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8日星期日

陸以正: 利比亞初嘗民主滋味



狂人格達費死後的利比亞,上周六舉行現代史上首次民主選舉(見圖,路透照片)。自從二○一一年二月十五日利比亞人民起義,到同年九月十六日,代表人民革命力量的「國家過渡時期委員會(National Transitional Council)」在利國首都的黎波里(Tripoli)成立,利比亞人民走過一段艱苦的內戰時期,到今天才露出一線曙光。

格達費死亡真相如何,如果去查資料,保證是一團亂麻,誰也說不清楚,反正與美國脫不了關係。去年他從席耳德(Sirte)向西逃亡時,十月二十日,被部下殺掉;若無聯合國的承認和授權,這個「過渡時期委員會」不可能在十月二十三日,即成立第二天,就獲得聯合國正式承認,作為利比亞人民和政府的唯一代表;若無這個委員會存在,利比亞也不可能在十月廿三日宣布「全國解放」,意味無法無天的格達費時代終於結束了,利比亞人民從此可以回到平靜無波,每周末到清真寺禮拜阿拉的日子。

格達費死前的一年多裡,支持他的子弟兵與軍警部隊拚死抵抗許久,才逐漸看清國家真相,發現自己跟錯了老闆。隨之而來的,是各地起義部隊之間的自相殘殺,若非為爭奪地盤,就是搶財富、奪權柄。世界各國每逢大獨裁者去世,類似這樣的國內鬥爭從來就沒少過,利比亞也不例外。

這些類似民國初年的軍閥割據,為利比亞復建工作帶來不少困難。幸而聯合國、歐盟、非洲聯盟、和全球一百零二個國家,都正式承認了的黎波里的新利比亞政府,就原本四分五裂的國家而言,至少邁開了一大步。

利比亞面臨地中海,面積七十萬平方公里,在非洲雄居第三;把全球都算進去,仍名列第十七。回首二○○九年時,利比亞的國民生產毛額雄居非洲第四。怎麼會呢?因為利比亞盛產石油,蘊藏量高居世界第十位。雖然煉油與海港設備在內戰中屢遭破壞,目前每天產量僅廿五萬到三十萬桶左右。專家們估計:如果給它一年時間修復設備,整理生產秩序,即可恢復到每天生產一百六十萬桶原油,這也就是割據地盤的小軍閥們,不肯放手的原因之一。

打了這麼久的仗,利比亞早已民窮財盡;對於石油這塊可口的大餅,各方都盯得緊緊地,不肯放鬆。過渡時期委員會準備花錢整修設備,恢復石油出口,佔領當地的反格達費起義民軍也有意分一杯羹。根據萊思大學(Rice University,早在廿世紀初建校,與曾任國務卿的兩位萊斯女士都沒有關係)貝克研究所的專家賈菲女士(Ana Jaffe)調查後所提報告,須先查明設備受損的程度,才能決定須否修復,誰出錢,誰監工等等細節。

占領油田地區的叛軍,也已懸賞一百六十七萬美元,徵求志願人士承包修理工程。奇怪的是這數字與萊思研究所初步估算的數目,相差無幾。反正利比亞正在水深火熱之中。什麼計畫都還只是紙上談兵而已。在狂人格達費時代,美國為表示反對他和他的對外政策,停止向利比亞購買原油。因此在二○○三至二○○九年間,美國從利比亞進口的原油數量,不及過去的百分之一。但歐洲大陸的國家,從法國到義大利,對利比亞原油倚賴甚深,好似吃上了癮,將是歐洲重整經濟時,一項必須面對的重要課題。

利比亞今日仍然四分五裂,執政的國家過渡時期委員會號稱掌握全國,事實上號令不出首都與面對地中海的幾個大城。但各地割據的小軍閥們不賣它的帳,內戰持續,不知伊於胡底。國家過渡時期委員會雖有它的國家解放軍、自由利比亞空軍、與反對格達費的地方武力支持。以打倒格達費為號召的利比亞阿拉伯聖戰部隊Libyan Arab Jamahiriya則享有傳統海陸空軍的指揮權。

今天利比亞的軍權,分別掌握在作戰雙方手裡:在舊政府那邊,格達費的幾個兒子分別有自己的警衛軍,仍在負隅頑抗,但來日應該無多,很快就會逃亡國外,所部應該會被新興的小軍閥們收編。仍願追隨政府的,則分別歸屬於國家過渡委員會主任委員賈利爾(Mustafa Abdul Jalil)、副主任委員葛賀客(Abdul Hafiz Ghoga)、和現任內閣總理的賈勃里(Mahmoud Jibril)手下。和他們纏打惡鬥、不眠不休的,則是各地民軍指揮。沒有了狂人格達費,利比亞仍舊無法治理。

這次利比亞選舉,主旨是要選出二百名新制憲會議員。離國家復興尚有一段差距,雖然在民主化道路上,跨出了第一步。但距離國家正常化,還有很大一段路要走,世人儘可慢慢地等候,看經濟無憂的利比亞人民,有無足夠政治智慧,收拾格達費遺留下的爛攤子,重建一個真正民主自由的利比亞共和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