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6日星期四

明報社評: 偌大一個國家 非法軟禁一名弱質女子?




圖:《華盛頓郵報》截圖從公眾目光消失超過兩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的妻子劉霞,「突然」有機會接受美聯社記者的簡短採訪,透露她被軟禁的情況和生活點滴。劉霞在莫言到瑞典領取諾貝爾文學獎前夕露面,別饒意義,因為同樣是諾貝爾獎得主,莫言的無限風光,比對劉曉波劉霞一家承受的無盡劫難,反差之大,稍有良知的人都難以理解和無法接受。依法治國——中國領導人說得琅琅上口,就此中國政府有必要回答:根據哪一條法例軟禁劉霞?劉曉波被判囚11年,難道中國政府要軟禁劉霞11年?

劉曉波獲授予諾獎  劉霞被軟禁已26個月

2008年,劉曉波發起《零八憲章》聯署運動,2009年被控「煽動顛覆國家政權罪」,判處有期徒刑11年,201010月服刑期間,獲授予諾貝爾和平獎,未幾,他的妻子劉霞就好像人間蒸發一樣,外界無法與她接觸。據美聯社報道,記者是趁看守人員外出吃午飯的空檔,摸到劉霞的家,從鏡頭所見,劉霞見到記者的驚訝表情,由強忍眼淚到讓眼淚奪眶而出的宣泄,使人們看到一個人遭長期壓抑、意想不到地與外界接觸的反應。這一幕,對劉家這幾年遭遇稍有認知的人都會受到觸動,寄予無限同情。
劉霞在訪問中形容自己生活在一個荒唐的地方,她表示對行動被限制有心理準備,本來想着只會關一兩個月,竟然已經關了26個月,但不明白為何「他得了獎,我無法出門?」劉霞透露軟禁在家的生活,每周一次由看守人員陪同外出購物、探望父母,每月一次到監獄探望丈夫;除此以外,她表示唯一能與外間接通的就是電視。劉霞這種被軟禁的生活,在強大的國家機器面前,她無力改變,只能默默承受。人們不禁要問,偌大的國家,以強國、盛世自傲,但是纖纖弱質的劉霞卻在專政機器下忍受着無盡的磨難。這個國家竟然害怕一名弱女?除了荒謬以外,無法理解。

丈夫得了獎,妻子為何無法出門?不但劉霞不明白,相信知悉劉家情況的人都會有同樣問題。現在劉霞被軟禁和承受的一切,若中國政府有法可據,應該公告周知,因為中國由領導人以至政府,一直說依法治國,現在劉霞失去人身自由和其他個人權利,權力當局憑什麼軟禁她,總要有一個說法,否則就是無法無天,以國家的力量打壓一名無辜人民。這樣的政府,依法治國云乎哉!這樣國家又怎麼算是正常的國家。

莫言獲諾獎,是他的文學成就得到認同和肯定,不但西方學者給予高度評價,台灣知名作家、文化部長龍應台與多位作家也推崇備至。對莫言獲獎的質疑和批評,多來自內地,或是已經離開中國大陸的內地作家,主要認為莫言擔任副主席的中國作家協會,被認為是壓制創作自由的組織,雖然無證據證明莫言曾經做過打壓的事,但是即使他已經出發到瑞典準備領獎,內地維權藝術家艾未未還對德國傳媒以「悲劇性的授獎決定」來形容此事。

中國當局對莫言獲獎給予高度讚賞和肯定,反觀12年前,獲諾貝爾文學獎的高行健,同樣是以中文寫作,不過,因為高行健是異見作家,中國當局大肆批評與否定。至於兩年前劉曉波獲諾貝爾和平獎,中國當局更勃然大怒,不但一度與挪威反目,劉霞自此也無辜遭到軟禁。

莫言拒談劉曉波  是本意抑或照本宣科?

同樣是諾貝爾獎,中國政府的反應並非一個正常國家應有的情況。莫言得悉獲獎之日,回答記者有關劉曉波的問題時,表示期望劉曉波盡快獲得自由,這個表態算得體,不過,昨日莫言在斯德哥爾摩的記者會上回答同樣提問時,則說獲獎當日已經說過了,記者到網上查看。莫言在國外避談對劉曉波和言論自由等問題,不知道出於他的本意,抑或受命照本宣科,不過,在國際舞台這種表現,莫言和中國的形象都不會得分。
即使如此,莫言享盡榮耀和無限風光,是不會改變的事實,以中國市場之大,他肯定會成為富豪作家。莫言的作品,雖云現實與夢幻融合,但是文字表現出來對鄉土和人民的熱情,洋溢着民胞物與情懷,對劉曉波一家的劫難和坎坷,已經登上文學殿堂的莫言,即使在瑞典重複「期望劉曉波盡快獲得自由」這句話,相信對許多人會是很大的安慰。現在莫言惜言如金,以國情解讀,只能是並非正常國家的又一次體現。

新任中共總書記習近平一些行事作風,使人覺得有新意,例如過去中央電視台報道領導人的活動和講話,只見其人,不聞其聲,領導人說了什麼,基本上由報道員旁白,新的做法是見其人,也聞其聲。期望這些新意,會在其他層面顯現出來。關於依法治國,劉霞是一個很好的檢驗個案,期望習近平責成有關部門交代軟禁劉霞的法理依據,若不符合法治要求,則要立即解除劉霞的軟禁。否則,一個超過8000萬黨員的執政黨,竟然非法欺壓一個弱質女子,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會挫損中國政府的形象。
 

盧峯: 莫言的笑臉與劉霞的眼淚
同樣得到諾貝爾獎,兩位作家得到的待遇卻有天壤之別。今年剛得到諾貝爾文學獎的莫言先生得獎後成了中國政府的寵兒,從各級政府到官方傳媒都把他捧成國家英雄,人民典範。莫言的著作被放在書店最當眼的位置,供民眾購買。前兩天莫言出發到瑞典領獎,中央電視台及其他官媒都以顯著篇幅報道壯壯莫言的聲勢。可以說,中國政府對莫言真是呵護備至,寵愛有加。

兩年前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作家劉曉波面對的卻是無盡的打壓,無盡的痛苦,難以置信的煎熬。劉曉波被關在東北苦寒之地的牢獄已經四年,他不但沒有機會出國親自接受和平獎,不但無法向世界各國人民親自說明他的想法與抱負,不但只能以一張空凳代表他領獎,劉曉波的諾貝爾獎還為他的家人特別是妻子劉霞帶來難以承受的苦楚與煎熬。任何看過昨天劉霞秘密接受訪問片段的人都會覺得,中共的麻木不仁,中共的偽善與卑鄙已到了令人不寒而慄的地步,已到了令人切齒憤怒的地步。

劉霞個子雖小,卻向來是個開朗堅強的人。這許多年來一直伴在劉曉波身邊,一起為中國的人權、自由打拼,一起面對各種橫逆及攻擊,等閒的挫折根本傷不了她。可是在昨天曝光的訪問片段中,這位被軟禁超過兩年的女士已處於崩潰的邊緣;開門看到來訪的美聯社記者時,劉霞完全掩不住那份激動,整個人在顫抖,眼淚禁不住流下來,連話也幾乎說不出,好一陣子才能平復下來,才能向記者說一點自己的感受。顯而易見,形同精神虐待的長期軟禁及隔絕已對劉霞的精神造成重大損害,形同酷刑的無限期拘留與監視已大大打擊劉霞的身心健康。假若情況持續的話,劉霞大有可能熬不住而精神崩潰,甚至被逼瘋。我們強烈譴責中共政權對劉霞的迫害及軟禁,我們強烈要求中共政權盡快還劉霞人身自由及其他基本權利,我們更希望國際社會能向北京施壓,改善劉曉波及劉霞夫婦的情況。

事實上中共政權對劉霞的無限期軟禁及監視是非法的,是野蠻的,是毫無理由的。劉霞沒有干犯任何刑事罪行,沒有任何不法行為,也沒有被檢控或法院判刑。像她這樣的普通公民理應可以享受憲法及法律賦予的各種自由與權利,包括人身自由,行動自由、言論自由等。現在,中共政權在毫無理由下軟禁她,剝奪她的人身、行動及言論自由,還對她進行二十四小時的監視與滋擾,這不是赤裸裸的濫權、不是赤裸裸的政治迫害又是甚麼呢?

此外,劉霞不過是個普通公民,既無甚麼政治組織,又沒有甚麼海外政治連繫,根本不可能對中共政權構成任何威脅,根本不會對社會秩序或安寧構成甚麼影響,北京當權者有甚麼需要把她無限期軟禁呢?難道武裝到牙齒、維穩費七千億的北京當權者連這樣一個弱質女流也怕得要命?
劉霞在訪問中說,她軟禁兩年來的生活經歷非常荒謬,是著名作家卡夫卡也寫不出的荒誕劇。顯然,劉霞是太善良了。北京當權者的監控及軟禁絕不僅是荒謬,而是冷血及麻木不仁,是對公民權利的徹底漠視。以習近平為首的中共新領導層若果稍稍有點良知,若果稍有點改革的念頭,他們該做的是立即停止對劉霞及其他無辜公民、異見人士的迫害,解除對她們的軟禁與監控,以免把她們逼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