾下說:「我在執法!」隨後,一群城管上來推搡任傑。

任傑稱,出於本能反應,他伸手去保護腰間的槍,拔出來高舉過頭,並高喊:「槍是我的生命,誰也不能動我的槍!」任傑說:「在我舉槍倒退過程中,他們用頭盔、對講機對猛擊我的頭、後背和屁股,我胸前的執法記錄儀也被他們搶走,已經找不到了。我被打倒在地,頭流血,依然護槍,但食指一直沒有進入扳機。」

不可思議的是,在又一次的圍毆中,任傑感到有人掰開自己的右手搶走了手槍。而且在打完之後,其中一位姓劉的城管隊長對任傑說:「要不是看你穿著這身皮,今天就打死你!」然後,城管們揚長而去。

事發之後,由於引起廣泛關注,相關方面介入調查。但是在網上,不少網民調侃警察,稱這麼多年警察終於為市民做了件好事,以後請多出來替打。

724日——城管教子?

暑假學生在家無聊,北京的田先生為了讓9歲的女兒做點社會實踐,帶女兒到前海東沿練習擺攤,父女約定,從16日開始,練習15次就結束。724日晚,父女二人第一次遇到城管。田先生說:「當時城管說了一句這裏不能擺攤就走了。」25日晚,父女二人再次擺攤。到晚上9時許,已經接近收攤時間,一輛三輪車駛過來,車上人員讓田先生收攤,否則自己動手,田先生答應「馬上就收」。但是未等田先生把話說完,車上就下來個人,一拳打在田先生頭上,隨後幾個人下車圍毆。

此事件中最觸目驚心的,是在圍觀者用手機拍攝的視頻中,田先生的女兒撕心裂肺的哭聲,不斷喊:「不要打我爸爸」、「求你了」、「對不起」、「你們把東西收了吧」、「救命」等話。而視頻中還顯示,一名身穿城管制服的人,站在打鬥現場兩三米開外,並沒有上前制止。田先生手臂、身上、頭頂有多處抓傷,後腦腫了一個包,褲子被扯破。

田先生女兒事後對當地記者說,爸爸已經跟她說過城管的事,所以她還專門找一張紙,寫上「城管叔叔多多支援」、「謝謝城管叔叔」。女兒說:「第一天擺的時候,爸爸就沒有管我,在附近遛彎,我自己一個人有點不好意思,後來爸爸說這就是鍛煉,然後我就開始叫賣了。第一天擺了2個小時多一點,賣了71塊錢,很高興,覺得這是自己掙到的錢。」但是,沒想到後來會目睹那樣的事情。暴力事件無疑在小女孩心裏種下滅的種子,她說:「我一定要回去告訴我的同學今天發生的一切。」

726日——何處不城管?

其他能數出來的城管暴力事件,還有26日四川達州,一名為掙取學費的準大學生,被城管打傷入院。這名姓譚的學生,剛剛被成都一所大學錄取。但因為家境貧寒,他希望通過賣菇掙取學費。小譚的父親60多歲,覺得很慚愧,說自己渾身是病,掙錢困難。他說,兒子此前一共進城賣了七八次,已經掙了1000多塊錢。老父親伸出四根手指說:「他自己想掙4000元以上。」不夠就被城管打傷了。

以及27日,東南又傳來城管之音。福建漳浦城管在強拆村民林丙順的僭建過程中,雙方發生肢體衝突。林丙順的弟弟林順利因雙方肢體衝突昏倒,送院搶救後死亡。官逼民反,死者親屬情緒激動,圍毆執法人員,怒砸辦公用品。後來,經過當地民警和鎮幹部的調解,事態得到控制。弔詭的是,當晚死者就送往殯儀館。

城管是種特殊的存在,或許在全世界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地方,有這種既不屬於國家機器,卻又扮演國家機器,有時甚至還能夠毆打國家機器(如上文西寧城管毆打警察)的人員。中國,果然是個處處都有自己「特色」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