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1日星期日

灰記客: 血汗碼頭(二) 「不可能」的戰爭




葵涌貨櫃碼頭工潮持續三星期,由於資方沒有誠意談判,帶工人遊花園,談判沒有絲毫進展。說實在,壟斷財團之所以成為壟斷財團,就是藉壟斷市場以攫取最大利潤,至於基層工人待遇如何,工作環境如何,是否有人的尊嚴,不在其考慮之列。正所謂「經濟帝國」或曰經濟龐然大物,貪圖的是錢、錢、錢,有的也是錢、錢、錢,工人要抗爭,首先就要冒著失去飯碗,生活更差的風險,還要有能力曠日持久的抗爭,他們正在打一場「不可能」的戰爭。

無他,這四百多位罷工工友,面對是一頭付得起錢,但不講公義的經濟怪獸。李嘉誠也好,和黃也好,HIT也好,七千萬一年是小數目,比起和黃在英國碼頭的支出簡直就是一個指頭和十個指頭之比。為甚麼同是替和碼頭打工,英國的工人(以至在其他西方國家的工人)薪水會高數倍,每日工作時間不超過八至十小時,工作三、四小時可以休息十來分鐘,吃飯可到飯堂吃,大小便一定去洗手間解決?道理十分簡單,即使八十年代,戴卓爾太太帶來對基層勞工十分不利的經濟政策,英國工運受打擊,但工會以及勞工法例未至全面倒退到狄更斯時代。換言之,勞工法例亦遠勝香港,工會有一定談實力,令資本財團不能如剝削「落後地區」工人般削英國工人。香港雖云先進城市,但勞工保障是第三世界水平,令資本家為所欲為

到這裏,記不得不提李嘉誠的頭馬霍建寧令人厭惡的嘴臉。這個李嘉誠最高級家臣,不滿工人走到李嘉誠王國的總部長江中心紮營示威,在北京口出狂言,抺黑工人及工會,態度囂張。發言容包括

「批評工會以文革方式,批判HIT同事及長和系主席李嘉誠,帶同他們的「大頭相」遊行,他懷疑這是香港,還是67年代。他質疑工會提出加薪2成,是否想幫助工人,而是別有目的,不是為工人着想。……罷工工人是外判工人,不是他們的工人,而他們支持外判商談判,而外判商提出的加薪幅度合理,而工會的就不合理。……工會無所不用其極,攻擊他們。他表示,不相信碼頭工作環境這樣差,這是工人的抹黑。他強調,沒有人叫工人做24小時,這是大家願意才會做的。……工會發起市民不要光顧和黃的店舖,他回應稱,這是由市民決定,不是由李卓人了算。而他本人是香港仔,只識做生意,不識文革,他要學習一下鬥爭手法。」(轉自明報)

罷工工友反駁「現在工人的時薪1997年還要低。所謂爭取兩成的加幅只是要追回當時的水平及近年的通漲。事實上,港人的入息中位數由九十年代中至今上升了約26%,但碼頭工友的薪金卻是不升反跌,大大落後於『大市』。兩成的加幅對合理,非獅子開大口!」

把罷工及抗議活動說成「文革」是很多本地資本家和建制派的抺黑技倆反映他們不是自己無知就是以為別人都是無知。香港勞工法律雖然落後,但未至把罷工等抗議示威活動刑事化。把一些工人原本應有的權利是文革式暴力,實在可恥之極。李嘉誠為富不仁,被工友和市民唾罵天經地義,他的壟斷行業削工友,外判責任,超級市場連鎖店又要上架費,價錢又比小商貴得多,還經常取巧欺騙市民,市民早就應該杯葛。今日要令碼頭工友的鬥爭成功,全面杯葛李嘉誠的壟斷事業至關重要。而李氏王國的惡劣形象,相信只有霍建寧這個家臣才會視而不見。

至於說工人自願廿四小時工作(有工友說是連續幾個廿四小時),自願這句話是管理層的公關廢話,在工人地位低微,缺乏議價能力及談判實力下,如何可以「不自願」?這次罷工,不正正反映工人對惡劣工作環境忍無可忍嗎?

而這個資本家最高級馬前卒發表這番謬論的地方是北京,更令記感慨。無他,標榜為工農打拼的中國共黨,現在擁抱資本家及其家臣,工農不但翻身無望,由中港權力及金錢構成的權貴利益集團經續漠視人的基本尊嚴,甚至更變本加厲地踐踏基層市民。在廿一世紀的今天,被形容為先進國際城市的香港,碼頭工人的工作環境與十八、九世紀英國原始資本主義時代同樣惡劣,而李嘉誠可以視而不見,香港政府可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李嘉誠的家臣霍建寧可以在北京厚顏無恥地說不相信碼頭工作環境這麼差,工人廿四小時工作是自願的。真是人間何世!

去年特首小圈子選舉,李嘉誠「不買中聯辦和北京的帳」,高調支持大勢已去唐英年,還說了珍惜香港自由等的討好話。今年學者戴耀廷提出「佔領中環」後,中港不少權貴提出批評,李嘉誠則至今未表態。於是有些天真的民主派人士,要團結李嘉誠這類建制商人,爭取真普選。所謂經濟是政治,政治是經濟,李嘉誠這類待工人如「奴隸」(外判是更惡劣的行為,把「奴役」的責任外判,以為這樣可以劃清界線)的財閥,又如何可以平等對待香港人?

看到李嘉誠對待碼頭工人工潮的態度,某些民主派應該死心吧。道理十分簡單,香港遠落後於其他先進地方的勞工法例及其他有關民生的法例,完全多得那個不民主的選舉制度,令北京及商界放心的人當特首,令建制派把持立法會。碼頭外判工的「悲慘世界」、屈臣氏餾水員工被迫成立外判公司,在在說明,李嘉誠雖比其他香港財閥更具國際視野,但不是一名希望與香港人,特別基層共同建設一個較公義社會,而有所承擔的enlightened bourgeoisie。對這名財閥來說,透過外判推卸責任,透過外判削員工,以膁取無盡利潤才是正事,偶然一兩句珍惜香港核心價,珍惜法治和自由,都只是貪圖現存法律保障其肆意削工人的自由。民主與社會改革,不是他的那杯茶,所以別要再對李嘉誠有美麗的誤會。

不論「佔領中環」,還是其他爭取真普選的運動,不能抽離經濟公義。這次碼頭工人運動很有發性,早就站到建制的工聯會在罷工工人心目中是小丑,而那位曇花一現聲稱代表所有員工的鬍鬚B,就是工聯會另一名活小丑。工聯會為了中共「大局」,不能代表工人真正利益已是不爭事實;梁振英可能個人對李嘉誠有所不滿,因為他所代表的「二線」資本家也不滿李嘉誠的跋扈,無奈他所屬的中共的當權派依然要倚重李嘉誠,固有的中港權貴聯盟仍不能打破,再加上不能令屬民主派的職工盟(代表四百多位罷工人的工會屬職工盟)成功爭取,所以梁振英政府不會落力斡旋,遊說李嘉誠讓實在,對於這位香港首富,即使聲稱自己適度有為的梁振英政府,無心也無力。

因此,碼頭工人比以往更加要面對更多不利因素,而這些不利因素亦突顯香港傳統「左派」、工商及建制在中共俯視下的權力格局。碼頭工人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沒有別的,就是得到社會普遍同情,得到香港市民精神、金錢、物資上的支援源源不。灰記希望支持碼頭工人的市民已看清香港的權力格局,這次聲援碼頭工人運動是改變這種權力格局的起點。我們要打一場「不可能」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