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4日星期日

李平: 香港回到臨時立法會時代?




聽着隔着深圳河傳來的炮轟佔領中環的聲浪,聽着隔着深圳河傳來的為2017年特首普選設限的聲浪,看着北京官員在深圳對香港事務指手劃腳,看着親共立法會議員在深圳聽取京官訓話,香港恍若回到臨時立法會時代,回到回歸前,重現一個非法組織不得不在深圳開會、干預香港事務的情景。

北京今次組織親共議員北上,在廣州歡宴,在深圳座談,與所謂考察前海、南沙開發區完全無關,實際上是分別聽取中聯辦主任張曉明、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律委員會主任喬曉陽、國務院港澳辦主任王光亞訓話。香港回歸已逾15年,京官及親共議員還要在香港之外搞如此政治聚會,「座談」香港事務,不免令人想起回歸前中方立意另起爐灶,成立臨時立法會,但臨立會在香港是非法組織,一班親共成員只能到深圳開會,討論香港事務。

新一屆立法會就職大半年後首次集體外訪,竟然是一班親共議員北上聽訓話,不只凸顯北京刻意分化立法會,繼續打壓泛民議員,也凸顯北京慣於將立法機構視為橡皮圖章,未能維護民選議員的尊嚴。如果對比臨時立法會成立前後的形勢,可以說,一是北京已經啟動2017年香港特首選舉的機器,對於設立篩選、預選機制已經不再猶抱琵琶半遮臉,只不過對港人的觀感還有顧忌,因此要像臨時立法會那樣,選擇在香港之外舉行熱身、動員會議。

喬曉陽聲稱,北京必定不會拖延2017年香港特首普選,特首必須是愛國愛港人士、跟中央對抗的人士必定不能勝任,特首必定由提名委員會經民主程序提名。北京將對普選特首設立篩選或預選機制,已經昭然若揭。他們不會相信港人願意承擔普選的結果,只願意為選擇自己信任的人而把普選再玩成小圈子遊戲。如果特首候選人只局限於親共人士,相信市民投票意欲將大減,候選人可以在低投票率中以高得票率勝出,中共就可以為自己把持下的首次普選的勝利而歡呼。

港人寧願接受真普選,哪怕第一次選出的特首其後證實未必勝任,但終究有機會再用選票趕他下台,另選賢能。如果由北京操控選舉,但要由港人承擔結果,莫說是否符合普選定義,起碼對港人來說是不公平的。

二是張曉明、王光亞分別在廣州、深圳訓示親共議員要支持梁振英依法施政,已是老生常談,重點在於針對佔領中環問題。張曉明質疑香港為何有那麼多遊行,王光亞質疑港人是否希望看到搞亂香港,顯示北京主責香港事務的官員仍不願面對香港的現實。遊行多、反對特區政府聲音多,除了說明梁振英政府施政不得人心,還能說明甚麼?佔領中環的提議是以和平的方式爭取真普選,豈能等同於搞亂香港?京官如果不能正視特區政府的認受性問題,不能正視港人維護民主自由核心價值的決心與勇氣,必然會對政治形勢作出有違港人心願的判斷及決策。

三是北京官員在香港之外的地方,大肆訓示香港立法會議員,大肆干預香港事務,明顯倒退到香港回歸之前。如果他們還抱持如此分化香港立法會、分化香港市民的心態,不能公平、平等對待港人選出的泛民議員,還有甚麼資格去指摘一些港人迄今人心未回歸?還有甚麼資格去指摘一些港人在遊行示威時展示龍獅旗?

孔捷生: 做人,做香港人,做中國人

在「福建中國人」(f××king Chinese !)馬恩國政協委員看來,你不是中國人的話,就連做人的資格也喪失了。而在力爭真普選的市民來說,首先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換言之即《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定義的現代公民,至於香港人和中國人的屬性那是其次的。

如果人都做不成,卻作豪邁狀稱自己是某強國人,不過是《動物莊園》(又譯《一臉豬相》)的豬罷了。又或連豬都不如,歐威爾筆下的豬還會造反,雖說革命後建立的是新極權,但強國豬死了一萬幾千頭,被投放長江泡得膨脹腐臭,官方卻說對健康毫無影響,只緣在黨國眼中喝長江水的強國人如不愛黨愛國、不接受政府的說法,那就等於未死的豬而已。難怪連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驚嘆:這事只能發生在中國。

然而,既為秉持文明守則的現代公民,就不應稱別的族群為「蝗蟲」或者「某國豬」,因為那些同胞並不代表權力而是受害者,比起香港人受害益深,包括他們公民素養的欠缺,亦係專制荼毒。「我是香港人,不是中國人」只折射出港人對強國「死豬河水」侵犯井水的厭惡和牴觸,但如果真的拒絕做中國人,六四忌日維園那片蜿蜒天邊的燭海從何而來?劉曉波、劉霞、艾未未的命運,用陳淨心那一句:關你「嘟」事?

卻要記住,如連人都做不成,卻躲在某國的大紅燈籠下嚎叫自己是強國人,那真應驗了馬委員那句「f××king Chinese !」。同理,港人爭取基本民主權利,卻要一併扛起大中華祠堂的忠烈牌坊,儼然孫中山和同盟會再世,這與現實相隔了一個世紀!

「大河漲水小河滿」之說來自大一統觀念,「沒有國哪有家」的調調,董建華也哼,成龍也唱,卻完全悖於常理。小河乾涸,連井水都枯竭了,大河哪來的水?沒有一個個具體的人和具體的家,哪來甚麼國?香港本土民主運動就是一場保家立人運動,捍衞香港核心價值,履行《基本法》,得到《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所賦予的做人權利。反觀《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上次修定迄今已逾三十年,從未得到尊重和實施;大陸簽署《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亦有十五年,但迄今未提交全國人大討論和批准。莫非香港人要等到「大河漲水」才搭順風車?

毫無疑問,香港人守護着自己家園的井水,亦會對大河水文有影響,但本土民主運動耕耘在我,收穫自在其中,香港人爭得真普選終究對中國未來產生影響,就像港人不屈不撓地紀念六四,終將有一天可告慰在天英靈。歷史從來都是人去創造的,每個人寫下自己真實的一筆,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