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26日星期三

蔡子強: 「契女」、「契仔」 為何有幸有不幸﹖




今屆立法會選舉的其中一道奇特風景,便是在一眾政黨以外,出現了一批被謔稱為「契女」、「契仔」的所謂「獨立候選人」。

為何會出現「契女」、「契仔」﹖

為了打破立法會選舉的「六四黃金比例」,壓縮民主派的六成票源,近年建制派在立法會選舉中湧現了一批專業、中產新貴。他們大都擁有高學歷,有一定知名度,是律師、藥劑師、大學教授等專業人士。與傳統親中陣營人士不同,他們沒有「土共」、「保皇黨」等包袱,又與工商界人士不同,少了一層銅臭形象,這都有利於吸納中間票源。

雖然他們聲稱「獨立」,但卻不時被報道與中聯辦交往密切,甚至被媒體謔稱為中聯辦「契女」、「契仔」。最先被如此描繪的是梁美芬,接覑是龐愛蘭,今屆選舉再多了一個謝偉俊。

時至今天,立法會選舉競爭如此激烈,沒有人會認為單槍匹馬,無人無物,無背景無後台,還可以在激烈的選戰中站穩陣腳,那麼這些「獨立」人士,又如何被助以一臂之力呢﹖

配票機制之關鍵:地區樁腳

都說他們會獲「配票」因而受惠,但若然真的如此的話,那麼配票的機制又是什麼呢﹖

4年前立法會選舉之後,筆者在本欄寫了一篇〈梁美芬的配票之謎〉,透過票站數據分析,揭開配票機制之謎。該文指出,方法主要是透過把一批地區樁腳撥歸梁美芬,好讓他們為梁鞏固地區票源,以至「過票」。這些樁腳在當地扎根和服務,有一定的地區基礎和網絡,以及最重要的──票源。湊巧,他們都是地區組織「西九新動力」的成員,其中多人是區議員,其餘至低限度也有參選區議會。

這大底上揭示了所謂配票機制之謎,那就是把一些地區上與建制關係密切,但又沒有加入民建聯、工聯會、新民黨、自由黨等建制派政黨,仍然號稱「獨立」的區議員及地區人士,組織起來,組成如「西九新動力」、「公民力量」、「觀塘創建聯盟」等地區民生服務組織,伺機而動,到選舉時有需要便出手,助友好「獨立」候選人一臂之力。而今屆立法會選舉,正好,龐愛蘭加入了「公民力量」,而謝偉俊亦得到「觀塘創建聯盟」成員之鼎力支持。

結果,選舉揭盅,3人之中,有幸有不幸,梁美芬和謝偉俊當選,而龐愛蘭卻落敗。

勝負成敗三大關鍵

為何「契女」、「契仔」有幸有不幸﹖有人安然入局,有人卻淒然墮馬呢﹖不是說建制派配票出神入化的嗎﹖

我想關鍵因素有3個。

首先,要視乎自己樁腳的實力,以及樁腳有否全力以赴。

從附表分別可見,3人在自己樁腳區拿到的平均得票率,梁美芬為19.8%,謝偉俊為19.4%,龐愛蘭則為13.3%3人之中,梁、謝兩人相當接近,卻以龐最差,低了一截,以公民力量的地區實力而言,這結果頗讓人詫異。

公民力量過去多年都充當民建聯劉江華的樁腳,今屆劉轉換跑道,轉推黨友兼徒弟葛珮帆出選。事實上,葛在公民力量的樁腳區,竟拿到9.7%得票率,雖未至與龐平分秋色,但也絕不遜色。在28個公民力量的樁腳票站中,當中有8個,葛的得票竟然可以反過來超越龐﹗

是公民力量藕斷絲連,餘情未了,還是有其他原因呢﹖事實上,在910日《明報》的一篇報道中,便有提到區內有「公民力量樁腳被指放軟手腳」的傳聞,以為葛作棄保。是耶非耶,相信只有當事人才最清楚。

第二,要視乎「契女」、「契仔」自己的知名度、叫座力,和自己的一場造化。

從附表分別可見,3人在自己非樁腳區拿到的平均得票率,梁美芬為9.4%,謝偉俊為10.2%,龐愛蘭則為2.4%3人之中,再一次,梁、謝兩人相當接近,以龐最差,且是低了整整一大截。

梁美芬和謝偉俊都是現任立法會議員,知名度都要較龐愛蘭這名非立法會議員要高,這也是後者「輸蝕」的地方。

所以,一言以蔽之,龐愛蘭無論在自己的樁腳區及非樁腳區,開出的得票率都不理想,她自有需要檢討的地方,但說句公道話,這亦與選情客觀條件對她較為不利有關,除了前述公民力量與其他候選人錯綜複雜的關係,以及她的知名度稍遜之外,還與新界東的選情較為複雜有關。

要精準配票需選情簡單和明朗

第三,要精準的配票,還需選情相對簡單和明朗。

在新界東建制派名單共有7張,而中聯辦要力保的名單也有4張,分別是陳克勤、葛珮帆、葉偉明和龐愛蘭,要配票,比起九龍東,尤其是九龍西,難度和複雜程度也高一倍。從選舉期間的媒體報道中可見,新界東建制派名單彼此間是非不少,投訴對方「ɚ」自己票的爭執,屢見不鮮,此外,又缺乏如新界西的譚耀宗,以及港島的曾鈺成這類可以一錘定音的「龍頭大佬」,可以壓得住場,再加上選情又吃緊,所以,要精準的配票,可謂談何容易,反而會臨陣各行其是,各為其主。

龐愛蘭背靠盤踞沙田多年的「地膽」公民力量,與扎根及主攻北區和大埔的民建聯陳克勤,以及主要倚靠工聯會組織票的葉偉明,矛盾尚算少,但相反,與主攻沙田和西貢將軍澳的民建聯葛珮帆,便處於直接競爭關係當中,尤其是選前的民調,葛珮帆支持度偏低,讓後者大為緊張,更加寸步不讓,甚至反過來伸手。

反之,在九龍西,除了梁美芬之外,建制派只有民建聯蔣麗芸一張名單,至於九龍東,除了謝偉俊之外,建制派只有民建聯陳鑑林和工聯會黃國健兩張名單,且蔣、陳、黃3人,在選前的民調都顯示他們支持度穩定,除黃一度墮後之外,其餘可謂「坐定粒六」,所以要配票,都遠較新界東來得簡單和聚焦。

這些都是分野所在。

(立法會選舉系列之十二)

蔡子強 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高級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