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10日星期六

許煜:論城邦﹕政治魔幻(三)主體性與幼稚



城邦論述的一個重點在於重奪香港人的「主體性」,而主體性也變成了「蝗蟲論」以及仇恨的raisond'tat。但我們不妨想想什麼是主體性,如果甚至讓香港自治,是不是香港便可以建立所謂的「主體性」?

許多華文「世界」的社會學家、文化研究學者用「主體性」一詞往往望文生義,以為「當家作主」便是主體性,而身分認同便是主體性的戰場。

這裏沒有可能書寫一個主體性的完整論述,如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筆者在《本土論述2010》的長文,那裏我嘗試以時間以及歷史性分析「主體」。

而在這裏,我想指出的是現在流行的「主體性」一詞的狹窄之處。

事實上,我認為「左翼人士」也有反對自由行和中共霸權;蝗蟲論者常常將「左翼」跟「傳統左派」混淆,口口聲聲指左翼人士只講倫理而無視或忽略realpolitik,往往便好像facebook民主一樣:只是滿足自己status update的快感。

如果狹義的主體性是一個身分認同以及滿足這個身分認同的物質條件,那只是將自己限制在一個敵對的空間裏,往往是坐井觀天,寸步難行。但相對,一個廣義的主體性並不是說什麼都歡迎,什麼都開放的「政治正確」。解決雙非的方法很多,例如修改《基本法》、移民政策等,但並不是說將門關起來便什麼都不會發生。就算沒有了「自駕車」,很快便有了「自駕船」。那只是中共要玩殘香港的政策,還是一班資本家在背後推波助瀾的成果?Karl Polanyi一早已為我們篤穿了國家與資本主義的共謀的面具;難道還要回到八九十年代將港人任意魚肉的港商稱為超人才叫「導正」?撇開這種「主體性」,我想講另一種主體性,也即是說﹕在什麼情下,香港可以發展出獨特的文化、藝術、思考,而不再僅是因為地緣關係而出現的港人身分認同充斥所有的表達媒介。在倫敦、柏林、巴黎等城市,我們並不容易找到「柏林人」身分建構的藝術品;同樣雖然在巴黎有「巴黎人」的論述,巴爾扎克也描述過巴黎以外的人到巴黎要學巴黎口音,以方便進入上層社會,地區與地區之間也有很多互相譏諷的笑話,但沒有這種仇恨。這種開放,並不是物質性的,而是一種倫理上的訴求。我想康德在一七八四年回答什麼是啟蒙的文章正是描寫這種開放的主體性,而這對康德來說「啟蒙」就是要擺脫「幼稚」(Unmndigkeit),這種幼稚可以是懶惰、徇私等,或者更概括地說,便是不能將理性致於公共。如果僅僅讀康德的這篇文章,我們很容易便會迷惑,他說的「公共理性」到底是什麼。

跨越批判的空間

我們應該在康德的三部批判裏找到答案,但對於不願意投入幾年時間閱讀康德的讀者來說,我建議從日本思想家柄谷行人的《倫理廿一》入手。柄谷將倫理和道德分開,道德是他律的,是共同體用來約束各人行為的規則,也即是非自由(freedom)。而倫理則是基於個體的自由。首先康德的自由並不是自由意志,尼采提倡的自由意志討論的是wollenwillwant),而康德的自由討論的是sollenshallshould),所以康德的自由有一種約束力。其次個體的自由如何約束個體本身呢?康德在《純粹理性的批判》裏提出了四個「二律背反」(Antinomy),每個二律背反有兩個命題,看上去是互相牴觸但又可以同時存在的。例如第三個二律背反,正題是﹕一切事物有其原因,沒有自由;反題是:並非一切事物都有原因,存在覑自由。這兩個命題如何被結合呢?這也便是柄谷最為人知的著作《跨越的批判》想要處理的東西,這兩個命題創造了一個新的空間﹕跨越批判的空間。

柄谷是這樣理解的,當然每個社會都有許多他律性的約束,例如不准盜竊等,這些都是基於社會性的因果關係,而且事實上我們的欲望的原因也不在我們自己意欲而是他人的喜愛、社會的趨勢,所以我們沒有自由可以從這方面理解。但同時我們有自由,這種自由並不是說我想什麼就做什麼,或者空想。相反,康德說的自由有點類似孔子說的「君子坦蕩蕩」那種。這種自由呈現在實踐裏,特別是康德所說的定言令式(categorical imperative)﹕「讓自己的準則合乎普遍的法則而行動」。問題又來了:那到底什麼是「普遍的法則」?如果這普遍的法則不是來自我自己,那豈不是我們前面提及的他律的「道德」?這個「康德式的悖論」曾是德國觀念論的核心問題。柄谷的解答是嘗試從康德的「物自身」找答案,柄谷的立場看上去是更受十九世紀的觀念論以及早期的浪漫主義影響。康德指出我們(知覺consciousness)所能理清的只是現象,而不是現象之外的東西。例如看一塊石頭,我們知道它的顏色、重量、原子分佈等等,但我們還是無法知道這塊石頭的物自身(thinginitself)。這種知識(包括物自身、神和不滅之靈魂)是人類知覺無法知道的。柄谷指出這個物自身在倫理上其實就是「相對的他者」,所有普遍的法則便是來自於對他者的責任。

責任(responsibility)在中文的翻譯裏沒有了反應(response)這個詞根,責任在柄谷的理解並不只是父親對兒子,上司對下屬之類的責任,相反真正的責任是視對方為一個自由的、自主的個體,而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舉例說,日本七十年代赤軍造成了許多暴力行為,他們的本意是為了革命,但最後他們成為了自己要對抗的那種人。當時在日本,許多人除了譴責這些年輕人外,還將責任放到他們的父母身上,結果有不少父母要辭職,甚至有人自殺。柄谷認為這便是將責任和倫理的扭曲,雖然這些年輕人的父母對他們的成長有責任,但我們必須視這些年輕人為獨立、自由的個體,「認識因果」和「追究責任」是兩回事。例如公務員治港,他能不能站在一個普遍人的角度來思量人的存在以及他的「管治」?還是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站在一個「公」的位置呢?柄谷認為其實康德所說的公領域並不是「公職」,而是「世界公民」(也即是普遍意義上的人),相反以一個公務員的角度來看東西才是「私領域」。而如果一個人能從世界公民的角度出發,那他或她當然是在「讓自己的準則合乎普遍的法則而行動」。

思考抗爭如何不失去「普遍性」

「這種合乎普遍的法則而行動」,我認為便是對康德回答什麼是啟蒙的文章的最好補充。而這種開放,並不是說雙非問題不要解決,或者說香港失去普選不重要,而是去思考抗爭如何不失去「普遍性」,不止淪為「幼稚」呢?而這種對抗才是最長久,而且最有創造力。這三篇短文,第一篇以古希臘為例分析城邦概念的夢幻;第二篇文章以facebook分析數碼媒體如何為這種魔幻政治添翼;第三篇文章想要說的是我們不要只看到腳趾上的主體性,這種主體性的法西斯本性昭然若揭﹕「舊法西斯主義,如此真實以及強大,在許多國家,現在並不是一個新問題。我們正在準備其他法西斯主義。任何新法西斯主義的成立,都是相對於以描繪民間故事的(folklore)的舊法西斯主義。新法西斯主義不是一種戰爭政治和經濟,而是一個為「安全」(sécurité),「和平」(事實上相當恐怖)而建立的全球性協議,通過組織所有微小的恐懼以及憂慮,使我們變成『微法西斯主義者』,將在街上、鄰里、電影院裏所有稍為強烈一點的東西、臉孔、說話窒息。」(Gilles Deleuze, Deuxrgimesdefous)(系列完)

安裕周記:黑霧


松本清張的《日本的黑霧》成書於六十年代初,今天我還有印象在圖書館讀過一九六一年的《朝日新聞年刊》當年用語專欄,「黑霧」是一九六○年的熱門詞。過了五十年,日本仍然有出版社繼續印行《日本的黑霧》,若是要了解日本政經結構來龍去脈前世今生,《日本的黑霧》是入門之書。日本社會對松本清張的感念是他的作品長售不輟的背景原因,我手頭上有兩套不同出版社的《日本的黑霧》文庫本,一套是角川文庫,一套是文春文庫,都是重印版,五年內就加印了十一刷。

我想起松本清張是因為香港。導演麥當雄一九九七年拍過一部描述台灣政治的電影,名字就叫《黑金》;可是台灣卻不是黑金的發源地,日本才是。松本清張在《日本的黑霧》不少章節都有這種暴斂加暴力的利益組合影子,黑社會糾結右翼政治勢力打擊進步力量,扼殺戰後萌芽的工會和左派人士。松本清張是社會派推理作家,但《日本的黑霧》卻是一部調查報道(investigative reporting)色彩極為濃厚的社會紀實;松本清張一生獲獎無數,純文學的芥川獎和大眾文學的直木獎他都是得主,但唯有《日本的黑霧》與別不同,是日本新聞記者大獎。

有人會說,松本清張在《日本的黑霧》記載的戰後日本政經情狀,與今天的香港完全是兩碼事云云。以時空比對,五十年代的日本仍在戰敗的時光裏自憐自傷,與今天失業率長處低位、又有中國大陸為靠山的香港截然不同,但我從香港現想起《日本的黑霧》的原因,在於現實場景讓人憶起當年的日本。日本政治在一九四五年之後重新出發,在一九四五年至一九五○年韓戰爆發之間的五年裏,新民主主義運動撇去頭上密佈的法西斯陰霾重現驕陽,追求更大程度民主和社會公義的左派工會和組織如雨後春筍破土而出,成為一八六八年明治維新以降,日本最充滿躁動的激情年代。黑澤明殺青於一九四六年的電影《我對青春無悔》,折射出來便是年輕的新日本人類期許自己在新時代改變社會改變國家的企盼。

當改革日本社會及政治的進步思想朝東京霞關政治中心跨出去之際,一九五○年,韓戰爆發,美國圍堵日本海對岸的中共,日本政治生態因覑美國強力介入東亞出現劇變,一切從穩固美日為核心的反共政權出發。日本左派受到打壓,同一時間,日本的保守力量在美國操控下組成政商巨獸,最明顯是自由黨和民主黨於一九五五年合併成自由民主黨,簡稱自民黨,它與日本最大民間經濟組織經團連,構建成牢不可破的政治——商業保守聯盟。左派工會和組織無法在這大環境下有所作為,而右翼抬頭帶來的不僅是政治空間的擠壓,隨之而來的是殘酷的殺戮。以事實為根據的《日本的黑霧》,第一章〈下山國鐵總裁謀殺論〉是說國鐵總裁下山定則離奇遭輾死,當局一再以「自殺論」欲結束調查,但松本清張事後發現,疑點重重的死亡帶出的是,山下定則拒絕美國佔領軍要求大規模裁減鐵路工人,而擁有六十萬鐵路工人的日本鐵路工會,當時正在日本共產黨的領導之下。

黑金政治食物鏈

一九五五年後的日本經濟開始起飛,城山三郎的《官僚們的夏天》描述的便是這一年通產省官員開發小汽車的故事。在日本經濟騰飛的背後,黑金政治悄然而生,日本選舉是以地方政治為第一步,要當上國會議員,才有機會踏入權力核心;地方政治靠的是人脈,如果以香港的政治架構比喻,只有當上區議員,才有機會走進中環立法會大樓成為尊貴議員。日本的地方政治特色是工商中農控制一切,無論從人脈和金錢捐獻皆然。這構成了有機食物鏈﹕地方選出國會議員——進入國會——影響國家政策包括地方政策——利益回饋地方——以此政績爭取競選連任。這種食物鏈的構成,中間必須有一種微菌助其發酵,這就是黑社會。

寫到這裏,對華人社會政治有些許認識的必然會心微笑,是的,我們和日本人都是吃米飯長大的,連出來的點子都萬變不離其宗。黑社會在日本以香港巿民較難理解的形態出現,很多是建造業。在政經食物鏈之中,日本黑社會扮演承包商或是發展商角色,只要他們同路人的議員在國會推動地方建設,承造的黑社會株式會社就有可能從國家工務開支撈一筆。這種共生關係帶來的是事無大小都有工務計劃,雖然日本精明強悍的公務員官僚體系有力從中阻止,但得明白,日本政府部門領導層是三及第式結合——大臣即部長級官員本是國會議員,當上大臣是因為他隸屬的政黨勝出大選或在執政黨內部排眾而出,當中央政府的政策下達時,大臣的意向極為關鍵。大臣之下是兩個次官,即政務次官和事務次官,兩者同級,但政務次官亦是政治委任,只有事務次官才是公務員。這種工作關係,任誰都知事務次官其實無大作為。

小泉斷政商結合為相六年不倒

小泉純一郎擔任首相時,外交政策緊隨美國,在靖國神社參拜一事上多次冒犯中國,但他在日本卻長時間民望高企,日本近二十年來,首相上落台像搭巴士那樣出入頻繁,但小泉一當就當了近六年,有一種說法是他敢於向中國說「不」,但事實是小泉甫上台就斷了這種政商結合的米路。小泉任首相時全力阻止再建造一條由關東到關西的高速公路。先不說這條高速公路本來已有一條,那是一九六四年東京奧運前夕開通的東京到名古屋「東名高速」,而新公路的推動者,則是希望這條新公路能夠開到自己家鄉,無視列車可解決大量人口高速運輸。這麼一來,由於每段路由不同開發商承包,一人一段,地方黑幫操縱的建造承包商便能名正言順搞到生意,肥了腰包。

黑社會因為工務工程掙了錢,倒過來又要孝敬國會議員,因為這樣才能撈到第二次工務合約。國會議員要這些錢幹嗎?答案是用來競選。日本九十年代有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政治術語,「七下八上」。這詞的意思是說,要當上國會議員,競選開支要至少八億日圓,只有七億日圓的下場是出局。日本政客籌到的捐獻是歸入黨庫,由黨幹事長統籌所有獻金。幹事長是財權和人力大總管,辦公桌的抽屜都是剛從銀行提取出來的每十萬日圓一札的現鈔,自民黨最風光年代,幹事長的辦公桌抽屜由上到下,三格都是錢,最上是十萬日圓一札,中間的是五十萬日圓,最低一格是百萬日圓。議員到幹事長辦公室要錢時,從幹事長彎腰取錢的角度,便知道自己錢途若何,總是陪笑對幹事長說,再下一點吧。

日本黑社會和自民黨關係密切,這種關係建築在戰後的遣返老兵身上,這也可以解釋了,為什麼日本黑幫總是立場右翼、總是對中共持敵視態度;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中日建交前,日本舉行的中國產品展铩會被人破壞和扯破國旗。戰後日本黑幫不少是退役軍人,這些人因為蔣介石的以德報怨而對國民黨心存感激,也由於軍隊的傳統,就算離開部隊之後,亦是長期跟覑當年的老上級。戰後當上首相的岸信介,於一九四五年的東京審判是一級戰犯,後來免於判死還當上首相,身邊的一大幫前部隊兄弟、現黑幫大佬自然風生水起,黑幫在自民黨是有其歷史因素。

因此,當自民黨成為美國的同伙,黑幫自然而然也成為了美國的打手。五六十年代,理覑小平頭的黑社會分子毆打左派人士和工會活躍分子,並不是社會因素之致,而是政治。有心人不妨翻些舊日報道,這些黑道涵蓋範圍之廣,從足球到棒球,從傳媒到大型企業,通通俱全。日本的黑霧是黑社會/金權政治/右翼分子的綜合體,這一刻香港尚幸還未有,但誰能保證永遠沒有?

PS

上星期提到的美國水門案兩個記者,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有人問如今去向何在。伍德沃德因為一宗記者難造新聞醜聞,作為主管的他只得從第一線退下,專心寫書。伯恩斯坦轉行寫小說,成績一般,五年前寫過一部希拉里傳記《A Woman in Charge: The Life of Hillary Rodham Clinton》,平平無奇。

伍德沃德專門寫政治傳記或非小說而成了知名作家,前後寫了十八部書。這十年伍德沃德風評很差,幾部書都為當權者塗脂抹粉而遭詬病,包括《Bus hat War》。美國政界盛傳,伍德沃德很親疏有別,接受訪問的往往美言不少,至於拒訪的「恰巧」都在書中以灰頭土臉收場。

人總會變的,此之謂歟。

蔡玉萍:出軌政客的妻子如何應對丈夫的性醜聞?



最近唐太郭妤淺三救出軌夫成為了城中熱話。有人為唐太的包容言論動容,大讚其具中國傳統女性的美德;亦有人批評郭不問是非黑白,一味容忍及縱容不忠夫君。男政客的性醜聞在西方國家無日無之,最為港人熟知的是美國加州前州長阿諾舒華辛力加與家傭的13年婚外情及私生子新聞,以及前美國總統克林頓與白宮見習生萊溫斯基的性關係。到最近克林頓太太、現任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其長期助手阿貝丁(Huma Abedin)的丈夫,前任紐約州國會眾議員韋納(Anthony Weiner)亦因性醜聞而黯然下台。面對丈夫的性醜聞,作為事件中可能最受傷害的人,這些政客太太如何應對?

有政客太太默默的站在鏡頭前支持丈夫,如前紐約州長斯皮策(Eliot Spitzer)的太太思爾達(Silda Spitzer),在其夫宣布為醜聞負責而辭職的記者會上,她一直默默的站在他旁邊。但亦有愈來愈多的政客太太拒絕為丈夫的性醜聞作政治公關工作。如與阿諾舒華辛力加結录25年的施賴弗(Maria Shriver),在阿諾的醜聞被揭發後只發了一簡短聲明,其內容大意是﹕現在是我最傷痛及心碎的時刻,請尊重我的私隱。兩人亦隨即宣布分居。在南卡羅萊納州前州長桑福德(Mark Sanford2009年失蹤六日後召開的記者招待會中,他承認自己和一個阿根廷的記者有婚外情。桑福德結婚二十年的太太珍妮(Jenny Sanford)不但缺席這個記招,她在兩人離录後出版的個人自傳,還貼題的以Staying True(保持真實)命名。珍妮的烈女本色使她成為美國及其他國家女性的另類偶像。當然與珍妮取態恰好相反的是希拉里。在1998126日克林頓在鏡頭前向全國國民信誓旦旦的宣布他沒有「與那個女人發生性關係」時,希拉里站在他身旁。其後希拉里更多次接受訪問,指摘對克林頓性醜聞的指控是極右勢力的政治大陰謀。

可能因為郭妤淺與希拉里都非常公開的維護丈夫,香港有心人就把兩人相提並論。但想深一層,郭妤淺與希拉里的唯一共同點是大家都嫁了一個「感情豐富」而性醜聞層出不窮的男人。希拉里很早已顯現出其不凡的政治領導能力和野心,雖然她在多次訪問中表示自己支持丈夫是因為愛他,但更多的人相信她的行動是基於政治計算。與希拉里不同,郭妤淺在唐英年的感情缺失及僭建風波之前一直是很低調,看不到她有何個人政治野心。很明顯她三次出手救夫是唐選舉工程的一部分。如果是選舉工程的一部分,那麼郭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能是經過唐的政治公關及超級選舉智囊團精心設計及包裝的。雖然坊間大部分對郭護夫言論的討論都聚焦在:點解呢個女人咁好?更有媒體封郭為「絕世好妻」。但作為選舉工程的一部分,郭的言論可能只為顧全大局,未必是她真心所想。更有可能的是,郭的言論反映了唐那些上流社會的超級智囊對男性有婚外情的想法。

上流社會的婚外情

細心分析郭妤淺為丈夫婚外情作出的辯護不外乎四點﹕(一)婚外情沒有什麼大不了,最多只反映了男人感情豐富和蠢,無關人格誠信問題。(二)男人只要還曉得回家,縱使他到處留情,女人都要隻眼開隻眼閉,千萬不要向後望,不要去想不開心的事。(三)女人的責任是維護家庭的完整,縱使任何事情發生了,都不要使家庭成為戰場。(四)丈夫「向外發展」,可能是作妻子的未克盡妻職,因此要自我反省。很難想像以上的這四個觀點是大部分現代女性的想法,也很難想像在二十一世紀的香港,大部分的男性面對婚外情時會這樣大言不慚的為自己開脫。事實上,我們最近在做的一個關於香港男性的研究發現,無論是基層或是中產的香港男性,在性別觀念上已有改進,起碼很多已婚的男受訪者都不認同婚外情,亦認為男性要很小心的處理與女性朋友的關係,要好好的守住那條界線。不能以受不住誘惑為藉口為不忠行為開脫。但是香港的上流社會又是另一回事,香港在1970年立法禁止男性立妾,但香港上流社會的男性,財大氣粗,無視這個法例的存在。在上流社會中,不但妻妾成群的人比比皆是,已婚上流社會男性與女星的緋聞更是數之不盡。在這樣的情下,唐競選辦的這些上流社會超級智囊會為唐的出軌想出這樣的辯護不足為奇。事實上,今次競選不但見證了唐競選辦那些上流人物與香港社會普羅大眾對特首誠信及道德要求的落差,也見證了這些人的性別觀念遠遠落後於民情。無怪乎唐太三度救夫,要不落得使人對唐更不接受,要不就眦譽參半。

對不起給予他公權力的民眾

其實政客的私生活之所以成為大眾關注熱點,除了是大部分人都很八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政客操控覑公共權力及資源,其個人誠信對公眾利益至關重要。公眾對政客性醜聞的知情權可分為幾方面﹕首先大眾以政客的私生活作為一個量度其在公共領域處事可信度的指標。換言之,大眾擔心一個在私生活不檢點,不尊重對婚姻誓約的政客在行使公權力時也會不檢點,也會受不住引誘和難以抱持個人原則。其二,很多時政客的私生活演變成性醜聞是因為大眾擔心政客濫用權力及公共資源以滿足一己私慾。其三,很多政客在競選時滿口仁義道德,但真實生活卻反其道而行。揭示政客的性醜聞就等同是揭開他虛偽的面紗。其四,很多政客在面對緋聞時矢口否認,到證據確鑿時就唯有承認。此時的問題就再不是性醜聞的問題,而是政客滿口謊言,誠信盡失的問題。1998年美國總統克林頓因性醜聞被彈劾的直接原因也不是和萊溫斯基的關係,而是他被懷疑在被調查過程中有教唆偽證和妨礙司法之嫌。對普羅市民來說,政客的性醜聞的關鍵不是他對不對得起他的太太,而是他對不對得起給予他公權力的民眾。因此,唐生和你的競選辦們,下次請不要再把唐太擺上台,自己面對吧。

作者是香港中文大學社會學系副教授

黃洋達﹕笑死朕﹕救救夢熊,停止活取熊膽汁



特首損戰,顧名思義,就是一場鬥陰損的戰鬥,三方候選人中,以「涼薄」見稱的「涼營」,掌有一批秘密武器,「涼營」特設一個部門研發及製造這些秘密武器,這個部門叫作「歸針堂」!

「歸針堂」專責在敵方陣營放針收風,同時也會向敵陣施放毒針,「涼營」施放的毒針,全都曾以藥材淬煉,這種藥材顏色漆黑,故此藥稱作「黑材料」。

「黑材料」是如何煉成的?原來是「歸針堂」以古法炮製,先得飼養瀕臨絕種的大黑熊中異變種﹕夢熊。「歸針堂」抽取夢熊膽汁,再將膽汁煉製成「黑材料」。「涼營歸針堂」這種製藥方式,受盡各界批評,世界各地的動物權益組織,都公開譴責「歸針堂」的做法,指摘他們不人道對待夢熊,而且有消息指出,「涼營」已做好心理準備,當夢熊的膽汁全數被抽乾,他們將用完即棄,與夢熊劃清界線,將半死不活的夢熊,流放到大西北。

面對各方指摘,「涼營」一直迴避回應,無論傳媒大眾問他們什麼,他們總是有如鬼上身一樣,反覆吟誦同一句話﹕「比政綱、比理念、比能力」。

然而,輿論壓力過於巨大,「涼營」沒法子之下,唯有將夢熊養殖基地對外開放,現場展示了「無痛養熊取膽」全程。

此次「歸針堂」開放日吸引了百餘名媒體記者。據現場媒體記者透露,「歸針堂」對每人開放的觀察取膽汁時間為三分鐘。

而一直反對小圈子選舉的反對派人士,雖然早前已通過facebook起義,成功爭取「涼營茶聚」的入場資格,但這一回,「歸針堂」卻以「事先未按流程登記」為由拒絕參觀。

「歸針堂」對參觀者提出了嚴禁發出噪音和使用閃光燈,以及參觀過程中記者不得提問,留在座談會上統一作答等要求。

有現場記者表示,取膽汁過程中,夢熊顯得很平靜,一直在吃食。

但也有人表示,整個參觀過程「走馬看花」,缺乏第三方專業人士評價,感受大打折扣。

許多環保組織和動物保護人士批評說,這種所謂「無痛抽取膽汁」的技術實在非常殘忍,會在夢熊身體上造成一個長期無法癒合的、深入其腹腔直達膽囊的傷口,給每日被抽取膽汁的夢熊造成身體及心理上的巨大折磨。

參觀後的記者會上,有記者向「涼營」負責人提問﹕「你又不是夢熊,怎麼知道夢熊不痛?」,面對質問,「涼營」負責人居然笑覑回應﹕「你又不是夢熊,你又怎麼知道夢熊會痛?」

記者唯有直接訪問夢熊,豈料夢熊居然真的會說話,又像是鬼上身一樣,吟誦﹕「比政綱、比理念、比能力……」

鄭漢良: 香港黑金政治 不必大驚小怪



黑社會與中國的政治,其實一直都密不可分,美國還創造了一個英文字tong,來稱呼中國的堂口幫派。

可是,一向自命法治之區的香港,最近卻好像突然才警覺黑社會原來已經滲入了香港神聖的政治,輿論紛紛拉起警報,學者個個發出警告,政治觸覺稍為麻木的市民,也難免緊張兮兮。身為特首候選人之一的唐英年,更竟然聲稱「受到威脅」而報警求助。

掀起黑社會介入香港政治疑雲,首始於曾蔭權被揭發出席澳門某賭場貴賓會的春酒聚餐。香港的《東方日報》圖文並茂刊載了曾蔭權與香港兩個富商坐在中央的主家席,坐在附近的賓客還包括一些三山五嶽的江湖好漢,有些開夜總會,有些從事高利貸,有些是賭場貴賓廳的疊碼仔(即三七仔)。堂堂一個香港行政長官為了吃一頓春酒竟然坐船遠赴澳門,還不顧身分與大哥們舉杯慶春。

現任特首曾蔭權的醜聞還未平息,最近又傳出黑社會已介入下屆特首的選舉。

香港傳媒近日來不斷報導一個綽號「上海仔」的江湖人物郭永鴻與梁振英和唐英年之間的關係。立場旗幟鮮明支持唐英年的星島報業集團旗下的《東週刊》上週封面報導指稱,支持梁振英的全國政協委員劉夢熊,以及梁振英競選辦公室人員與多個鄉事派要員,在上月中舉行飯局,期間外號「上海仔」的郭永鴻一度現身。報導將有關飯局形容為梁營透過江湖人士向鄉事派施壓以爭取支持,報導又指有些鄉事委員有受到威脅的感覺。報導又詳細介紹郭永鴻過去曾經是香港最大江湖社團組織的領袖,在黑道擁有相當的影響力。

郭永鴻事後分別邀請若干傳媒專訪,強調自己是正當商人,並不認識梁振英,但反而認識唐英年,聲稱他在二○○二年旅遊日本期間,在酒店遇見香港麗新集團董事長林建岳,林建岳當場介紹當時身為工商及科技局局長唐英年給他認識。

劉夢熊事後亦被記者問到是否認識「上海仔」,劉夢熊更是語出驚人,他說他是經兩名屬北京高層、擁有軍方背景的朋友介紹下認識「上海仔」郭永鴻的。劉夢熊還說,他的北京高層朋友告訴他,郭永鴻手上握有一些特首候選人的官商勾結資料,似乎是暗示唐英年的黑材料。到了三月九日,香港的《新報》頭版報導,指有關人士已向另一方開出兩至三日「談條件」的期限,表明若不接洽,將會爆料。當天傍晚,唐英年就透過他競選辦向警方報案,宣稱受到威脅,警方確定收到唐英年報案,表示警方有責任確保選舉順利及有秩序。唐英年在報案之後發表聲明,指劉夢熊公開表示認識有社團背景人士蒐集他的黑材料。

難怪香港多家電子及文字媒體日昨都不約而同引用來自北京的消息指稱,港澳辦主任王光亞對特首選舉出現抹黑行為感到意外,形容特首競選「已非君子之爭」,反映中央對江湖人物介入競選之說表達高度關注。

但北京和香港對所謂黑社會介入選舉之說其實不必大驚小怪,因為早在一九八四年鄧小平會見香港工商界人士時(包括唐英年的父親唐翔千)已說過,香港黑社會力量很大,但「黑社會不都是黑的,好人也不少」。同年十月他再次說,他的「總的看法是黑社會並不都是黑的,多數人是好的,但他們的行動要有節制,要他們自己節制」。如果說鄧小平的講話還不夠清楚,一九九三年公安部長陶駟駒就更坦白了,他接受港澳記者訪問時說:「黑社會不是鐵板一塊,當中有些人也是愛國愛港的。」

香港回歸這麼多年,高官越來越像大陸幹部,警察越來越像大陸公安,江湖人物也當然可以越來越愛國的。

陶傑: 夢想和做夢



貪污賄賂,是第三世界與生俱來的本性。本性是沒得改變的。

全世界的反貪賄指數,四年前有一個調查。十分為滿分,越高分,政府和全民越潔身自愛,對貪污越有免疫力:丹麥、芬蘭、紐西蘭,九點四分,最高。緬甸和索馬里,最低分,只有一點四。

英國從前一年的八點六分,微跌到八點四;德國從八分,微跌到七點八;美國由七點三分,微跌到七點二。

同樣是西方國家,為什麼丹麥、芬蘭、紐西蘭的貪賄免疫力高踞不跌,英、德、美三國都跌了?因為丹麥、芬蘭、紐西蘭是北歐和南太平洋的寡民小國,沒有什麼跨國大公司,不必跟第三世界發生什麼貿易往來,不受野蠻污染,分數就高了。
英德美三國,許多工業搬到廉價勞動力的國家,貪那裏的成本便宜,跨國企業在第三世界生根,其業務代表,本來受高尚的人文教育,橘越淮而枳,到了那種污煙瘴氣的異域,那邊的女人為了想移民,固然免費送上床來,你想簽成合同,自然也要珠寶手錶香檳紅酒送過去。

所謂「發展中國家」,是一個騙人的名詞,誤導一些天真的小知識分子,以為只要一直持續「發展」下去,一個「發展中國家」(Developing Country)可以逐漸進步成「已發展國家」(Developed Country),像一個小學生,只要「努力」下去,升讀中學、大學,有一天會讀到「博士」的。但是,索馬里有一天會「發展」成芬蘭嗎?蘇丹有一天會「發展」成日本嗎?津巴布韋有一天會「發展」成丹麥或紐西蘭嗎?直到地球讓隕石擊中而毀滅的一天,都絕不可能。

人生需要有夢想,但「夢想」(Dream)和「做夢」(Dreaming),是兩回事。你希望這一輩子能到加拿大魁北克,有一所花園小洋房,努力吧,你會實現夢想。你想十年後,登陸火星,是做夢。

寄望第三世界國家進步,或者寄望他們戒除貪污賄賂、血腥殘殺的本性,能夠學會理性和邏輯思維,懂得坐下來講道理,是做夢,不是夢想。

「發展」(Development)這個詞彙,造就了幾多一知半解的反智的弱智者?野蠻能躋身文明的行列?就像寄望老鼠會長翅膀。而老鼠,在超現實畫家達里的畫筆下,跟大象一樣,忽然長了翅膀,是可以飛天的,但達里的一個夢值兩千萬美金,而許多許多人的做夢,不值一個屁。

張雲:不可持續的「普京模式」



「普京模式」必須升級,否則將可能面臨下台的危險,因為它無論在政治還是經濟上都是不可持續的。但是改起來似乎並不容易。普京的思維定勢仍然有兩大框架,第一是對外冷戰格局,第二是對內葉利欽時代的混亂,這些也阻礙了他進行變革的能力。這種思維定勢讓他相信必須要保持權威才能防止國內和國際勢力的顛覆。

3月5日,俄羅斯首相普京以64%的高票當選俄羅斯總統,在這場被認為沒有懸念的總統選舉結束後,「普京模式」要面對的卻是充滿懸念的未來。

「普京模式」的必然性和偶然性

上個世紀90年代初,蘇聯解體後的葉利欽治理下的俄羅斯遭遇了嚴重的政治混亂和經濟蕭條,俄羅斯民眾們對於所謂的民主化和自由經濟感到失望。在這種背景下,普京以政治強人的形像登上了總統寶座,對內政治上強調管理下的民主,經濟上加強國家對經濟的干預,在外交上態度強硬,表現俄羅斯的大國地位,這在很大程度上滿足了蘇聯解體後民眾對於具有領導力的領導人的迫切需要。厭倦了冷戰結束後的混亂和貧窮的俄羅斯人將政治交給了普京,而他們則專注於物質生活的改善。

同樣,「普京模式」也具有偶然性,尤其是石油、天然氣價格的高漲讓過去十年「普京模式」得以延續。當普京當選的時候,原油價格為每桶19.80美元,現已漲至118美元,俄羅斯的出口中石油和天然氣占68.8%。資源出口的經濟收益讓普京政權以穩定帶來繁榮來說明有管理的民主和國家干預經濟的模式有了更強的理由,而民眾生活的改善也的確是事實。

「普京模式」的不可持續性

在政治剛性穩定和經濟持續發展的過程中,「普京模式」的強政府得到進一步加強,同時,俄羅斯的弱社會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發展,主要體現在中產階級的出現。這些主要居住在大城市,受過較好教育,使用互聯網,相對年輕的中產階級據報道大約占俄羅斯人口的10%,他們已經開始對「普京模式」中的穩定神化提出了質疑認為這是停滯不前,對於強國家與權貴經濟的勾結看成是阻礙俄羅斯發展的障礙。

去年9月,當普京和梅德韋傑夫提出互換職位後,中產青年的質疑轉變為憤怒,並在杜馬選舉後開始迸發。根據輿論調查公司雷伯達中心的調查顯示,20世紀前十年支持率超過80%的支持率目前已經下降到了60%,不支持率開始接近40%

應當看到在過去的10年時間裡,俄羅斯比冷戰結束後更穩定,經濟發展,人民生活改善,但是為什麼他們還是不滿呢?因為俄羅斯人的要求提高了,解決了溫飽以後,普通民眾開始追求有尊嚴的生活,要讓自己的聲音得到表達,訴求得到滿足,對於治理的要求提高了。他們的不滿主要體現在對於政治壟斷,社會不公和貪污腐化的憤怒。在政治上,他們認為以穩定來否定人民參政的做法應當結束。在社會流動上,他們認為經濟機會被少數人所壟斷。在治理上,他們反感大量的官商勾結,侵吞國家資產。

目前俄羅斯GDP中的國家部門的比重約占50%,政府對於經濟的干預是很大的問題,這也就為官員貪污腐敗提供了土壤。根據世界銀行的商業環境排名俄羅斯排名120位,政府干預和稅制問題,很多的企業逃往海外,去年淨資本流出額為前一年的2.5倍,達842億美元。人才、企業、資本的三重流出如何得到控制是一個難題。2007年以後,俄羅斯資本淨流出的增加就一直是個問題。216日,俄羅斯第一副總理舒瓦洛夫公開表示每年有相當於俄羅斯4%的資金由於貪污被轉移到海外和黑市。大量的皮包公司為官員尋租創造了機會。支持現體制的既得權益集團包括掌握石油權益的副總理謝欽,軍工產業則被原克格勃官員控制。俄羅斯GDP10%-15%被普京派控制,國有銀行總資產的40-50%為普京派控制。

「普京模式」的經濟基礎也受到挑戰。石油和天然氣的出口占了俄羅斯出口的三分之二強,但是情況正在變化,頁岩氣的開發正在壓迫天然氣的價格,石油價格也不可能像過去那樣高漲,歐洲的需求在減弱。俄羅斯的公共支出已經占GDP40%,對於一個中等收入國家來說已經比較高。在選舉前,普京又多次作出承諾將增加公共支出1600億美元。如果石油和天然氣價格不能保持高位,普京就不能繼續維繫原來的模式。

「普京模式」要升級和選民要成熟

普京的未來取決於怎麼變,而不是要不要變。「普京模式」必須升級,否則普京將可能面臨下台的危險,因為它無論在政治還是經濟上都是不可持續的。

但是改起來似乎並不容易。普京的思維定勢仍然有兩大框架,第一是對外冷戰格局,第二是對內葉利欽時代的混亂,這些也阻礙了他進行變革的能力。這種思維定勢讓他相信必須要保持權威才能防止國內和國際勢力的顛覆。但是目前俄羅斯的事實情況可能同他想的狀況並不一定相符。普京仍然相信那些反對者是在執行西方陰謀的背叛者,並將對他們采取嚴厲措施,但是並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是有組織的反對派,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們是西方的走狗,過於嚴厲的壓制只會進一步刺激反對者。

事實上,示威者需要的是法治和秩序,需要的是公正和良治,而不是混亂和崩潰。可是普京不相信中產階級,他們之間需要有對話的渠道,互相建立一定的信任關系。要知道中產階級是講道理的,而不是頑固的顛覆政權的背叛者。俄羅斯的社會已經發展起來,需要的是更多的疏導,而不是圍堵。家長式的管理方式屬於對民眾的不放心心理的體現,但是社會必須要發展,國家才能有前途。

與此同時也要看到改善治理也不應當是單方向的,選民的素質也同樣需要提高,而不僅僅是依靠提一些反對的口號。俄羅斯目前還沒有有力的反對黨,他們缺乏具體的治國方案,中產階級也一樣,畢竟治國不能夠僅僅依靠口號實現。只有國家和社會都發展起來,成熟的民主體制,良性的治理才能實現。

作者是日本新潟大學大學院現代社會文化研究準教授

周日話題﹕訪毛記﹕解讀唐梁撕裂建制之謎




沈 沈旭暉

梁 梁國雄



這個特首選舉訪談系列刊登以來,不少朋友認為只關注候選人,並不能反映真正民情,因為不認同這個選舉制度的市民人數不少。

而且隨覑選戰變成「偽君子之爭」,傾向不選擇任何官方候選人的人數持續增加,這和一般選舉的上述比例隨覑候選人愈來愈被公眾認識而下降,完全背道而馳,反映這選舉的整體認受性已呈現真正危機;而同樣是小圈子選舉,這危機卻是前兩任特首當選時從未遇上的。

由於泛民代表何俊仁也有參加這次選舉,我們決定訪問一位由始至終反對「小圈子選舉」的公眾人物梁國雄議員(長毛),希望為讀者帶來研究政情的新視角。筆者希望大家暫時放下對長毛本人的喜惡,細味他的一家之言,特別是他剖析唐梁相爭何以撕裂建制派,教人慨嘆旁觀者清。

一、「欽點」之下的民調是agenda setting

沈﹕你反對「小圈子選舉」的立場和理由眾所周知,但這次的「小圈子選舉」,卻加入了「民調」這個關鍵元素,其中一方強調選委必須根據民調結果投票,你認為這是邁向民主化的進步,還是一個誤導?

毛﹕自然是誤導。其實,從前北京一直也用民調影響選舉,會不斷把他們心儀的候選人說成「才得兼備」,抹黑梁家傑、李永達等泛民對手多麼不濟,由於民調的前設有誤,建制候選人才得到不符事實的支持,根據民調,連曾蔭權上台也有七成支持。到了今次,中央出現兩派利益爭逐,導致選委各有所依,才出現所謂「民意導向」的說法,而他們要短期影響民意,自然以抹黑對手為主,但這種「民意」是被操控的,因為可以選擇的人都是欽點的人,但大眾卻不察覺參與民調時已墮入圈套。很簡單,在威權政治下,獨裁者會希望群眾順服,和信奉他們意識形態的官方解說。

沈﹕為什麼說這次選舉的民調是被操控的?

毛﹕民調本身是有agenda setting的,學術上,即是framing。這首先要問問傳媒,因為他們可以主宰民意的走向。你看,所有媒體、兩名建制候選人,甚至包括何俊仁,都在強化一個事實,就是「阿爺」一定只會兩個選一個,所以香港人也只能兩個選一個(不少選擇「棄權」的根本不會回應民調),這問題本身就是最大的問題!如果問,香港人覺得誰做特首比較好,由於香港人已被誤導為必須二選一,梁振英一定會佔優,「因為佢個樣好鱓」,而這種形象的對比,正是傳媒做出來的,但為什麼我不喜歡一個,就代表要支持另一個?香港的傳媒可以得罪梁振英、可以得罪唐英年,但他們不會得罪阿爺,現在的報道、民調,全都是圍繞「唐梁鬥」、「豬狼鬥」,但他們二人是怎樣被欽點出來、背後中央怎樣操控,這些香港的媒體由始至終沒有說過,學者和中產階級自己也不敢講這一點,我們期望的人都不敢發聲,擔心批評任何人就被扣上B隊的帽子,彷彿是自己認命了。

二、唐、梁分別代表哪些利益?

沈﹕但現在畢竟是「有競爭的選舉」,以你的觀察,唐英年和梁振英分別代表哪些利益?你認為北京的佈局又是怎樣?

毛﹕很簡單,這次的建制派內部競爭,反映中央內部有多不齊心之餘,這也是他們對香港利益分配有不同看法的結果。一方面,一些領導退而不休,仍然用舊人脈去影響政局,並和新人事產生了不同看法,這是唐營的背景。梁營代表的則是回歸以來不得志的土共,以及香港的二三線邊緣財團,但他在大陸背後的人脈我們是看不到的,他亦無須讓你們看到,因為這涉及北京的宏觀部署。

沈﹕你說「他在大陸的人脈」,具體指什麼?

毛﹕自從中國加入世貿後,經濟政策要開放,以面對大量外來資本,這樣中央的治港策略,就不只是不讓香港成為顛覆基地,也不是單純用香港來做一些中國在國際貿易不能做的事,而是要利用香港作為亞洲的金融資本中心。所以自從2001年開始,出現貨幣寬鬆政策,大量資金湧來香港,這是北京各派必爭之地,大家各自鬼打鬼。二三線邊緣香港財團上台,內地企業在香港的影響力才得以擴大。

三、「立體的官商勾結制度重新洗牌不代表打擊地產霸權」

沈﹕根據民情,不少市民認為唐英年代表地產霸權,而傾向支持梁振英,因為相信他可以打擊「地產霸權」。你怎樣看?

毛﹕我與他「賭人頭」,他一定做不到!中國共產黨不能承受與富豪翻臉的風險,只不過希望有新秩序;現在的官商勾結不能用香港的平面來看,而需要綜合全國立體地解釋:內地財團希望不用依賴香港財團也可以發達,但香港財團在內地卻必須依靠內地財團才可以發達,因為是涉及生與死的問題。把上述規則確立,調節香港與內地財團的主客關係,正是北京一些人希望出現的重新洗牌。

沈﹕若如你所言,唐英年代表香港的一線財團,梁振英代表二三線邊緣財團及背後的內地資金,若後者當選,會代表香港財團失去影響力嗎?

毛﹕當然不可能。這個立體官商勾結制度出現後,不過確立了新的遊戲規則,但不代表香港財團不重要;梁振英自然明白,在香港若不用靠那些大孖沙,是不可能的。他一挾被操控的「民意」當選,就會有一個策略性調整,當年董建華也是這樣,他推行八萬五,但面對一班大孖沙,最終也要推倒。其實,你看梁振英的政綱,承諾了的居屋數量絕對不能解決香港的住屋問題,當選了,香港人還是無屋住。而事實上,唐英年的房屋政綱和他的完全一樣,我看不出他們有任何分別。

沈﹕你認為梁建立「非唐」的形象會否取代泛民?他是有意佈局來製造假象,還是只是不知道自己處理不到?

毛﹕他自然一早就知道自己處理不到,他這麼熟悉地產,怎會不知道?其實他是沒有什麼可以做的,他又不敢處理前海、河套這些計劃,卻只批評曾蔭權,其實他是「過了曾蔭權一棟」。曾蔭權任內要處理所謂「六大X家產業」,以及前海和河套區計劃,這是北京教他做的,說白了,就是要把不值錢的土地變成值錢的土地,參與這些項目的商人是一定會發達的,只是這些地方能否持續發展,就是另一回事。對北京的方針,梁振英自然不敢反對,他的做法只能是在地產霸權內部進行重新洗牌,看誰可拿多少就拿多少。他先把樓價推低,只是提供了新財團入市的機會,餅是一樣的大,而且新興地產霸權還可以賺取由低入市的差價,可以賺得比舊的更盡。

四、「何俊仁已成為人質」

沈﹕向公眾解釋建制內部唐梁之爭所代表的利益集團所在,原來應該是泛民參與選舉的最大目的,你認為目前何俊仁能否擔當這角色?

毛﹕何俊仁完全是無恥!他說參選,是要去突顯小圈子選舉的不義,但現在唐梁二人的內鬥,已經充分顯示了選舉如何不義,他們二人帶來這方面的信息,做得比何俊仁好得多,那他仍然留在選舉有什麼價值?他除了拉下衫尾,什麼也做不了,根本形同這選舉的人質。

沈﹕何俊仁參選不能達到應有效果,是否反映了泛民的整體定位和策略也有問題?

毛﹕現在民主黨領導的泛民,最大的死穴,就是不敢正面面對剛才談及的內地腐敗,以及它與香港的互動關係。他們只會把中共當成很抽象、很遙遠的物體,就像發明了一個永遠邪惡的撒旦,但這個撒旦是一個無人性的神,但他又不貪婪,只不過獨裁而已,這怎麼可能?泛民不能在理論層面解釋為何香港在回歸後會變得愈來愈差,其實就是源自小圈子選舉,那樣市民就會問﹕「中共一黨專政,與我何干?」現在,北京透過CEPA完全影響香港,操控十分完整,泛民看不到中央的轉變,以及香港政府的結構性腐敗,缺乏宏觀視野,他們對香港政府仍然停留在從前的認知,自然不能爭取支持。要得到更深層次的看法,必須要了解中國和香港政治經濟發展才可以。民主黨正是因為不認識這個問題,才會有2010年的變化。反而在反高鐵的時候,那些青年先走了一步,但議題到了泛民手上,又變成了掏空靈魂的倫理之爭。不認識這些轉變,繼續用那些舊論述,只會日漸衰敗。

五、「泛民必亡」﹕六四黃金比律已無意義?

沈﹕你說的這些問題,若是泛民看不見,中央看見了嗎?

毛﹕其實,中央反而是能看到的。所以,你看到現在愈來愈多的「疑似親共派」出現,但他們都不是放在同一個麻包袋內,而是分開的。這固然是要方便管治,因為任何親北京政黨太強的話,就有變成opposition的可能性,這對中央來說是不能接受的,其次原因就是要利益分散,讓這個腐敗體系有不同的出口。就像阿爺養了很多狗,如果有多幾個名,一頭叫Daisy,一頭叫Lucky,分開來叫會比較好,因為分開叫的時候,你的狗會有自己的骨頭,而不是分享同一塊公共骨頭。

沈﹕這樣下去,泛民會否在新一任特首任內邊緣化?我曾訪問何俊仁,他對泛民能長期維持「六四黃金比律」很有信心。

毛﹕假如泛民只是希望對手犯錯,而沒有整體論述,說不出小圈子選舉的變化,和政權的腐敗特質,只懂叫口號,是沒有前途的。尤其是民主黨,只會和建制愈走愈近,而如果一個政治派系無靈魂、無分析,中央是不會怕的。「六四」之比是可以掏空的,可以變成「四六」也行。事實上,「泛民」這個概念只有一個用途,就是在政制改革需要2/3票數時運用否決權,但他們上次不運用,「泛民」的概念已變得無意思,他們也已經泄了氣。你說我發夢也好,我深信中國是會改變的,若明天中國改變了怎麼辦,沒有人告訴你怎麼做,你們就沒有自己?現在泛民已成為了政府的「戰略性伙伴」,雙方都沒有對方不行,只是內部有分歧,但不會反䒷。從歷史來看,泛民必亡!

六、最後決戰﹕唐梁之別,與泛民的最後抉擇

沈﹕最後,假如你必須要在唐、梁之間選擇,你會怎樣選擇?他們有什麼不同?

毛﹕我說過很多次,在經濟層面,他們其實都是一樣的,若是梁振英當選,最多只是李嘉誠賺少一點、他們那邊的人賺多一點而已。但我認為,他們最大的分別就是在廿三條,梁手持的「投名狀」就是廿三條,因為他會告訴中央,如果讓他來做特首,就會立廿三條,因為他並不會只想做一屆,如果他能夠說服香港人立廿三條的話,就等於政治上可以說服人,他能再做特首;至於唐英年,他是沒有這個perspective的。其實立廿三條不是想象中那麼難,不知你知不知道一個內幕消息,當年廿三條本來是能通過的,民主派其實已準備接受改良方案收貨了,只是田北俊忽然倒戈,才通過不了而已。曾鈺成說考慮參選時,我很衷心的走到他的辦公室跟他說,「你實在還不夠無恥,不要選吧」,相較下,曾蔭權、唐英年這些是小無恥,梁振英是大無恥。

沈﹕對選戰出現的特務文化、黑金政治,你是否擔心?

毛﹕我們每人都有一個檔案的,我有,你也有,你想那些民建聯的人沒有?只有更加厚!我早已預計了做一切都有人監控的,坦白說,連昨天我跟誰一起XX,他們也一清二楚,今天你和我訪問,他們一看我們的IP這樣近,就知道一切。連我上次到泰國開一個會,也明顯發現有人在監視。這就是這個體系的恐怖。

沈﹕你希望在餘下的選舉過程,泛民可以承擔怎樣的角色?

毛﹕第一,泛民知道怎樣和唐英年鬥爭,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準備和梁振英鬥爭,但現在泛民出奇地沉默,不敢批評他的為人,不敢分析他的政綱。究竟他們在做什麼呢?第二,從泛民的角度看,當然要旗幟鮮明反對目前的「唐梁之爭」,因為他們已經撕裂,而要突顯選舉的不義,就要先突顯中央的操控。在這前提下,泛民根本不應參選特首,何俊仁本身也是小圈子選舉的候選人,可以批評小圈子選舉無恥嗎?他理應要做到令市民更加憤怒,不是要在小圈子選舉內反對,更要在選舉以外予以譴責。可惜何俊仁毫無大局觀,他的策略,好像在205票泛民選委票外多拿20票,就是一個勝利,很可笑。至於選舉當日,若他最後決定和泛民選委集體不進場投票,那對反映市民對這選舉的不滿,未嘗不是比較積極的亡羊補牢吧。

311災後1年 福島續洩輻射 10萬人無歸期




今天是日本311大地震一周年,震災海嘯過了一年,傷口緩緩撫平,但福島核災的威脅仍未去。核電廠去年底宣佈「冷停堆」,但繼續洩漏輻射,輻射污染繼續擴散,要清理善後讓周邊居民重返家園,需長達數十年,還要求神拜佛反應堆不再受大地震大海嘯衝擊。

去年今日,日本發生9級大地震和海嘯,令19,163人死亡或失蹤。福島第一核電廠冷卻系統失靈,六個反應堆中三個發生氫爆、爐心熔化,洩漏大量輻射,污染空氣、海水和泥土。當局將危機列為最高的第七級核事故。

在不斷注水冷卻下,負責營運的東京電力公司,去年底宣佈所有反應堆都進入「冷停堆」,即冷卻系統壓力與大氣壓力相同,爐心溫度低於100℃,停止核連鎖反應。


2011年3月13日,杉本優子在瓦礫堆中徬徨尋子(圖);今年1月,她攜着兒子來到同一個地點,表示珍惜每一天。

 但美國核電專家弗里德蘭德(Michael Friedlander)指出,「冷停堆」不代表危機解除,「反應堆其實比去年4月沒穩定,它們仍依靠邊注水邊漏水的冷卻系統」,再有地震海嘯,爐心溫度可能再次升高告急,水管如再受衝擊,亦會破裂洩漏大量高輻射水。

「冷停堆」更不代表輻射威脅解除,傳媒上月獲邀入核電廠視察時,三號反應堆外的輻射讀數達每小時1,500微希,是核災前的1,000倍以上,清理瓦礫的工人仍不能進入。

2011年3月13日,杉本優子在瓦礫堆中徬徨尋子;今年1月,她攜着兒子來到同一個地點,表示珍惜每一天
海嘯撲向岩手縣宮古市蓋過防波堤(圖);今年1月同一路段已恢復平靜
海嘯將小型飛機捲到宮城縣名取市的機場外(圖);機場現已回復原狀(右圖)

清理一間屋製60噸廢料

東電估計要10年後才可取走已熔解的核燃料,整個廢爐作業需時40年。核電廠方圓20公里的禁區,重新開放遙遙無期。

就算是清理禁區外的輻射污染熱點,讓已疏散的10萬居民部份可重返家園,也殊不容易。當局計劃從受污染土地剷走5厘米深土壤,進行除污處理和壓縮,放於密封容器深藏地底。但單為一間屋清理就已製造60噸廢料,整體估計要鏟走1億立方米受污染泥土,足以填滿80個圓頂棒球場,覓地儲藏是問題,剷走表層泥土也不保證土壤不再受污染。

岩手縣大槌町一艘雙體船,被巨浪沖上到兩層高建築物上(圖);今年1月船和瓦礫都已不見(右圖)
攝於2008年的福島第一核電廠(圖),在災後接近一年(右圖)仍繼續洩漏輻射。

當局最近測量發現,核災洩漏的輻射銫,已擴散至640公里以外的海洋,輻射讀數是之前的1,000倍;輻射鈈也擴散至數十公里外。福島和周邊出產的蔬菜、茶葉、牛奶和海產,都驗出輻射量超標。

政府不斷強調輻射污染未到危害健康水平。但處理核災的手法,令民眾不再信政府。當局前天公開的處理核災非正式會議紀要披露,內閣官員投訴應變混亂,像無人指揮;在地震發生後四小時,已知可能出現爐心熔化,但漏口風的發言人被撤換,當局一個多月後才承認;政府災後兩星期的內部評估,指如出現最壞情況,將令大東京地區3,000萬人疏散,但政府擔心引起恐慌而不公開。


大水退去後,瓦礫雜物堆滿宮城縣石卷市一道橋(圖);現在這道橋已恢復通車(右圖)
災後一天,石卷市仍然水浸,民眾划小艇代步(圖);現在大路再次車水馬龍(右圖)。

隱瞞核災 居民不信政府

福島縣不少居民,都已改飲英國茶;有媽媽不再戶外曬衣,叫女兒不要生育。東京也有媽媽只買進口魚給孩子吃,甚至說:「政府發言人老說沒即時健康危險,卻從來不說10年、20年後會怎樣。他定當福島人是傻瓜。」
美聯社/美國有線新聞網絡/《華爾街日報》

311大地震數字

•死亡人數:15,846
•失蹤人數:3,317
•受傷人數:6,011
•難民人數:341,411
•完全被摧毀建築物:128,558
•受損建築物:916,883
•三個重災區縣分的瓦礫殘骸量:2,200萬噸
•經濟損失:2,100億美元(1.638萬億港元)

江湖飯局 梁營謀鄉事13票 勝和猛人囝囝牽線



《選戰風雲》

特首選戰黑金醜聞越爆越多,為梁營安排拉票飯局的全國政協委員劉夢熊和出席飯局的鄉事派選委分別見記者爆大鑊,不約而同提及一名「唔畀面唔得」的中間人是牽線促成飯局的關鍵人物。來自鄉事派的消息指,這名中間人實為元朗區和勝和猛人、外號「囝囝」的張銓漢,當中更涉及拉攏13名鄉事選委改投梁振英一票的變節密謀。

梁振英競選辦聯同江湖中人上海仔郭永鴻一同出席鄉事選委拉票飯局風波越鬧越大,出席飯局的鄉事選委及另一主角劉夢熊昨各自召開記者會解畫,可是雙方交代的版本明顯有分歧,劉夢熊及鄉事選委均指並非主動邀約對方,而是由一名中間人居中拉線。

根據十八鄉鄉事委員會主席梁福元說出的版本,飯局是梁營透過中間人邀約的,他說:「中間人話劉夢熊想同我哋傾,否則唔會無啦啦約出嚟。」他不願透露誰是中間人,但重申「中間人係梁營朋友,呢個都係畀面派對」。

上水鄉委會主席侯志強則說,除了梁振英競選辦主任羅范椒芬及劉夢熊外,他根本不認識其他鄉事派以外的人士。他說,其秘書接獲中間人邀請,他聽到有上述二人出席,覺得身為選委亦應赴會,但沒有進一步了解誰是發出邀請的中間人。


勝和猛人囝囝被指是江湖飯局中間人。資料圖片
昨午由北京返港後,劉夢熊即在中環召開記者會解畫
出席小桃園飯局的梁福元(前左)與侯志強重演當日情形,指出羅范椒芬與上海仔等人位置


為地產商收地排難解紛

劉夢熊見記者時說出另一版本,他承認飯局是他的主意,透過一個與他關係良好的鄉事選委安排,但對方卻說不方便出席。他及後補充,該中間人是某鄉委會主席,對方曾對他說,新界過往收地都是找上海仔排難解紛。
鄉事選委與劉夢熊對飯局中間人似有難言之隱,本報接獲消息,該中間人並非鄉事選委,而是元朗區勝和江湖猛人、外號「囝囝」的張銓漢。張銓漢與上海仔為勝和同門,現年五十餘歲,活躍於元朗南邊圍和市中心一帶,幫中職級為紅棍,早年從事收陀地和地下賭檔,約五、六年前開始拍上發展商碼頭,為地產商在元朗區收地及排難解紛,因而身家暴漲,成為元朗區近年一名響噹噹的黑道人物,元朗一帶的江湖人士無不對他避忌三分,據悉他更有意角逐下一屆和勝和坐館之位。
消息又稱,今次囝囝與上海仔涉及特首選舉拉票,其實是有人想借兩人在元朗及新界的影響力,游說鄉事選委「變節」投梁振英一票,據知最少有13票有所動搖,但因飯局曝光,加上警方介入調查,相信密謀已經告吹。

鄉事派指囝囝是梁營人

本報曾就囝囝是否中間人一事向不同鄉事派查詢,部份鄉事派人士未有否認囝囝是中間人,並說那名中間人是梁營中人,而且與上海仔郭永鴻相熟,雖然該鄉事中人未有明言對方是誰,但席間上海仔提及中間人的背景後,有人私下說:「講嘢要小心啲。」消息人士指,由於這是一個「唔畀面唔得」的人,故鄉紳才會應邀出席。
鄉議局主席劉皇發昨指,相信新界居民與江湖人士無關。他又表示,鄉事選委雖已提名唐英年,但投票日之前將再開會決定取向,外界不要多揣測。不過,工黨立法會議員何秀蘭批評,事件反映香港的黑金政治遠比想像中嚴重,「小圈子選舉已經差,加埋社團勢力加入,就更加醜陋」,擔心候選人日後要向社團人士還人情債,「憂慮特首冇公信力,縱容黑社會破壞治安」。

流浮山「桃園會」未解之謎

謎團:是否認識上海仔?他當時與哪一方同坐?
鄉事選委版本:不認識上海仔,而對方當時坐在劉夢熊旁邊
劉夢熊回應:三個月前認識上海仔,故在飯局上見到認出對方,上海仔坐在他對面
羅范椒芬/梁辦解畫:梁辦人員均不認識上海仔,更遑論與他一同赴約

謎團:飯局由誰付款?
鄉事選委版本:席間有人說過攤分飯錢,但鄉事選委一直沒有付款
劉夢熊回應:這頓飯千多元,他與梁辦成員合共支付500元,當時將錢交給鄉紳即離開,沒留意最終誰人結賬
羅范椒芬/梁辦解畫:競選辦三名人員在晚飯後分別支付自己的費用

謎團:梁辦人員席間是否有拉票?
鄉事選委版本:主要談僭建及原居民權益問題,但羅范介紹政綱時有拉票
劉夢熊回應:眾人主要就僭建歷史、處理方法交換意見
羅范椒芬/梁辦解畫:席間沒有直接叫選委支持梁振英,只是增進雙方了解

謎團:梁辦人員有沒有主動認識在席人士?
鄉事選委版本:梁辦三名成員有向在場人士派卡片,鄉事選委昨即場展示
劉夢熊回應:未有提及
羅范椒芬/梁辦解畫:羅范曾說無與飯局的人交換卡片,故不知對方身份

鄉紳出示名片 爆羅范講大話 飯局曝光 反面互插

梁振英競選辦核心成員上月初與鄉事選委飯局,被揭有江湖中人參與。有份出席飯局的鄉事選委昨帶傳媒到酒家「案情重組」,聲稱是應梁營「中間人」邀請赴會,並不認識「上海仔」郭永鴻;事隔數小時,梁營重炮手劉夢熊卻說出另一版本。江湖消息指,事件涉及最少13票鄉事選委,怎料飯局曝光,一方為掩飾轉軚意圖,一方務求消毒漂白,遂反枱互插,力求自保。記者:陳雪玲

鄉事選委均提名特首候選人唐英年,但江湖傳出消息,個別鄉紳其實頗認同梁振英政綱,有人逐透過中間人牽線,安排梁營要員向鄉紳解釋政綱,以示誠意。知情人士指涉及最少13票,如成功爭取鄉紳支持,梁營進賬不少,然而飯局曝光,不排除有人不想被揪出是變節分子,梁營則不想與江湖中人扯上關係,影響形象,逐出現各執一詞互插局面。



鬧出拉票醜聞的江湖飯局,上月席設流浮山小桃園酒家
梁營與鄉事選委在東翁飯堂入口的大枱談選舉,房間內另有其他食客,並有人竹戰。


指劉夢熊顛倒是非

有份出席飯局的鄉事選委梁福元、文志雙及侯志強,昨日在流浮山小桃園酒家召開記者會,重組當日情形。梁福元多次重申,飯局是梁營邀約的,絕對不知上海仔郭永鴻會出席,他說席間還有元朗五鄉主席與一名民選區議員,席間主要討論僭建及原居民傳統權益等問題,而梁辦主任羅范椒芬在介紹政綱,傾談間有拉票。

侯志強補充,他們出來澄清,是不滿劉夢熊近日的言論顛倒是非:「劉生指名說姓,話我哋邀請(上海仔),所以我哋先開記招,我真係唔知佢有乜用意!」他說,當晚他只認得羅范椒芬及劉夢熊,而他本身並不認識上海仔,「你見一個人唔會問佢底世嘛」,由於當時上海仔坐在梁營人士一方,他當時覺得是梁營中人,故沒多問。

對於羅太早前表示,席間沒有交換卡片,因此不知道出席飯局人士的身份。侯志強等昨日拿出梁辦三人的卡片為證,說他們在場時有交換卡片,而鄉事選委在飯後沒有付款,二人表明若執法機構要調查是否有人涉違法,他們會配合。


出席飯局梁營三要員 左起:鄧淑德、羅范椒芬、劉炳章
鄉事選委昨出示三名梁營核心的卡片,證明飯局上雙方互換卡片,並非羅范椒芬所說各不相識。


梁辦一概死口否認

事隔五小時,事件主角之一的劉夢熊由北京返港交代事件,承認飯局由他牽頭,託一名相熟的鄉事選委安排。他說,不知是誰邀請郭永鴻,梁辦中人見到郭亦感「矇查查」,又形容郭是「不速之客」,甚至將鄉議局主席劉皇發「擺上枱」,引述對方稱:「飯局有啲咁嘅人出現,完全唔關劉夢熊事。」
劉夢熊又說,由於鄉紳說這頓飯約千多元,他與梁辦三人合共付了500元後離開,不清楚最終是誰結賬。他昨多次重申,所言句句屬實,甚至即場以性命起誓。
此外,梁辦昨發聲明,稱不認識郭永鴻,而且事前不知出席飯局的人數及名單,梁振英亦叮囑競選辦中人,進行選舉工程要用正當、乾淨的手法。
此外,民主黨成員日前已就江湖飯局事件向廉署舉報,有官方人士透露,一旦證明有人在飯局後改變投票意向,很有機會觸犯《選舉 (舞弊及非法行為)條例》。

江湖飯局人物前言不對後語

6/3/2012
•《東周刊》揭梁振英競選辦核心與鄉事選委飯局,人稱上海仔的江湖人物郭永鴻亦有現身。被指居中牽線的政協劉夢熊回應說:「我唔清楚(上海仔是否在飯局出現),當時鄉事派的人我也未必全部都認識。」他指上海仔是上水鄉事會主席侯志強朋友,在競選辦成員臨離開前才「坐低飲一杯茶」
•梁振英競選辦主任羅范椒芬說不認識上海仔:「呢個上海仔臨尾先行入來,大家有打個招呼,因為已經食到尾聲,我哋好快走咗。」

7/3/2012
•郭永鴻接受報章專訪說不認識梁振英,反而曾與唐英年共度「東京之夜」,揚言必要時會「逐單逐單爆料」

8/3/2012
•羅范椒芬重申沒有主動邀請鄉事選委,事前不知誰會出席,又強調當日梁辦人員有各自付錢,但不知道其他鄉紳有沒有付費
•劉夢熊說,上海仔由北京朋友介紹認識,選戰到了關鍵時刻,有人掌握官商勾結的材料,並向他披露,更着他在必要時公開

9/3/2012
•唐英年指有人發放警告性言論,指「如不接洽、三日內爆料」,令他感到受威脅,向警方報案

10/3/2012
•鄉事派選委開記招「案件重演」,指上海仔是梁營中間人找來的,鄉紳不認識此人,席間有人為梁振英拉票;劉夢熊承認牽線設飯局,透過鄉事選委作中間人安排,但否認邀請上海仔,形容他是「不速之客」


勝和新坐館是留紐大學生  四大元老欽點 警關注防廝殺

一場醜陋不堪的小圈子選舉,因為江湖人馬的摻和再蒙上黑金陰影,捲入特首選戰的,就是本港最大黑幫和勝和。而這個龐大幫會也在選舉,並避過警方掃蕩,悄悄選出了新一屆的坐館。諷刺的是,被指在特首選舉中協助拉票的勝和元老上海仔,原來在這場黑幫競選中,親自欽點了本屆和勝和坐館。記者:陳偉雄、周子惇、林子游

今次在震驚江湖的和勝和選舉中,當選本屆雙坐館的是兩名今年均38歲的幫中猛人「阿Me」和「子騰」。另一名出冊不久的幫中名人「Ben仔光」執掌揸數一職。


和勝和新坐館阿Me(中)送完老叔父殯後步出殯儀館時,一批門生伴隨左右,甚有大佬風範
新坐館雖初定,但隨時會引起新一輪江湖廝殺,圖為和勝和的南亞兵團
活躍佐敦的阿Me登上坐館後,警方加強注視其勢力範圍


老叔父喪禮始披露真相

本月三日,病逝的和勝和老叔父「油」,在紅磡世界殯儀館舉殯設靈。除了上屆坐館薯仔和雙鷹青到場外,一名身材健碩,樣貌有點似時裝設計師鄧達智的男子,亦帶領大批手下抵達,場面浩蕩,「佢叫阿Me,係新一屆勝和其中一名坐館」蠱惑仔阿明悄悄向記者說,「佢係大學生」。

據悉,今屆有多人爭奪和勝和坐館位置,除了上述三人外,還有屆屆都走出來選的椰子、在山林道經營酒吧的健仔、活躍深水埗的魚腩標、佐敦區的肥仔輝,上海仔的徒孫阿叻,以及元老大飛的得力門生、因一句「12點後我話事」而響朵的英傑,競爭場面異常混亂。

雖然選舉過程中沒有爆發大廝殺,但不同派系叔父各出奇謀,力撐門生出選。其中元老雞腳黑和大飛,屆屆都會推舉門生參選。去年10月,雞腳黑便藉着一個壽宴,將徒孫子騰介紹給同門和其他幫會的大佬輩認識,希望捧他上位。而阿Me則是幫中超級元老國龍的徒孫,據說阿Me甚講義氣,不時出席幫會的紅白二事,獲得多不少元老器重,「阿Me話晒同雞腳黑同一條『水』,雞腳黑唔多唔少都會撐佢。」

阿明表示,今屆勝和大選,阿Me和子騰一直是大熱門。直至本月初,幫中四名握有決定權的重量級元老(國龍、上海仔、傻福和雞腳黑),直接欽點兩人做新一屆雙坐館,Ben仔光做揸數。

「阿Me和子騰做坐館好多人都預咗,但Ben仔光做揸數真係爆冷,因為佢冇財冇人,聽講佢幫社團做咗唔少嘢,所以俾個『安慰獎』佢。」阿明說。

登上坐館之位的「阿Me」,90年代冒起,跟隨一名叫Ricky的大佬,做睇場和收保護費,還染指區內的大廈維修工程,賺了一大筆錢。怎料,正在上位之際,他突然留學新西蘭,並在當地結婚。5年前回流返港,與幫中大將薯仔在澳門新濠天地拍檔做叠碼,因為講得一口流利英語,近年在九龍區收了大批印、巴人士效力,組成幫中另一支「印巴兵團」,手下得力門生800人。

記者連日跟蹤,發現阿Me常在油麻地廟街一間麻雀館出入,每次出現,大批門生緊傍左右,途人也為之側目。

另一坐館子騰開索K

至於另一坐館子騰,今年同是38歲,勢力範圍在尖沙嘴和元朗,主要經營外圍波馬和樓上吧,「尖沙嘴好多樓上吧子騰都有份,佢提供埋K仔,吸引好多wetwet妹去玩。」其中一間位於河內道某商廈15樓的樓上吧,更是子騰的大本營,是區內最出位的索K吧。幫中人士稱,子騰本是無名小卒,但因獲元朗猛人囝囝力撐,加上雞腳黑安插他在廟街任麻雀館老闆,終能成功上位。

而活躍深水埗的Ben仔光今年已60歲,靠賣白粉維生,去年才放監,「佢在深水埗殺咗個差佬,坐咗29年監。」阿明說,身型瘦削的Ben仔光是典型的金牌打仔,更有「水房殺手」的綽號,「佢坐監時成日打水房仔,其中一個曾經伏擊勝和猛人四眼柱嘅水房仔,更俾佢打到得番半條人命。」

有反黑探員表示,今屆和勝和的辦事人選雖已定,但要到7月才正式交接,其間不排除有人不服輸而搞事,「坐館由某幾個人選出嚟,社團一定有人唔認同,傾唔掂咪打交囉。」在這段時間內,警方一定會嚴密注視,以防掀起新一輪江湖腥風血雨。


活躍尖沙嘴的子騰(右)為和勝和另一坐館


和勝和歷屆坐館名單

2009-2012
坐館:薯仔、雙鷹青 揸數:寶明

2007-2009
坐館:崩嘴崩 揸數:大華

2005-2007
坐館:陳安 揸數:大B

2003-2005
坐館:鬍鬚坤 揸數:白頭仔

2001-2003
坐館:訴苦森 揸數:山頂標

1999-2001
坐館:上海仔 揸數:單眼仔

1997-1999
坐館:雞腳黑 揸數:沙灘雀

資料來源:《蘋果》資料室

雞腳黑
上海仔
薯仔
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