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亞 然
編 按 ： 近
日 因 「 佔 領 中 環 」 運 動 的 倡 議 ， 帶 動 各 界 熱 烈 討 論 二 ○ 一 七 特 首 普 選 原 則 、 方 案 等 話 題 。 就
讀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政 治 與 行 政 學 系 的 大 學 生 亞 然 ， 用 美 國 作 家 、 哲 學 家 亨 利 ． 梭 羅 （ Henry David Thoreau ） 著 名 講 稿 的 觀
點 ， 談 談 佔 領 中 環 運 動 的 意 義 。
鬧 得 熱 烘 烘 的 「 佔 領 中 環 」 ， 是 荒 山 上 的 一 點 野 火 ， 點 燃 了
， 就 一 發 不 可 收 拾 。 佔 領 論 的 提 出 者 戴 耀 廷 教 授 四 出 奔 走 巡 迴 演 講 ， 走 過 之 地 ， 上 至 中 大 山
城 ， 下 至 旺 角 街 頭 ； 同 時 間 散 落 各 界 的 泛 民 人 士 也 相 繼 發 表 支 持 的 聲 音 ， 作 好 走 出 書 房 辦 公
室 的 準 備 ， 響 應 佔 領 運 動 。 一 場 山 雨 欲 來 的 風 暴 ， 將 會 為 香 港 來 一 場 民 主 洗 禮 。
作 為 基 督 徒 的 戴 教 授 ， 在 他 提 出 佔 領 論 時 不 諱 言 ， 這 是 一 場
道 德 的 感 召 ， 每 個 香 港 人 將 無 人 倖 免 的 問 自 己 一 個 問 題 ， 「 你 願 意 為 民 主 付 出 多 少 」 ， 這 問
題 的 結 構 本 身 ， 就 是 關 乎 每 個 基 督 徒 所 需 要 問 自 己 的 問 題 ， 就 是 每 個 基 督 徒 願 意 為 「 耶 穌 基
督 」 付 出 多 少 ， 為 所 信 的 宗 教 奉 獻 多 少 。 當 然 ， 今 次 的 「 佔 領 中 環 」 的 對 象 是 全 部 香 港 人 ，
而 非 基 督 徒 ， 所 思 考 的 也 不 是 有 人 認 為 事 不 關 己 的 宗 教 信 仰 ， 而 是 將 會 切 身 影 響 自 己 生 活 的
民 主 價 值 。 「 佔 領 中 環 」 運 動 將 會 是 一 場 公 民 抗 命 的 運 動 ， 以 犯 法 這 一 途 徑 ， 以 表 達 出 參 與
者 對 民 主 的 訴 求 。 阻 塞 中 環 、 公 民 抗 命 ， 就 是 一 種 對 「 願 意 為 民 主 付 出 多 少 」 這 個 問 題 思 考
過 後 ， 讓 市 民 訴 諸 行 動 的 結 果 。
「 公 民 ， 不 服 從 ！ 」
古 往 今 來 ， 世 界 不 同 地 方 的 社 會 運 動 都 是 透 過 「 公 民 抗 命 」
去 迫 使 政 府 讓 步 ， 帶 來 社 會 改 革 ， 不 論 是 印 度 聖 雄 甘 地 爭 取 脫 離 英 國 的 殖 民 管 治 ， 或 是 美 國
的 馬 丁 路 德 金 為 黑 人 爭 取 種 族 平 等 ， 都 是 「 公 民 抗 命 」 的 表 表 者 。 這 些 偉 人 為 世 界 帶 來 巨 大
而 美 好 的 改 變 ， 面 對 高 牆 ， 他 們 為 一 份 對 正 義 的 堅 持 而 化 身 為 最 英 勇 的 雞 蛋 ， 為 公 義 而 戰 。
他 倆 的 大 師 父 ─ ─ 亨 利 ． 梭 羅 就 是 公 民 抗 命 的 始 祖 ， 他 的 一 場 演 講 「 公 民 不 服 從 」 （ Civil disobedience
） 影 響 後 世 的 人 ， 今 天 ， 就 看 看 他 的 說 話 ， 能 夠 怎 樣 影 響 、 感 動 每 個 香 港
人 ， 去 為 民 主 而 奮 戰 一 場 。
梭 羅 是 美 國 人 ， 在 19 世 紀 的 美 國 生 活
， 他 與 當 時 大 眾 的 聲 音 一 樣 ， 他 反 畜 奴 、 反 戰 爭 ， 但 他 的 不 同 是 他 將 理 念 付 諸 實 行 。 不 斷 的
在 公 民 講 堂 演 講 ， 將 他 的 理 念 散 播 於 社 會 之 中 。 更 重 要 的 是 ， 他 認 為 當 時 的 政 府 不 公 義 （
unjust ） ， 因 為 政 府 面 對 社 會 上 種 種 不 公 義 都 顯 得 無 能 ， 甚 至 是 促 成 社
會 不 公 義 的 最 大 共 犯 ， 因 此 作 為 一 個 正 義 的 人 ， 實 在 沒 有 任 何 的 理 由 去 為 政 府 納 稅 ， 因 為 納
稅 就 是 幫 兇 的 行 為 。 梭 羅 就 拒 絕 納 稅 ， 為 此 ， 他 被 收 進 監 牢 。 一 夜 過 後 ， 就 有 人 為 他 繳 交 稅
款 而 被 釋 放 。 他 的 違 法 ， 為 的 不 是 破 壞 社 會 秩 序 ， 而 是 為 社 會 秩 序 而 犧 牲 自 己 。
在 監 獄 裏 ， 梭 羅 以 過 來 人 的 經 驗 ， 向 社 會 上 的 人 宣 告 監 獄 是
讓 人 「 活 得 更 自 由 、 更 有 尊 嚴 」 的 地 方 ， 因 為 政 府 都 將 正 義 之 士 從 社 會 中 排 斥 。 對 吧 ， 在 今
天 的 祖 國 ， 那 些 被 軟 禁 、 被 收 監 、 被 驅 逐 、 被 自 殺 的 人 ， 全 都 是 最 有 理 想 、 最 正 義 的 人 。 梭
羅 給 人 最 大 的 鼓 勵 ， 是 不 要 以 為 政 府 會 因 將 他 們 排 拒 ， 而 能 將 他 們 的 影 響 力 減 低 ， 或 因 此 而
消 滅 了 反 對 的 聲 音 ， 因 為 只 有 「 親 身 經 歷 過 一 些 不 公 不 義 的 事 ， 為 正 義 發 聲 時 會 更 有 力 、 更
到 位 」 。 這 也 是 這 不 公 義 政 府 所 面 對 的 最 可 悲 的 事 實 。
「 愈 有 錢 的 人 愈 缺 德 」 ？
梭 羅 在 〈 公 民 不 服 從 〉 這 篇 講 稿 中 ， 還 提 出 了 大 膽 的 說 法 。
就 是 「 愈 有 錢 的 人 愈 缺 德 」 ， 因 為 有 錢 ， 所 以 都 將 頭 腦 心 思 花 在 怎 樣 花 掉 錢 的 煩 惱 之 上 ， 對
一 切 社 會 事 務 都 不 屑 一 顧 ， 「 道 德 感 已 蕩 然 無 存 ， 財 富 愈 增 加 ， 發 揮 人 性 價 值 的 機 會 就 減 少
」 。 梭 羅 一 語 道 破 香 港 首 富 們 的 一 個 殘 忍 真 相 ， 他 們 何 曾 為 社 會 的 正 義 施 過 一 點 的 關 懷 ？ 在
爭 取 民 主 之 路 上 ， 他 們 不 破 壞 、 不 唱 任 何 的 反 調 ， 已 是 對 爭 取 民 主 的 人 最 大 的 祝 福 了 。
若 單 看 梭 羅 本 身 的 行 動 ， 或 是 生 活 習 慣 ， 我 們 會 認 定 他 是 一
個 不 食 人 間 煙 火 的 社 會 怪 胎 ， 在 今 天 的 香 港 現 ， 一 切 都 以 繁 榮 穩 定 、 經 濟 發 展 至 上 的 社 會 中
， 梭 羅 是 一 個 不 切 實 際 的 人 。 然 而 ， 在 其 演 說 的 最 後 段 ， 他 說 出 一 個 重 要 的 觀 點 ， 從 中 可 以
明 白 為 何 他 可 以 影 響 後 世 的 甘 地 或 馬 丁 路 德 金 ， 就 是 他 始 終 服 從 政 府 的 權 威 ， 他 相 信 有 國 家
之 必 要 。 他 想 要 的 、 所 追 求 的 ， 是 一 個 有 正 當 性 的 政 府 ， 一 個 尊 重 人 民 的 權 利 的 政 府 ， 一 個
得 到 市 民 所 認 可 和 同 意 的 政 府 。 要 達 成 以 上 條 件 ， 民 主 是 絕 不 可 少 的 成 分 。 亦 因 如 此 ， 一 個
缺 乏 以 上 條 件 的 政 府 ， 都 不 是 真 正 自 由 開 明 的 政 府 ， 應 該 予 以 反 對 、 抵 制 。
佔 領 中 環 ， 同 樣 是 一 場 公 民 抗 命 ， 為 的 是 爭 取 民 主 ， 爭 取 落
實 基 本 法 裏 所 寫 的 「 高 度 自 治 」 。 在 香 港 ， 社 會 大 眾 對 自 由 民 主 都 是 有 所 期 盼 ， 早 在 1980 年 代 末 ， 關 信 基 教 授 在 其 研 究 調 查 中 ， 已 經 有 83.9% 的 市 民 支 持 民 主 。 然 而 ， 這 條 爭 取 民 主 之 路 從 1980 年 代 一 路 走 到 今 天 ， 都 沒 有 多 大 的 成 績 ， 就 是 因 為 香 港 人 對 民 主 的 爭 取 沒 有 付 出
過 多 大 的 決 心 ， 沒 有 將 團 結 的 力 量 釋 放 出 來 。 今 天 ， 即 使 昔 日 溫 和 的 學 者 們 ， 終 於 按 捺 不 住
的 準 備 痛 痛 快 快 大 幹 一 場 。 但 我 們 所 面 對 的 對 手 ， 卻 是 那 日 益 強 大 、 強 硬 的 強 國 政 府 ， 同 時
亦 要 面 對 不 同 的 內 憂 ， 前 路 實 在 不 見 光 明 。
走 下 去 就 有 民 主
梭 羅 在 另 一 篇 重 要 講 稿 〈 沒 有 原 則 的 生 活 〉 中 提 到 的 ， 可 拿
每 個 爭 取 民 主 的 香 港 人 共 勉 ： 「 每 個 人 心 裏 都 有 一 座 寶 山 ， 就 算 是 不 是 金 山 、 銀 山 ， 是 銅 山
又 有 何 關 係 ？ 畢 竟 我 還 是 得 上 路 ， 不 管 這 條 路 有 多 麼 孤 僻 、 驚 險 、 崎 嶇 ， 我 都 滿 懷 愛 意 與 敬
意 地 走 下 去 。 無 論 在 哪 裏 與 眾 人 分 道 揚 鑣 ， 照 自 己 的 方 式 與 想 法 走 ， 即 便 眾 人 看 到 柵 欄 上 的
裂 縫 不 當 一 回 事 兒 ， 但 你 就 會 看 到 不 同 的 可 能 。 」 這 是 一 段 何 等 鼓 舞 的 話 ， 梭 羅 昔 日 感 動 了
甘 地 等 英 雄 ， 同 樣 地 也 要 感 動 每 個 香 港 人 。
無 論 我 們 走 了 這 路 有 多 久 ， 過 程 有 多 高 低 起 伏 ， 我 們 都 會 走
下 去 。 因 為 我 們 都 有 理 想 ， 都 有 民 主 ─ ─ 這 一 座 寶 山 在 我 們 心 中 。 就 讓 我 們 在 中 環 ， 展 現 出
愛 與 和 平 ， 爭 取 民 主 ， 落 實 民 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