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2月6日星期三

盧峯: 自由行要減速不是加快




農曆年假前夕,梁振英到廣州、深圳匆匆走了一圈,跟廣東省及深圳市政府官員會面,包括會見新任廣東省委書記胡春華先生。按新聞公佈,梁振英主要是要感謝當地政府支持香港打擊違法水貨活動及內地孕婦來港產子問題,並表示希望雙方合作不斷加強及深化,把廣東與香港關係推到新階段。由於公佈內容相當簡短,梁振英究竟跟內地官員談了甚麼具體合作計劃目前不得而知。但從香港當前的政治經濟氣候來看,特區政府該優先做的是全盤檢討自由行政策的利弊,全面檢視兩地合作及配合的速度是否過快過急,並清理過去十年快速融合產生的問題。若果不處理積累下來的矛盾就急急推展新的合作項目的話,將會在香港社會引發巨大的反彈,甚至損害兩地之間的基本關係。

不善忘的人都會記得,十年前沙士疫潮令本已疲弱的香港經濟雪上加霜,中環、金鐘、尖沙嘴的酒店及購物區形同死城,旅客銷聲匿迹,各行各業裁員減薪,樓價也從低谷進一步下挫,新推出的豪宅如貝沙灣售價不到每呎五千元。正是在這樣困難及悲觀情緒充斥的情況下,前特首董建華向北京政府爭取自由行政策,讓多個一線大城市如北京、上海、廣州居民可以自由來港旅遊購物,並放寬內地資金可以更容易來港。

隨着自由行政策開展及擴大,香港經濟從○三年的谷底迅速回升,很多行業特別是零售、餐飲、酒店、旅遊逐步復蘇,失業率從百分之八點七的高峯顯著回落到百分之四以下。政府財政同樣受惠於自由行帶來的大量經濟活動。原先政府估計財赤將會持續好幾年,令財政儲備大幅降至二千億元以下的水平;但實際上政府收入上升比預期快得多,從○五年起已開始出現龐大盈餘,令政府可以一再退稅派錢,令儲備升至史上最高水平。可以說,整體社會,各行各業,一般民眾以至政府都在自由行政策中直接間接得到巨大的好處。

大家沒有預料到的是,內地人流、錢流增長的速度極為驚人。原先視為輔助經濟起動的措施反而成了主導力量,從內地來的人流、錢流逐步把商場、市區、購物街改頭換臉,逐步令消費市道及經濟活動繞着他們運轉,並且直接影響市民的日常生活及享受的服務,令不少市民感到不滿及反感。部份市民更因此而對內地來港旅客產生敵意,對內地跟香港的聯繫產生極大質疑。近期一些針對內地旅客的激烈言行充份反映矛盾正在升溫。假若再進一步增加合作,再進一步開放人流、錢流來港,對抗情緒肯定會加劇,甚至連正常的商貿、交流活動也將會受影響。為免激化矛盾,為了理順中港交流出現的種種問題,香港當然有必要調整中港合作關係的進度與步伐。

事實上除了市民的反彈外,香港承受內地人流、錢流的能力也接近極限。中國是個十三億人口、生產總值超過五萬億美元的超級大國,香港是個有七百萬人口、生產總值大約二千五百億美元的城市,只要有部份中國人和錢流到香港或經香港流轉到其他地方,已足以逼爆香港,已足以令香港的金融、物業市場波動的更厲害。近幾年香港樓市暴升及出現非理性亢奮,正正是因為內地資金從不同途徑大幅湧入香港。假若資金流進一步增加,香港這個相對小的經濟體能否應付、能否有效管理實在是個大疑問。弄得不好極可能會催生一個又一個資產泡沫,把香港經濟推向危險境地。為免經濟、社會危機惡化,不管是北京政府或特區政府都有必要重新檢視中港合作的規模、方式及步伐,避免弄巧反拙,引發更大矛盾與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