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5日星期五

陶傑: 譯名之爭




戲曲,兩字,音譯為Xiqu,英語世界的人無法發音,莫名其妙,是失敗的名稱。

譬如功夫,叫做Kung Fu,一叫就在西方流行了,因為音節鏗鏘。大陸後來再出口一個花樣,叫Wushu,就不行了。Kung Fu壟斷了語言霸權,因為有李小龍,然後又有大衛卡列甸的劇集。有這樣的Marketing,名字很快上了牛津詞典。

英文是很開放的語言,有許多外來語,因為殖民地一度遍佈天下,Papaya,木瓜,是馬來話,Bangalo,單層樓房,是印度語,但能打得進牛津詞典的,不靠行政手段,要靠市場。

Kung Fu能有市場,「氣功」(Qi Gong)就差點。為什麼不叫Chi Kung?這樣就可以把一個Kung字的意義統一,方便外國人了解。但有人要鬥氣,他偏另搞一套,要你放棄自己,與他一樣。

Xiqu沒有世界市場,因為錯過了時機。中國傳統戲曲,在江南Style的時代,很難向外推銷。中國文化許多深層的事物,因為語言隔閡,與世界無緣。

加上自己的地域爭鬥,中國人自己在製造障礙。明明有了Kung Fu,為何還要僭建一個Wushu?因為大陸的北方人看不起粵語,他們認為,北方的少林方是正宗,幾時輪到李小龍和葉問的詠春代表中國?

但是,Kung Fu是廣為全世界熟知的,有一個現成的詞彙殼,為何不借殼上巿?但北方的中國人器量畢竟小,你說「維珍尼亞」,他一定要「弗吉尼亞」,隱然有「大一統」意識。

這樣一來,中國人做人,自己辛苦,明明簡單的事,他喜歡搞得很複雜,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也吵吵鬧鬧的為輸出文化造成許多不便。建立「軟實力」,不那麼容易的,要有聰明的頭腦,全盤的構思。長期的爭來鬥去,在唐人街裏打轉,像條狗般追咬自己的尾巴,小事都提升到國家民族的政治,難怪戾氣深重。沒有得醫,這是絕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