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6日星期四

許驥:如果沒有解放軍,內地空姐連飯都沒得吃?



編按:近日,內地瘋傳數張空姐被毆打後的傷痕照片,涉嫌打人的是一名軍人。涉事軍人已在92日被停職。本文作者訪問一名資深內地空姐,聽聽她在這些年來所觀察的現象:為什麼內地航班經常延誤?原來也與軍人有關……


中國南方航空空姐被軍方人員毆打事件,仍在內地繼續發酵。涉事軍人為廣州越秀區委常委、武裝部長方大國。傳方大國妻子對空姐當時拋出一句話:「如果沒有我們,你連飯都沒得吃!」原來,這句話並非貪圖嘴快。內地80後空姐的小瑋(化名),已經有7年多從業經驗,她將告訴我們航空公司與軍方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以及在內地身為空姐的苦與悲。

領空權在誰手上?

830日,南方航空空姐「花Money買毛豆」(網名)在微博展示身上傷痕、衣服破裂痕舻,並直指是方大國毆打自己所致,方還威脅飛機落地後要出動軍車。「花Money買毛豆」發誓一定要討回公道:「真心感謝大家的關心,媽媽已經心疼到不行!媽媽!對不起,沒保護好自己!我這次一定會好好地維護自己的權益,好好保護所有乘務員的權益!」但是,後經過廣州越秀區委宣傳部初步調查,認定方大國與空姐並沒有肢體衝突。還有傳聞指,「花Money買毛豆」已經被南方航空辭退。雖然有關部門已經出面闢謠,但網民大多認為,內地軍方無法無天,得罪軍方絕對沒有好結果,被辭退已經是最「幸運」的情。

軍方打空乘人員,在內地並不稀奇。小瑋說,內地航空公司都要巴結、討好軍方,因為內地的領空70%是軍用,只有30%民用。如果遇上軍方有任何行動(比如護送領導人等),都可以隨時取消民用的領空。這就是為什麼內地航班經常延誤的原因之一。尤其是靠近軍區的城市,比如深圳,由於靠近廣州軍區,被航空管制的情更是時有發生。

有次小瑋服務的飛機要從深圳起飛,突然被告知延誤,並且由於事關軍事機密,延誤原因竟然是「沒有原因」。乘客被困在機艙五六個小時後,所有人的心裏都憋覑一肚子火。有幾個情緒激動的乘客,就對小瑋大吼大叫,並揚言必須要下飛機。在過程中,小瑋被乘客衝撞,她沒有還一句嘴。

所以,由於中國特殊的「國情」,方大國的妻子對空姐說:「如果沒有我們,你連飯都沒得吃!」似乎是「正確」的。就現實而言,「花Money買毛豆」的行為其實有點「傻」,她根本不可能對付方大國。小瑋說,有時候遇到專橫跋扈、看上去來頭很大的乘客,一上飛機就對她大喊:「幫我把行李放上去!」小瑋也只好照做。

信息庫事涉機密

小瑋說,一般如果有「重要人物」上飛機,航空公司都會提前把此人的相關資料發給空姐。空姐在服務過程中,也會盡量做好信息蒐集。比如,如果這位「重要人物」喜歡喝紅茶而不喜歡喝綠茶,這個信息就會被存檔,下次此人再坐該航空公司的飛機時,就不用問,直接給其上紅茶。每個航空公司都有類似的信息庫,這是他們的「極機密」,絕對不允許外泄。

內地的航空公司都沒有一套空乘人員受傷後的善後制度。所以,空姐如果被打,航空公司只會出於道義幫她索賠,而完全置之不理甚或由於畏懼打人者的淫威辭退空姐,也是「合情合理」的。加之,內地航空公司往往在管理上非常落後,也是造成第一線空乘人員常常陷於危險境地的原因之一。

小瑋說,內地的航空公司幾乎不給前線空乘人員任何權力。即便是經理級別,凡是涉及到費用問題,一律要請示領導。比如當飛機延誤時,是不是可以派車送乘客到就近酒店休息,也必須要領導同意批示,經理才能做決定,否則一切費用都要經理來承擔。所以,就難怪內地空乘人員對乘客提出的問題一問三不知了。

內地空姐不足為外人道

空姐在很多人的心目中,是光鮮亮麗的好工作,但實際上,當中的苦與悲,只有自己知道。小瑋說,內地的空姐是沒有固定工資的,收入根據飛行的時間計算。一般而言,飛行每小時的報酬在50100元人民幣不等。像小瑋這樣的資深空姐,當然就可以獲得比較多的報酬。小瑋說,為了盡可能多掙錢,一個空姐每個月都要飛100個小時左右,十分辛苦。而且,飛往歐洲或者美國這些較遠的地方,到達目的地後還要休息一兩天,所以陪家人的時間簡直少得可憐。於是,空姐找男朋友,變成「老大難」問題。今年27歲的小瑋就還沒有男朋友。小瑋說,空姐最後的歸宿,往往只能找自己的同學,因為實在沒有時間去認識新朋友。

小瑋說,在外國,空姐是個非常普通的服務行業,有人甚至是兼職工作的。但是在內地,這份工作還顯得比較搶手。所以也就難怪,今年5月曾傳出某航空公司空姐被領導「潛規則」的新聞。一名叫「被潛輕生的小貓」的網民稱,她被與供職航空公司有合作關係的駐京辦某處長「潛規則」。類似的新聞,小瑋也時有聽聞,早已見怪不怪了。但她說:「在中國哪個行業沒有『潛規則』呢?所以,也不必太強調空姐的境地特殊。」

內地乘客質素不斷下降?

小瑋說,7年多來,她目睹內地飛機乘客的質素不斷「下降」。原因是坐飛機的人愈來愈「平民化」,有時候從農村來的乘客,很難跟他們解釋為什麼一定要等飛機停穩後才能解開安全帶。有的乘客,在飛機剛剛觸地的時候就站起來拿行李,萬一受傷了還要責怪空姐或航空公司。

小瑋說,內地乘客的質素還有待提高。內地的「國民教育」整天教人愛黨愛國,大談政治。其實,為什麼不教學生最基本的文明習慣呢?例如,坐飛機時應該怎樣,搭電梯時應該怎樣,教國人學會遵守秩序。那樣在內地遊客到香港旅行時,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中港矛盾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