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駑 之
有 些 事 情 不 忍 細 細回 顧 。 每 到 年 末 ， 如 果 搬 起 手 指 算 算 在 一 年 中 故 去 的 文 化 人 ， 方 知 道 ， 什 麼 叫 做 損 失 。 無 論香 港 ， 還 是 中 國 ， 乃 至 世 界 ， 我 們 都 距 離 一 個 偉 大 的 文 化 時 代 並 不 遙 遠 。 那 些 創 造 偉 大 時 代的 文 化 人 ， 正 在 加 速 度 離 去 。 有 些 人 ， 只 要 他 們 在 ， 也 不 必 常 常 念 起 ， 便 是 一 種 心 安 ， 溘 然仙 逝 ， 才 覺 其 重 要 ， 身 上 丟 失 了 什 麼 一 般 。 痛 ， 是 可 以 過 去 ， 但 丟 失 的 ， 再 也 尋 不 回 。
剛 剛 進 入 2013 年 ， 1 月 5 日 ， 著 名 香 港 作 家 也 斯 因 病 辭 世 ， 各 大 傳 媒 為 作家 編 成 專 輯 以 悼 念 。 2012 年 ， 也 斯 先 生 被 選 為 香 港 書 展 年 多 作 家， 當 時 他 抱 恙 出 席 部 分 書 展 活 動 。 文 化 界 友 人 回 憶 ， 也 斯 先 生 精 神 不 俗 ， 也 談 笑 風 生 。 在 那年 書 展 之 前 ， 香 港 文 化 局 的 議 題 很 熱 ， 先 生 接 受 電 郵 訪 問 時 ， 稱 在 接 受 中 醫 治 療 ， 恢 復 得 不錯 。 誰 也 沒 想 到 ， 時 間 剛 剛 來 到 2013 年 ， 也 斯 先 生 就 離 開 了 ， 令人 無 限 感 傷 。
哀 傷 的 1 月
這 真 是 不 幸 的 一 個月 ， 中 外 文 化 人 接 二 連 三 地 去 世 。 1 月 14 日 ， 日 本 著 名 電 影 導 演 大 島 渚 去 世 。 大 島 渚 是蜚 聲 國 際 的 導 演 ， 和 黑 澤 明 、 小 津 安 二 郎 等 齊 名 。 大 島 渚 的 作 品 ， 如 《 感 官 世 界 》 等 ， 是 備受 爭 議 的 作 品 。 他 的 前 衛 、 另 類 ， 對 世 界 電 影 都 有 重 要 而 深 遠 的 影 響 。 大 約 一 周 後 ，1 月 20 日 ， 中 國 著 名 話 劇 演 員 于 是 之 去 世 。于 是 之 是 中 國 人 熟 知 的 演 員 ， 1949 年 建 國 後 ， 以 出 演 《 雷 雨 》 、《 茶 館 》 、 《 關 漢 卿 》 等 經 典 劇 目 著 名 。 1984 年 ， 他 憑 藉 在 電 影《 秋 瑾 》 中 的 演 出 ， 獲 得 中 國 電 影 最 高 獎 金 雞 獎 的 最 佳 男 配 角 獎 。 又 6 天 後 ， 1 月 26 日 ， 曾 經獲 得 芥 川 龍 之 介 獎 等 文 學 大 獎 的 日 本 作 家 安 岡 章 太 郎 去 世 。 次 日 ， 美 國 記 者 、 歷 史 學 家 ， 曾經 獲 得 普 里 茲 獎 的 Stanley Karnow 離 世 。 再 次 日 ， 中 國 科 學 史 家、 思 想 家 許 良 英 與 世 長 辭 。 這 繼 而 連 三 的 消 息 ， 讓 人 難 以 接 受 。
許 良 英 先 生 是 2012 年 去 世 的 方 勵 之 先 生 的 戰 友 。1980 年 代 ， 作 為 中 國 良 心 知 識 分 子 ， 他 們 在 改 革 開 放 的 大 潮 中 ， 不 滿 足於 經 濟 層 面 的 改 革 ， 努 力 推 進 中 國 的 民 主 建 設 。
六 四 事 件 後 ， 許 良英 先 生 執 意 不 肯 離 開 中 國 ， 在 之 後 20 多 年 中 ， 不 斷 發 表 文 章 、 發 起 聯 署 ， 要 求 中 共 當 局 改 善 人 權 狀 ， 真 正 是 至 死 不 渝。
肅 穆 的 6 月
2013 年 對香 港 來 說 ， 另 一 重 大 損 失 是 一 批 老 戲 骨 告 別 我 們 。
1 月19 日 ， 喜 劇 演 員 鄭 祖 突 發 心 臟 病 離 世 ， 享 年 52 歲 。 1990 年 代 ， 鄭 祖 演 出 過 多 齣 周 星 馳 的 喜 劇 電 影， 例 如 《 國 產 零 零 漆 》 的 鋼 牙 、 《 破 壞 之 王 》 的 黑 熊 等 。
3 月13 日 ， 演 出 過 大 量 無 劇 集 的 演 員 江 毅 去 世 。 江 毅 早 年 是 粵 劇 演 員 ， 打 下深 厚 功 底 。 1970 年 代 ， 他 加 入 無 電 視 ， 出 演 了 《 射 鵰 英 雄 傳 》 、《 大 時 代 》 等 諸 多 經 典 劇 集 。 同 時 ， 他 更 是 出 色 的 話 劇 演 員 ， 2001 年 憑 話 劇 《 天 下 第 一 樓 》 中 常 貴 一 角 ， 獲 第 十 屆 香 港 舞 台 劇 獎 最 佳 男 配 角 。 江 毅的 遺 作 ， 是 莊 文 強 導 演 的 《 竊 聽 風 雲 2 》 。 原 本 計 劃 參 演 該 片 第三 部 的 他 ， 因 肺 癌 辭 世 。
進 入 6 月 ， 香 港 老 戲 骨 接 二 連 三 地 離 開 我 們。 先 是 6 月 12 日 ， 曾 經 出 演 《 新 紮 師兄 》 、 《 義 不 容 情 》 等 劇 集 的 演 員 蘇 杏 璇 因 中 風 後 併 發 症 去 世 。 2012 年 ， 蘇 杏 璇 憑 藉 在 《 奪 命 金 》 中 飾 演 的 「 娟 姐 」 的 精 湛 演 技 ， 獲 得 金 像 獎 「 最 佳女 配 角 」 獎 。 但 當 時 ， 她 已 經 因 為 身 體 抱 恙 而 無 法 到 現 場 領 獎 。 兩 天 後 ， 演 員 黎 漢 持 與 世 長辭 。 黎 漢 持 曾 經 參 演 《 霍 元 甲 》 、 《 四 大 名 捕 》 、 《 一 江 春 水 向 東 流 》 等 劇 集 。 黎 漢 持 晚 年鑽 研 玄 學 ， 成 為 小 有 名 氣 的 玄 學 家 。 今 年 上 映 的 《 奇 幻 夜 》 ， 成 為 黎 漢 持 的 遺 作 。 戲 中 ， 他扮 演 一 名 巴 士 司 機 ， 與 泰 迪 羅 賓 演 對 手 戲 。
6 月25 日 ， 電 影 武 術 大 師 劉 家 良 去 世 。 劉 家 良 是 武 術 世 家 ， 其 父 是 黃 飛 鴻 徒孫 。 劉 家 良 大 膽 顛 覆 傳 統 ， 令 港 產 武 打 片 發 揚 光 大 。 他 參 與 過 的 影 片 包 括 《 馬 永 貞 》 、 《 仇連 環 》 等 等 。 因 為 劉 家 良 的 卓 越 貢 獻 ， 第 二 十 九 屆 金 像 獎 曾 授 予 他 終 身 成 就 獎 。
這 麼 多 老 戲 骨 的 離去 ， 對 香 港 影 視 界 來 說 ， 必 是 重 大 損 失 。 舞 榭 歌 台 ， 風 流 總 被 雨 打 風 吹 去 。 幸 而 ， 他 們 留 下了 一 大 批 作 品 ， 供 後 人 憑 弔 緬 懷 。
以 上 列 舉 ， 已 經 令人 痛 心 。 但 是 ， 2013 年去 世 的 文 化 人 還 遠 不 止 於 此 。
4 月9 日 ， 法 國 華 裔 繪 畫 大 師 趙 無 極 在 瑞 士 去 世 。 趙 無 極 是 王 室 後 裔 ， 少 年 時代 即 在 內 地 很 有 名 氣 。 但 他 並 不 自 滿 ， 遠 赴 法 國 深 造 。 1949 年 中國 變 天 ， 他 留 在 法 國 。 因 為 他 精 湛 的 繪 畫 技 藝 ， 融 匯 中 西 ， 在 繼 承 和 發 展 方 面 都 很 有 貢 獻 。2002 年 ， 他 被 授 予 法 蘭 西 藝 術 院 院 士 ， 並 授 予 榮 譽 勳 章 。
懷 念 逝 者
9 月26 日 ， 中 國 改 革 年 代 重 要 的 經 濟 學 家 于 光 遠 與 世 長 辭 ， 享 年 98歲 。 于 光 遠 是 老 共 產 黨 員 ， 亦 被 認 為 是 黨 內 開 明 派 。 他 的 地 位 ， 是 可 以 為鄧 小 平 起 草 講 話 稿 的 人 。 改 革 開 放 後 ， 他 一 直 在 多 個 重 要 部 門 任 要 職 。 1982 年 ， 他 與 學 者 聯 合 在 《 人 民 日 報 》 發 表 批 評 「 人 體 特 異 功 能 」 的 講 話 ， 遭 到 當 時支 持 者 張 震 寰 、 錢 學 森 等 人 的 攻 擊 ， 挑 起 論 戰 。 于 光 遠 去 世 後 ， 獲 得 朝 野 各 界 的 悼 念 。
11 月17 日 ， 文 學 界 再 次 傳 來 噩 耗 ， 曾 憑 藉 名 著 《 金 色 筆 記 》 獲 得2007 年 諾 貝 爾 文 學 獎 的 英 國 作 家 萊 辛 （ Doris Lessing ） 逝 世 。 萊 辛 早 年 思 想 左 傾 ， 曾 經 加 入 過 英 國 共 產 黨 ， 投 身 反 殖 民 主 義 運 動 ， 發表 處 女 作 《 青 草 在 歌 唱 》 （ The Grass is Singing ） 。 直 到1956 年 蘇 聯 鎮 壓 匈 牙 利 起 義 ， 萊 辛 忿 然 退 出 黨 籍 ， 從 此 再 未 加 入 。 她 的《 金 色 筆 記 》 ， 擁 有 濃 厚 的 批 判 色 彩 。 1993 年 ， 萊 辛 曾 造 訪 中 國， 並 主 動 要 求 擺 放 作 家 王 蒙 和 導 演 張 藝 謀 ， 令 她 印 象 深 刻 。
時 間 進 入 12 月 ， 我 們 期 盼 上 帝 的 召 喚 在 這 一 年到 此 為 止 。 沒 想 到 ， 12 月 7 日 粵 劇 大師 紅 線 女 去 世 的 消 息 突 然 傳 來 ， 16 日 香 港 掌 故 大 師 吳 昊 又 與 世 長辭 。 他 們 的 離 開 ， 讓 這 個 寒 冷 的 冬 天 ， 又 平 添 了 一 些 寒 意 。
本 文 所 回 顧 的 ， 只不 過 是 2013 年 中 外 去 世的 文 化 人 中 的 一 部 分 而 已 。 在 憑 弔 他 們 的 同 時 ， 或 許 ， 思 考 如 何 承 接 他 們 的 衣 ， 又 怎 樣 開 啟更 好 的 未 來 ， 才 是 最 好 的 紀 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