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30日星期六

黎佩芬: 嘔吐物橫飛賀回歸


國家主席訪港,扭開電視,只見嘔吐物橫飛——那個叫胡椒噴霧的東西。嘩——嘩——嘩嘩。視覺上,好核突。最笑話是,警察竟然強行拉走扣留發問的記者!警長先生一定以為記者都是跟他們一樣,企定定當個佈景板,然後博得一句「同志們,辛苦了!」,就好。但記者不是佈景板。平反六四,李旺陽死因查成怎樣,李旺玲的下落,記者問,因為香港人好關心。

胡錦濤說想要聽聽香港人的心聲,我們這裏收集了許多,今日七一,最百感交集的,不是退下的那幾位,是香港人。






黃佳鑫、尤思聰、蕭健滔、陳詩韻: 致香港巿民書

六月六日,李旺陽先生在邵陽「被自殺」,距今,已經整整過去二十三天了。他的家屬或朋友,以及所有關心這件事件的人,都絕不相信他是自殺。要求徹查死亡真相,追究責任,本是天公地道。然而,屍體被強行火化,李旺陽的妹妹,李旺玲一家「被失蹤」,與世隔絕,音信全無。李旺陽的朋友,無一倖免,在拒絕簽署不再關注李旺陽死因的聲明書下,全被軟禁,失去自由。

消息傳到香港,全城哀悼,二萬五千人懷覑悲憤的心情,遊行到中聯辦門外,遙祭李旺陽。網上發起全球聯署,近十萬人要求徹查真相,還李旺陽一個公道,迫使到湖南省當局要重新調查,並會公布調查結果。

這,就是結局嗎?

絕不!這只是一個開始。至少對我們而言。

在他死後,我們才認識李旺陽這個名字。為追求中國民主,他被囚禁二十三年,導致耳殘眼廢,仍然砍頭也不回頭。當我們仍未趕及,為他送上廉價的關注前,他已經被迫離我們而去,更被恥辱地掛上「自殺」的名義。還有哪一種死亡的宣稱,比起「自殺」,更能羞辱李旺陽的靈魂呢?

我們羞愧,因為我們忘記了他,以及那些為覑中國民主運動及工人運動,默默地忍受覑中共獨裁政權打壓的工人——那些不屈的靈魂。在閃光燈照射不到的地方,他們默默抵受政權嚴厲的壓迫,只為覑心中的信念,無怨無尤。在這個只會計算利益的世代,他們要面對,更可能是旁人的冷眼與嘲諷。

我們只是平凡的年輕人,無權無勢,更無砍頭也不回頭的氣慨。我們只想回應自己的良知,做我們認為對的事情。我們希望,親身到達李旺陽先生長眠的土地上,為他舉行一個路祭,親口告訴他,遠在千里之外的彈丸之地,有數以萬計的人,曾為他舉行悼念活動。更有近十萬人聯署,誓要迫使中共交代真相,追究責任,還他一個公道。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就正如我們也不容許自己,忘記他的妹妹一家,以及他的朋友,必不容許他們繼續失去人身自由。還有那些,我們記得的,與及曾被我們遺忘的,為覑中國民主、自由、公義而受到壓迫的維權人士,支持八九民運而遭受打壓的工人民眾,我們都會一一記住。

面對殘暴的中共政權,誰人敢輕言必定成功?但我們決不忘記,向李旺陽先生許下的承諾。

中國政府不但令李旺陽親友沒有自由,甚至連小小的支持聲音也要制止。當我們四人星期四出發前往邵陽時,在廣州相信已開始遭政府人員監視;當我們其中兩位到達邵陽不出一小時,就在你「被自殺」的大祥區醫院附近,便被公安粗暴地押上車,帶往附近的城北派出所。

我們在香港,總相信政府人員執法都應該有其理性。可是,我們其中二人連路祭都未開始,就以「境外人士進入中國都必須往派出所報到」這原因把我們扣押廿二小時,還說我們的行動是「造謠生事」!

我們四人之中的陳詩韻,在被扣押期間,被公安批評牙尖嘴利,詩韻說「我話不快,普通話也不特別好,但我說的是真相!」今天,是香港主權移交十五年,剛回港便見胡錦濤主席訪港消息鋪天蓋地,彷彿歌舞昇平,想起這兩天的遭遇便覺荒謬﹕強國之下,連說真話的人都容不下。包括李旺陽,也包括香港人。

在決定這個行動的時候,我們也明白,這個政權可能會作出的打壓。只是我們更加明白,如果往後的人生,我們要堅持走一條反抗獨裁政權,堅持爭取公義,追求社會平等的道路,所遇到的困難和打壓,遠遠不是今次的行動可以比較。

面對中共獨裁政權的壓迫,除了那些與其勾結的,誰又能夠獨善其身呢?河水早已明目張膽地大量介入井水,妄想只憑香港一己之力,就可以獨力回天,或者幻想回到英殖的懷抱,重溫那短暫的幸運歲月,實在太過一廂情願。這短短十五年,政治變化之急速,就連與之勾結的勢力(如唐英年及地產財團),也措手不及,中箭下馬,更何是我們普羅巿民。香港的民主運動,早已與中國的民主運動及民眾運動,連結成一個命運共同體,唇齒相依。

我們能夠做的不多,但也不少。七月一日,就讓我們揮動手上的旗號,再創○三年的光輝,也好讓李旺陽先生在天之靈,看看我們香港人的骨氣,也好叫香港特區的傀儡政權,以及魚肉百姓的中共政權,不要以為可以永遠的隻手遮天,無法無天。

黃佳鑫、尤思聰、蕭健滔、陳詩韻

2012630



黃宇軒: 七一送大禮

時間倒流98天,你還記得否?只是數月之距,剛踏進今年325日,港大民意研究計劃總監鍾庭耀夜半在記者會上宣布,其民間全民投票選特首計劃有逾22萬香港人參與。當中,超過12萬為棄權票。「全民」已然表態,我和一些朋友望住電視畫面,情緒激動,只覺那是香港主權移交將近15載以來,最動人與重要的時刻之一。然而不夠半天之後,1132人進入灣仔會展迅速完成另一個投票過程,宣布梁振英以689票當選香港特首。前後不過十多小時,我城22萬人公投表態的過程、情勢與結果,一切一切,好像剎那間煙消雲散,比一場夢還要短。回頭看來,好像沒有發生過。

但你肯定記得的﹕二十多萬人因為害怕無法完成一件注定「徒勞無功」的事情,不辭勞苦,用盡力氣來一場「表演」。整個城市協奏的表演。黑客癱瘓了投票網站,工作人員日夜搶修,網民refreshrefresh,一旦投票成功就四處呼號。更多人怕參與不了,湧去幾個僅有的投票站,即使輪候上一小時也在所不計。投票延長至第二天,多個地方自願借予港大民意研究計劃作票站,早上票站一開,人龍處處,來的不獨是「選民」,還有協助維持票站運作的一批又一批義工。32324日,兩天「全民投票」,就像一個宏大的裝置,移動了許多人的身體,牽動了許多人的心。

我想為那兩天一些香港人移山的嘗試留下痕舻,尤其在梁振英正式上任這天重提這可能在歷史上無關輕重的數十小時與十多萬票。全民投票完結不久,我向港大民意研究計劃查詢那兩天實體票站剩下了多少張空白的選票,並希望用那些沒被投下的票來創作,慶幸得到他們同意。那些剩餘的選票,象徵的正是每個香港人潛在握有的權利與力量。帶覑那些選票,等待佔據城市每一角落的地產店舖關門之後,我讓它們覆蓋取代原有的筍盤﹕不久之前,我們曾經透過那張紙,來選或不選屬於我們的筍盤。在何俊仁可能提出選舉呈請、要求小圈子選舉重來之際,重看這張選票真讓人百感交集。重來一遍的,可以是這一人一票麼?記得這張票的,今天走到街上吧。

(選票只在關店後的櫥窗上留下一陣子,及後已被自行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