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日星期一

蔡子強: 後七一政局 北京會否開始醞釀Plan B?



想不到,一個火辣的七一,讓我的暑假休筆期要提早結束,但當然更重要的是,它讓梁振英還有否施政蜜月期這個討論,迅速變out,而開展另一個更熱烈的討論,那就是,梁振英的管治危機有多深重。

撇開有關確實遊行人數的種種爭拗,我想有一點倒是大家沒有異議的,那就是除了20032004之外,第三大規模的七一遊行,而那是發生在梁振英上任特首後的第一天,只是第一天。

雖然人數不及20032004,但今次後七一的政局,嚴峻程度卻比起當時不遑多讓,原因主要有兩方面。

派糖無助回應對梁誠信的質疑

首先,如果今次七一遊行有走足全程,不難發現群眾的訴求相當集中、針對性及個人化,途中聽得最多的口號,就是「梁振英,下台」、「梁振英,大話精」,不少群眾更不遺餘力的把梁醜化。過往不同,前幾年沒有那麼集中個人,具體政治、民生議題訴求比較多;至於2003年時,個人針對性的訴求不錯也多,但卻分散在董建華、葉劉淑儀、梁錦松、楊永強幾個人身上。

如果遊行的主要訴求是諸如全民退保等民生議題時,那還好應付,那麼梁上任後雷厲風行推動幾項相關政策,便可有所交代,又或者稍作緩兵之計,但當遊行群眾質疑的是你的誠信時,建制派所建議的什麼梁上任後立刻「派糖」等,便統統文不對題,無助回應這些訴求,減低這些人上街的決心。這也是每次當中央有領導人到訪時,都「送大禮」的迷思。

而誠信一旦失去,便不易短期內重新確立,當perception已成,梁振英短期內將沒有簡單方法回天。這也是他在僭建問題上,滿以為單靠巧言令色、政治化妝、spinning,便可以瞞天過海,因而要付出的代價,結果當高空照鐵證如山,讓他無從抵賴,被人發現他以一個大話蓋過另一個大話時,僭建問題也變成了誠信問題。

若連續兩次七一大規模上街,特首位置岌岌可危

大家會清楚記得,當年董建華是經歷連續兩年火辣的七一,兩次數以十萬計群眾上街之後,而被中央勸退,被迫腳痛下台。所以如果在未來一年,梁振英未能有效消解這些群眾上街的壓力,而在明年再次出現一次火辣的七一,那麼他的特首位置將岌岌可危,人們對他步董後塵的期望將大大增加。

第二點讓梁振英形勢變得嚴峻的是,相比2003年,當時董建華雖然面對50萬人上街,但建制派相對仍算團結,對董建華尚算忠誠,但今天讓梁振英險象環生的是,特首選戰後,建制派撕裂所造成的傷口仍久久未癒,什麼「大和解」、什麼「香港營」等,結果都只是對中央期盼,一種虛與委蛇的口號,欠缺實質內容的lip service。近日,無論514局架構重組在立法會碰了一鼻子灰、梁新班子如行政會議的組成,又或者七一慶回歸慶典中,不少唐營中人的態度以至冷言冷語,都讓建制派同脇異夢,以至分崩離析的敗局,無法掩飾,盡現人前。

建制派同脇異夢讓梁危機更深重

唐營的核心支持者,一直對唐英年的大熱倒灶心有不甘,深深不忿。尤其是當他們見到因唐地庫門醜聞而大佔便宜的梁振英,原來也隱瞞了自己的一個地庫門醜聞時,那種「被竊國」的不忿,更加揮之不去。今次當他們看到七一又有大規模的群眾上街,又想起當年董建華因經歷連續兩年火辣的七一而被迫腳痛下台時,便會燃起一線敗部復活、捲土重來的希望,對梁振英更加虎視眈眈,磨刀霍霍,結果,什麼大和解,什麼團結和諧,談何容易。

至於民建聯和工聯會等傳統愛國陣營,以至新民黨等,他們與梁振英固然沒有前述唐營的「牙齒印」,但正如我一直所言,他們與梁也沒有任何深厚的感情和政治淵源,面對兩個月後事關重大的立法會選舉,看到今年七一這樣火辣,為了自保,他們一定會與梁保持距離,甚至劃清界線,避免受到牽連。

步董後塵的自我實現之預言

於是,這就成了一個「一沉百踩」的局面,甚至是一個螺旋向下的黑洞,梁的管治只會更加舉步維艱,重蹈覆轍步董後塵,也會成了一個自我實現的預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梁的求生意志會比起董建華頑強,不會被動的坐以待斃。

還記得在特首選戰梁、唐對決進入最後直路階段,北京派人來港收風,最為關注的重點,就是若唐當選,會有幾多人上街?倘若梁上台,又有幾多人上街?據報道,因為當時梁民望相對稍高,讓北京較為放心,於是最後捨唐取梁。想不到,梁未上任已弄得一塌糊塗,還要如此惹火,觸發了今日這個爛局,看來當日北京的如意算盤,今天已經落空。

有關特首的人選,且看北京會否開始醞釀一個Plan B了。

蔡子強 中文大學政治與行政學系高級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