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1月21日星期三

孔捷生: 一脫到底,國王新衣留習李




胡裸退,「江辦」釘子戶被拆遷,習李體系甫面世即獲得比前任更大的施展空間。於是種種幻想式的預測滿天飛,諸如習近平馬上推行經改,瘦身央企,放生民企;又謂「權為民所授」,即把憲法賦予的選舉權還給人民,等等。

說來有點幻想總比沒有希望為好,卻別忘記「胡溫新政」之初,何嘗不是舉國期盼,朝野熱捧?十年庸政終了,還用「既不走封閉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幟的邪路」來規範下一任,用網民的話來說,就是哪裏都不去,一步都不想走。然而胡既然一脫到底,裸退之後,習李是否開步走,已輪不到他置喙。問題是中共這台沉重的專制機器,已按既定制式運行了那麼久,要稍微遏制一下它的轉速,都非同小可,故而胡氏「不折騰」堪為守成庸君的座右銘。

十八大上「提問姐」花絮,足以證明這台老機器的慣性。來自澳洲的洋面孔女記者,坐定一個位置,竟榮獲四次提問機會,好教國際同行欽羨,孰料她提的都是無關痛癢的問題,卒令人生疑,於是被「起底」,這才發現提問姐所屬的新聞機構,是由中資控制。提問姐自己也承認,她被授意坐在此席,所提問題都是中方同事寫好交她的。

這讓筆者想起另一則故事,上次習近平以儲君身份訪美,《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欲採訪,中方按既定方針辦事,要對方事先書面提交問題,由習儲書面答之。誰知《華盛頓郵報》同仁接習近平書面答覆,相顧愕然,華郵並無問此問題,人家紐時也未出此問,這下穿幫了。原來中方向來玩這手法,以前西媒見答非所問,以為別家媒體設問,便不深究。這次中方百密一疏,露餡了。華郵開始拒絕刊登,但被總裁壓服,登出後華郵同仁一直鼓譟,畢竟西方自由媒體實行編輯自主,老闆意見並非金科玉律。於是總裁屈服,不得不在報上向讀者道歉。

中方造假華郵道歉,真是奇談!若問此乃習近平的主意嗎?想必不是,習無暇處理這些細微末節,自有御前跟班依照天朝成例去辦,這就是專制機器既定制式。聯想起胡錦濤上次來港,香港記者隔空喊話提六四,胡帝其實未必聽到,但那個宦官對記者投過來兇惡的眼神,幾欲殺人!李克強來港,到處鐵馬人盾加清場,亦復如是。中共這個龐然大物,已強橫和虛弱到這等地步,聽不得逆耳之言,見不得礙眼之景。

習近平矢言「從嚴治黨」,不如先把貴黨這些惡習治一治吧。至於治貪,更是難於登天,江胡兩朝官場貪腐大盛,是換取專制機器安全運轉的必須的潤滑劑,要關閉這台機器去清除污垢,誰做得到?



丁望: 突有九七之變 源潮被擠門外

中共十八大已落幕,掌聲和口號聲已隨幕落而遠去,但「垂簾聽政」的那幅簾是否會消失,仍留下懸念。

中共每屆黨代會和一中全會的權力重組,都是規劃型,與真正體現「投票人意志」的選舉大異其趣。從一年前的初始規劃,到黨代會前的拍板定案,有漸次的變化,或也有從「量變」到「質變」的突變。

自十六大以來,十八大是各方博弈最激烈的一次,規劃與定案的落差也最大。最令人意外的落差,是「潮漲雲散」變為「雲上潮下」。九七之變,讓李源潮有摔倒之傷,恰如杜甫(712-770)詩云:「江湖多風波,舟楫恐失墜」(夢李白)。

由潮漲雲散 到雲上潮下

原規劃入常的李源潮(62,現齡,下同),雖保留中央政治局委員席位,卻失去中央書記處書記、中央組織部部長實權,在組織、人事系統成為「赤條條」者。這種落差,顯現前朝權要的「後影響力」仍相當大。

在十八大之前,本欄於118日發表〈九或七個席位
十一人競入常〉,根據十六、十七大的規劃模式和政治人物的精英優勢,評估有十一人具入常競爭條件。其中,十人是在「七上八下」之下可望連任政治局委員者:習近平、李克強、 張德江、俞正聲、王岐山、李源潮、汪洋、劉延東和劉雲山、張高麗;另有非十七屆政治局委員的政法系統要人孟建柱(原中央政法委副書記兼中央維穩領導小組副組長)。

常委的席位,從原規劃的九席(十六、十七屆的定格量化)改為七席,不再設宣傳系統、政法系統總管的席位,使一些人諸如劉延東、孟建柱失去入常機會。

十八屆一中全會的定案,是十一人中有七人入常。未入常的四人中,李源潮、汪洋和劉延東有政治局之席,孟建柱則首次「入局」且接任政法委書記,都在「黨和國家領導人」之列,在權力的金字塔中。

規劃與定案的落差,最引人關注的是深改派李源潮和汪洋(57)未能入常。他們不失於資歷、年齡、能力,而是敗於前朝權要的「後影響力」。

在 十七屆政治局,李氏協助習近平分管組織和高幹培訓,兼任中央黨建領導小組副組長(組長習近平)、中央反腐協調小組副組長(組長賀國強)。十八大原來的規劃,是由他接替習任書記處常務書記,主持書記處日常工作,並預定入常;年齡偏大的劉雲山,不再任書記處書記、宣傳部部長,調離宣傳系統,轉任下屆政協第一 副主席和黨組副書記(接王剛)。

十八大前,前朝權要雖要侍衞架起來才能從座位中站立,卻仍頻頻亮相,釋放「我有話語權」的政治符號。

據北京高幹子女圈(公子黨)傳出的消息,十八大開幕前,前朝權要說「要換個座位」,於是出現「雲上潮下」的「突變」。李源潮調離組織、人事系統,預定入政協當黨組副書記(另有一說,可能出任國家副主席)。面對這種「突變」,有北京政界人士稱:「李源潮摔得不輕」。

這項消息傳出之前,《日本經濟新聞》稱,前朝權要干預胡錦濤的人事布局,「反對李源潮入常,對汪洋加重壓力」。對於中國新聞的報道,《日經》向來比較慎重,與《朝日》、《讀賣》有差異,故「阻李汪」之說被視為「可信度高」。

七個新常委 分工與派別

新一屆政治局常委七人的分工,官方沒有公布。從中共中央黨政換屆預設機制和十六、十七大模式,可判斷他們的「代表身份」和分工:

一、習近平(59):中共中央總書記、軍委主席,預定明年3月兼任國家主席、國家軍委主席,為黨政軍統帥。

二、李克強(57):預定任總理,主管國務院。

三、張德江(66):預定任委員長、主管人大。

四、俞正聲(67):預定任政協主席,主管統戰;諒兼任中共對台工作小組副組長(組長習近平)。

五、劉雲山(65):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主持書記處日常工作,兼任中央黨建小組組長(接習近平),主管組織、人事系統,諒兼管宣傳系統(接李長春)。

六、王岐山(64):中央紀委書記,主持中紀委;或兼管政法系統。

七、張高麗(66):預定任常務副總理,協助李克強主持國務院。

從上層關係網絡、推薦人去判斷,上述七人的政治派別是:胡系李克強(團中央),江派張德江、劉雲山、張高麗和俞正聲,朱溫系王岐山(崛起於朱鎔基內閣,受重用於溫家寶內閣),派別色彩較淡的習近平。江派佔了57%,比上一屆還高。

在政治局委員(常委之外的十八人)中,還有江派要員孟建柱(65)、韓正(58,新任上海市委書記)、王滬寧(57,原政研室主任)、許其亮(62,軍委副主席)和孫政才(49,新任重慶市委書記)等。

控組織宣傳 政法權削弱

十八大高層權力重組的結果,顯示前朝權要在政治局常委會大勝,在政治局委員中的「後影響力」大。

前 朝權要的「後影響力」,還在於牢牢控制宣傳系統,也掌握組織、人事大權;在政法系統的實權,則略有削弱,一是在頂層已無十七屆那樣兼任中央政法委書記的常委;二是在政治局這一層雖有孟建柱具體負責政法系統,但書記處主管政法的楊晶(原國務院民族事務委員會主任,蒙古族),並非江派。

在紀檢系統,江派仍很難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