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12日星期日

台灣已成「騙子大國」!/文﹕南方朔



古代中國,在市井之間有一種人被稱為「棍騙」。「棍」是「光棍」,他們是地方上打混的奸狡之徒,「騙」則是刁鑽鬼怪的騙徒,這兩種人合稱「棍騙」。他們不是殺人放火、姦殺擄掠的大惡人,而是鬼頭鬼腦,利用小聰明小手段騙人錢財的中小型惡棍。

我曾經專門研究過中國的「騙子文化」。古代的許多市井小說或筆記小說通常都會有專門的章節講騙子的故事。例如明代萬曆年間張應俞寫了一本《杜騙新書》,那是一本各類騙術的集大成之作;再如徐珂所編的十三大本《清稗類鈔》裏,各種騙子的故事就佔了半本。中國古代寫的騙子故事,似乎都有如下特點﹕

(一)對騙子的法律及道德指摘都比較輕微,反而去強調受害者的笨和貪,所以才會受騙。這種認為受騙者應該負起較大責任的心態,對騙徒當然是一種鼓勵。

(二)古代騙子的故事,都把騙術傳奇化,騙子都很聰明靈巧,很會動腦筋,刁鑽古怪,所以防不勝防。這種將騙子傳奇化的寫法,暗中即有對騙子的智力讚歎佩服之意,而少了譴責。因此中國自古以來,市井之間騙子很多,這不是沒有文化原因的。

(三)許多國家的司法對於犯罪都有「智力」上的偏袒。對於身體力量的偷錢搶錢都會懲罰較重,而對智力型的騙人騙錢則懲罰較輕,司法的偏見當然對騙子也是鼓勵。

騙案猖獗 學者被騙2000萬台幣

而今天的台灣,雖然各種狀况不斷,但人們都疏忽掉了的,就是台灣之騙已快速成長。今年5月份,台灣出了一個騙案,堂堂的中央研究院前副院長劉翠溶,居然被電話詐騙了台幣2000萬元,劉女士是出身哈佛博士的知名歷史學家,她居然會被騙走畢生積蓄,寧非咄咄怪事。另外則是6月份,一個有財金碩士學位的銀行退休高幹李姓女士也被電話詐騙了台幣1300萬元。這些人都是高等知識分子,卻都會被騙走巨款,可見台灣之騙是多麼的厲害!

近年來台灣的畸形現象日益增多,最突出的就是台灣之騙,利用電話詐騙的事例最多,不但在台灣盛行,而且外銷到了菲律賓、中國大陸,甚至越南。台灣已成了「騙子大國」。前幾年一群騙徒在菲律賓被捕,菲律賓將他們遣送出境到大陸,由於這涉及司法管轄權問題,台灣官方遂和北京磋商,最後是這些騙子返回台灣審判。因此,這群騙徒,當他們由菲律賓遣送到香港轉機時,當他們知道是要轉飛台灣,而不是轉往大陸,這群人都興高采烈,高呼萬歲。因為若送大陸,他們一定會被重判,但到了台灣,則一定輕判!

正因為台灣對詐騙案判得很輕,所以近年來台灣的騙可謂相當氾濫。食品安全的賣假貨劣貨、藥物的賣偽藥劣藥,它的本質都是以偽為真,是一種騙,它和古代江湖上的賣假藥假貨這種騙術相同。

台灣輕判騙案 致騙案氾濫

而現在最多的乃是電話及網路詐騙。騙子們都神通廣大,他們很容易取得別人的個人資料,然後編造出理由,最多的是涉及刑案或洗錢案,財產必須由檢察官凍結監管,這時就會跑出來一個自稱檢察官的人,來監管你的存款,帶着受害人去提領存款。這個自稱檢察官的人,有證件有公文,一切都好像是真的。前面所說的兩個高等知識分子就是這樣子被騙走半生積蓄的。來拿錢提錢的,行話稱為「車手」,前陣子甚至抓到,騙子集團甚至會在暑假僱用大學生當「車手」。電話詐騙,多半發生在每天上午,家裏的年輕人都已出門上班,只有退休的老人在家,他們比較擔驚受怕,容易上當受騙,像我自己就接到過好幾次詐騙的電話。這種詐騙電話,有的是發自台灣,有的則發自外國,很難追查。627日台北逮捕了一個17歲的電話詐騙成員,他一年多收入台幣千萬,可見騙這個行業是多麼好賺!

不過,電話及網路詐騙,雖然受害人極多,但它能騙到的錢卻似乎較少,多數大概只有台幣幾十萬或百把萬,像中研院前副院長劉翠溶被騙2000萬的例子太少,於是就在上個星期,台灣發生了兩宗騙案,一個騙了台幣10億,另一個騙了5000萬。這兩個案子,顯示出了騙業的胃口變大,欺騙這個行業已經開始升級。

第一件是模仿美國「華爾街之狼」的騙案。一對夫婦羅栩亮和林美雲,他們號稱擁有尖端技術,成立了空頭公司,然後找了外國人來製造新聞、發行股票,找人投資,一年多就騙了台幣10億以上。開空頭公司,然後靠炒作新聞,騙人上當,騙子已升級到了金融騙案的層次,它的騙錢已不是幾十萬,而是百萬千萬。他們已懂得去大飯店開記者會製造聲勢,他們的詐騙手法已經創新。

另一宗也是抄襲美國的騙案,一名詐欺成性的男子,以偽造文書的方式,辦得信用卡,然後到女朋友開的店大量刷卡消費,當女友領到銀行核發的現金後,店舖就倒閉;他也到處利用人頭申辦信用貸款,總計從十幾家銀行騙了大約台幣5000萬元。

台灣人很聰明,但有許多人卻聰明過了頭,喜歡搞暴發式的詐騙。從騙小錢的電話詐騙,再到金融詐騙,台灣已當得起「騙子大國」的稱號!現在台灣的政治亂烘烘,每天都新聞不斷,大家鬥成一團,但在社會上,也是各種騙案也在發生,騙子的故事已非插曲,而是台灣的結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