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19日星期日

盧斯達: 年輕人唱不起We Are the World




也許是現在中學多了通識科,師生討論時事的機會比以前多。有一個朋友告訴我,早前他們就講起了奶荒、雙非人之類陸港矛盾問題。中學老師也好,沒有故作中立,而是直陳己見,他堅持「普世價」,中國人很可憐,香港人應該體諒:生仔是普世人權,至於雙非有香港身份證,對香港也沒甚麼大不了,我們也不應該排拒,應該包容照顧。

有些學生提出異議。學生,雖然這些原則是沒錯,但雙非人越來越多,擾亂香港人口政策,也使學額緊張,令北區幼兒要跨區上學。法是法,但這合理嗎?大陸人來香港走私大量物資,也是擾亂香港的。難道單單因為「自由買賣」原則,我們就要默默忍受?自由行逼爆香港,令我們生活質素全線下跌……顧全人家的普世道義,卻令香港越來越糟糕,這種犧牲平民利益的僵化價,真的得膜拜?

學生連番問號,老師頓時語塞。最後老師也承認,這個情況是越來越差。他反對限奶令,好像是因為技術問題,但其實是因為道德問題:不忍心,好像是歧視人。但他又確實明白現實的資源問題,一個地方的政策是必須情的。學生又問,香港因這類人口問題越來越差,他會怎辦?老師攤手:「真的太差,或許我會離開香港吧。」

這就是香港多中專業人士的寫照。他們的子女已經長大,不用費心籌謀奶粉;他們也是隨時有能力走去歐美國家養老的。所以香港長遠的人口問題,他們也不用擔心後果。由於他們的處境太優裕,所以永遠是他們高舉針刺不到肉的「普世價」,去反對限奶、反對收緊自由行、支持雙非人生仔。這些取態,只是他們身在社會中上層的贖罪券,是自灌一口「支持弱勢」的心靈雞湯;他們會去六四紀念集會、7.1遊行,是自己早已在外國安頓歸宿之後的象式行善。

香港的金年代,屬於這些上一代的人;將來那個混亂墮落的香港,則屬於這一代的年輕人。所以老師對不明白某些學生的焦躁和憂慮。誰不想做慈善家?誰不想和和氣氣,大唱We Are the World?香港的新一代怎麼辦?當出路已經極窄,生活環境已經極擠逼,已經受不起更多「中港交流」。很多上一代人的雙早已離地,又想贖一點中的階級罪孽、贖一些香港人的民族原罪,所以覺得你們民粹自私,對不會體諒新一代寸不讓。因為那些學生會:「老師,你可以走,但我們還有幾十年要在香港捱啊。」青年才是要跟香港共存亡的一群。要打算,要籌謀的人,自然斤斤計較,唱不起世界大同的聖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