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28日星期二

古德明: 寧願、句子結構




問:以下一句的see字,可不可改為seeing──Rather than see the treasure fall into the Russians' hands, Ney had it distributed among the soldiers伊把財寶分給將士,以免落入俄國人手上)。


答:Rather than有「與其……不如」、「不是……而是」的意思,其後可以用不帶to的原形動詞(infinitive),也可以用ing動詞,例如:Rather than tell / telling a lie, he remained silent(與其
謊,他寧願繼續沉默)。Rather than之後,用原形動詞應比用ing動詞普遍。

當然,以下一句必須用swimmingHe enjoys playing football rather than swimming(他喜歡的是踢足球而不是游泳)。這一句的swimming,和playing football一樣,是enjoys的受詞(object),不可用動詞swim取代。

問:It was not those who surrendered who suffered the most(最苦的,不是投降者)這一句,一個名詞those怎麼可以帶出兩個關係子句(relative clausewho surrenderedwho suffered the most


答:文法上,those who surrendered可以當作一個名詞,例如:(1The soldiers were well treated(將士獲得良好待遇)。(2Those who surrendered were well treated(投降者獲得良好待遇)。同樣道理,你可以
It was not the soldiers who / that suffered the most,也可以It was not those who surrendered who / that suffered the most。兩句結構相同。

訂正:前日拙欄標題「沙場血冷劍光寒」誤植作「劍先寒」,特此更正,並向讀者致歉。



古德明: 女生男生

二月二十三日,香港無綫電視《姊妹淘》節目宣布:「減肥修身,是女生的終生事業。」這「女生」兩字,非現代漢語人聽了,保證渾身雞皮疙瘩。

「女生」中文只有一個解釋:「女學生。」(見一九七四年版《國語日報辭典》)假如「減肥是女生終生事業」,那是不是,女人到死都不學生身分?
當然,現代漢語所謂「女生」,意思和中文不同。任何年齡的女人,要表示她還「青春貌美」,今天都可以叫做「女生」,一百老嫗都不例外。二零零六年臺灣金曲獎最佳作曲者戴佩妮,就曾為這樣一個「女生」頌歌:「愛要有天分,所以我始終學不會放任......原諒我,因為我就是這樣的女生。」

「這樣的女生」應是於臺灣,由於下流,香港、大陸現代漢語人爭相學舌。香港有個「少女電郵中心」:「我們提供免費電子郵件服務予所有女生們。」這些女生們當然不必是學生。二零一二年十二月十日大陸《光明日報》則圖文並茂,介紹「二零一三年潮流女生短髮髮型」,而那些短髮模特兒看來沒有一個還在學校讀書。

中文叫年輕女子叫「女郎」。《木蘭詩》主角女扮男裝,代父從軍,同袍都不能覺察:「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假如不論年紀,則可叫「女人」、「女子」、「婦人」。唐朝小《遊仙窟》寫張文成到了十娘閨房求歡,十娘卻姍姍遲來:「女人羞自嫁。」《醒世恒言》第二十八卷書生看見一艘官船:「艙門上簾兒半捲,下邊站着一個中年婦人,一個美貌女子。」這些「女子」、「婦人」、「女人」、「女郎」等等,現在統統變成「女生」。

於是,今天看到「女生」二字,你不可能知道是不是指學生。那些假女生可能已經四五十,還想扮如花少艾,還想扮破瓜嬌嬈。「破瓜」即把「瓜」字開成兩個「八」字,也就是二八十六:這是傳統中文,現代漢語人未必懂得。
而既然有「女生」,當然不可以沒有「男生」。所以你隨時可以看到七十「男生」追六十「女生」的故事。這大概是臺灣式文藝,文藝得令人遍體肉麻。
文字本應表情達意,愈清楚愈好。現代漢語卻不然,處處求假,處處求模糊,作「兩小無猜」的「男生」、「女生」就是例子。從前,我們有「十四為君婦」;今天,我們卻有「四十為女生」。於此可見中文和現代漢語的分別。


作者專研中英文,以寫作、翻譯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