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6日星期二

黃世澤: 篩選激發政治動盪


二○一○年,北京成功騙得民主黨支持,通過假貨政改,香港政治越來越激進化。只不過,若北京讓香港在二○一七年實行真普選,由於香港主張平穩的中產仍有不少,故而比佔領中環更激進的行動成功機會不大。一如清廷在成立皇族內閣之前,立憲派不但未有反清政府,梁啟超等人更在日本與主張革命的孫中山連場論戰一樣。

然而,喬曉陽講明不接受反對北京的人擔任特首的言論一出,為篩選機制鋪路之後,筆者相信香港政局和社會動盪無可避免,而罪魁禍首正是北京。

佔領中環論之所以有市場,因為部份溫和派泛民中人,眼見北京無意履行承諾,已經感到不耐煩;另一方面,他們也怕繼續沒有普選的話,部份主張直接行動的激進黨派,甚至高舉龍獅旗的自治派和獨立派將會興起,加上北京再次不履行承諾,支持政改的溫和泛民就變成歷史罪人,屆時溫和泛民就變得裏外不是人。佔領中環論,就成為拯救他們政治前途的最後一着。

北京意圖搞篩選機制,會令所有溫和泛民對北京失望,甚至主流民意認為戴耀廷式的佔領中環過於溫和,取而代之隨時是更激烈的公民抗命行動,甚至騷亂。

除非北京立心搞亂香港,若要保持香港穩定,真普選是唯一出路。

黃世澤  時事評論員



蔡東豪: 我佔領中環

 


我是幾間上市公司的董事,其中一間是在法蘭克福上市的德國公司。正式參與佔領中環之前,我會跟這些公司交待我的行動。我在想,怎樣跟這間德國公司的同事解釋?在他們心目中,香港是非常先進的城市,他們做夢也沒想過,香港人還在爭取一些他們覺得是基本的權利。
普選是普及和公平的選舉,所有人都明白其意義,無須補充和解釋。由北京挑選兩個人出來競選特首,是假普選,甚麼語言偽術也改變不了。夠了,香港人等夠了,2017年沒真普選,要等到幾時?

我不算是特別關注政治的人,我不屬政黨,不參與政治活動,未認真讀過政治理論,所知的政治知識,大都從日常生活中得來。我相信我屬於泛民,以我記憶,過去 多年都投票給余若薇或陳淑莊。我有出席過遊行集會,不過出席與否,視乎心情、身體狀況、天氣。我就是沉默大多數的一分子,每有事發生,在場邊議論一番,然 後散去。有人邀請我參與帶有政治色彩的活動,我的答案都是:「After you,你行先」。

我不認識戴耀庭,主要從傳媒了解佔領中環行動。我的理解是,佔領中環目的是製造一個對峙局面,迫使香港人以及北京,去認真思考2017年普選的問題。對峙牽涉風險,每個參與者要為自己衡量,計算各有不同。

我選擇在這時候表態,是因為我再找不到理由閃避。我是一個人出席,我會答應家人,靜靜地坐在李柱銘不遠處,CNN和BBC的攝影機會釘住他,相對上應該最安全。
 

劉細良: 召喚


 


最近在中大座談上,同學問我怎樣看佔領中環,我說支持,因為戴耀廷提出的,是召喚。
這是一個召喚,不單是對我們同代人的召喚,每個香港人都要面對;要誠實地回答:「我支持嗎?」在進入具體細節策略討論,先要問自己。

這個召喚背後,就是香港人是否願意為真正普選付出代價。如果最終連一萬人也找不到,我認為算罷了,香港人是自己甘心情願接受不民主的宰制。但在作出分析、判斷、硏究之前,也要回答:「我支持嗎?」

這是為了對自己作交待。我與戴耀廷都是經歷基本法起草諮詢、港府代議政制諮詢、八九民運、九一直選、基本法頒佈、彭定康政改、直通車拆毀、臨立會、沙士、 七一遊行、董建華下台到中央頒佈普選時間表。由青年學生變了中年人,整整三十年。我理解三十年來,由過渡期開始,參與社會政治,走到了這一段,回望過去, 我們這代人好像不斷失敗。

戴耀廷說他自己沒有怨恨,沒有敵人,我認同,但對於當前民主運動的狀態,我們是有責任的。當年我們相信反殖,支持民主回歸,但這條路卻愈走愈窄。我們一度相信自我設限的民主運動,最後可得到北京認同,現實證明,我們錯了,過去大家所相信的方法,已經無用。
2017普選是真是假,將決定今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香港是上升進步,還是不斷下沉。也決定了2046五十年不變承諾之後,香港會變成怎樣?

我們責無旁貸。



三代社運人論「佔領中環」


圖:Edward Ching、Wikipedia、張秀賢facebbook

《蘋果日報》今日訪問了老中青三代社運人:教協理事、反國教絕食老師韓連山嶺大文化研究系助理講師葉蔭聰,及學民思潮發言人張秀賢。三人各自從他們自身的社運經驗出發,分享了他們對佔領中環的疑慮。

學民思潮發言人張秀賢認為,運動要與政府爭民意,但目前民眾無法清楚了解佔領行動。
學民發言人張秀賢不諱言,今次爭普選之戰,遠比反國教難打。他預料政府必定發動輿論機器抹黑佔中運動,也會在關鍵時刻拋出假讓步方案分化群眾。
張秀賢認為,佔領意義在於參與成本大,力量足以向當權者施壓,而(反國教)佔領政總一役根本傳達不到這個訊息,「我哋冇預到咁多人,冇嘢畀群眾做,大家坐 一坐就好滿足咁返屋企」。政府今次必定做足準備,一早抹黑佔中運動,道德感召一招難以成功,惟有與政府爭民意,「相比群眾同輿論,主辦者力量好細,惟有盡 量畀嘢民眾,激發大家交流、反思,爭奪民意,呢樣足以扭轉成個局面。個訊息夠清楚、簡潔、易明,人哋想抹黑你都難」。
張秀賢又指,運動要汲取反國教一役的教訓,訂立清晰撤退目標。
張秀賢思考了很多實際操作問題,包括發動選民登記配合公投,如何應對警察用水馬封鎖中環,「我哋想個plan係work,發揮最大力量。如果政府突然話普選功能組別,咁收唔收貨?群眾要有共識,訂清晰撤退目標。反國教就係撤退得唔好」。
曾參與保衞天星、皇后碼頭,包圍過舊立法會的嶺大助理講師葉蔭聰,則擔心萬人「商討日」過於複雜。
「到時(商討日)會好複雜,政府拋個方案出嚟,你接受唔接受、點修改?唔好講話成萬人,天星、皇后,最高峯時1,000人,最多100人坐埋一齊傾,已經 好複雜,沒完沒了,要花好多時間傾」……他說,外國的社運組織,會將參與者組成約5至20人的聯繫小組(affinity group),討論後再派代表表達意見。
葉蔭聰又指,目前尚未見到佔中能有什麼具體效果。他個人相信,佔領不能逼北京讓步,但本地建制派有可能會分裂、部份會轉軚。
他過去參與的堵路、抗爭行動,都會見到即時效果……目的是要即時阻擋推土機進駐。但對於佔領中環爭普選,他也搞不清可如何運作。「你癱瘓金融中心、交通,點由呢樣嘢轉化為政制上改革呢?中間個連繫係點呢?」
他認為,萬人癱瘓中環,或許不能達到北京即時讓步的效果,但或有可能觸發到廣義統治階層的矛盾,接着就有望改變。「好似23條當初想夾硬去馬,最後建制派內部受到衝擊,最後觸發自由黨轉軚」。
在反國教一役中絕食171小時的韓連山,則多次投稿報章力主「群眾才是運動主角」,極為憂慮佔領中環會被騎劫。
「……我擔心政黨過度介入,會令運動異化,模糊了視點,也令對政黨同議會唔信任嘅群眾卻步」。在他眼中,只要包含利益,就會抵銷力量,這正是他最擔心,也是他總結九日九夜佔領政府總部的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