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2月29日星期六

李柱銘: 法治無價




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

今年十月底,包致金退任終審法院的常任法官,在告別儀式後跟傳媒表示,有一股前所未見的暴風雨( a storm of unprecedented ferocity)已出現,籠罩特區法治。而他上週接受報章訪問時,更強調法治暴風雨較他初次提出時已變本加厲、山雨欲來,所以為了維護法治,他希望各方能保持警惕,嚴陣以待。

儘管包致金如此嚴厲聲明,社會上仍有不少人認為事不關己。只因港人雖則珍視法治,深信此乃特區賴以成功的重要基石,可是,卻不以為自己也有責任捍 衞,總是認為法官、大律師公會和律師會一定會致力維護香港法治,故大可放心。然而,筆者已多次在本欄申明,捍 衞法治,實在人人有責,而且大家亦要認清法治的價值,切勿再因被誤導而助紂為虐,不知不覺地成為損害法治的幫兇。

九九年居港權案,政府為取得民意支持提請人大常委會釋法,曾搬出一百六十七萬名港人內地子女,將於十年內湧港的數字來恐嚇市民。記得當時民調結果顯示,雖則大部分受訪市民明知釋法會損害法治,卻依然支持政府提請人大釋法,「解決」居港權問題。可是,根據立法會文件,○○年一月至一○年九月間,來港的港人內地子女就只有十二萬六千一百五十四名,不過是當年預估一百六十七萬之七點六個百分點而已。

無奈香港社會卻未有吸取教訓,其後還發生了不少事件,市民皆因考量到「代價」而動搖對法治的堅持。例如:○四年,有公屋居民就領匯上市問題提出訴訟,因而遭指責「阻人發達」;一一年,關於挑戰港珠澳大橋環境評估工作的司法覆核官司,申請人同樣備受抨擊,聲稱因官司而延誤大橋工程,以致公帑開支須增六十五億;以及訴訟仍在進行中的外籍家庭傭工居港權司法覆核案,因受到「十二萬五千名外傭能獲居港權」、「五十萬外傭家屬湧港」和增加千億元福利開支等駭人聽聞的數字恫嚇,令有些市民認同政府有必要盡快提請人大釋法,而忽略其實還有修改《基本法》此正途。況且,由於釋法,人大常委會對所牽涉《基本法》條文的所謂「澄清」,將一石二鳥,兼「解決」雙非孕婦來港產子問題,故律政司早前請求終審法院提請人大釋法一事,並未引起社會的關注。

從上述事件可見,不少港人都因不願意付出「代價」,而甘心讓法治受損。先不說那些「代價」,很多時都是有人看准市民心態而誇大其辭虛構出來,藉以取得民意支持去作出損害法治的舉動。而實際上,為了無價的法治,大家應要明白,有時候付出代價是在所難免的。在極權政府統治下,內地司法效率非常高,無論是牽涉會判處死刑或政府收地的官司,經常很快就可「解決」。相較之下,香港訴訟程序就很冗長,即使看來是證據確鑿、十惡不赦的悍匪,也會依法得到應有保障,如提供法援為他辯護,並經過既定程序,才會定罪判刑。我們為維持這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則,當然付鈔更多,而且有時亦會附帶其他沉重代價。不過,須知內地司法雖然高效率,但人民應有的人權與自由卻被剝奪,而政府每年更需要支付數千億的維穩費,以打壓不滿的聲音。由此觀之,香港為維護法治和人權,藉以保障社會公平穩定所付出的公帑等代價,絕對是值得和必須的。

如果你是珍視法治的話,那就一定要撫心自問:我願意為維護法治而付出代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