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13日星期六

王慧麟: 周日話題 - 特惠生果金≠雙倍生果金≠長生津 ——語言藝術的新境界




所謂「長者生活津貼」,簡稱「長生津」,真係大吉利市。政府叫老人家申請,真係啋啋聲!

一個事實, 很多人忘了﹕生果金,其實就是高齡津貼。6569歲需要入息審查;70歲以上,毋須審查,不論貧富。以前,生果金有敬老之意,現在是老人的救命錢。現實是,若果沒有生果金,好多老人會餓死街頭。

生果金太少,老人生活無依,政黨就有可乘之機,先送來扶老三大件﹕電視機雪櫃洗衣機,再派米、送油、換電燈膽、送月餅、裝平安鐘、老人千歲宴、日間送飯服務等等,層出不窮。老人需要關心,政黨義工聲到人到,比親生仔女更落力,難怪老人票袋袋平安。沒有慘絕人寰式的老人福利,就沒有蛇齋餅砀的政黨。

既然是救命錢,現在的高齡津貼,已不是高齡津貼,生果金,已不是生果金。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當政府說要派2200元給老人家,卻要資格審查,老人家罵政府黑心,中年人罵政府亂派錢,年輕人罵政府債留子孫。這個政府連派錢都要造成社會撕裂,真是奇怪。

然而,這2200元,有人說是特惠生果金,有人說是雙倍生果金,也有人說是長者生活津貼,人言各殊。大家究竟是否在說同一個東西、同一件事、同一項政策呢?正所謂「花棚」不是「花槽」,詞及物必須要搞得清清楚楚。好!我們先看看,始作俑者是誰。

「特惠生果金」源自「政綱」

「特惠生果金」之說,查實是來自梁振英,本年36日印製之政綱。

他在政綱說﹕「在現行高齡津貼(生果金)計劃的基礎上,增設一項特惠生果金,為有需要的長者,經簡單的入息及資產申報後,每月提供約雙倍($2,200)的津貼。現行的高齡津貼計劃不變。」(見www.ceo.gov.hk/chi/pdf/manifesto.pdf,瀏覽日期20121012日)

從中,我們可以合理推論,第一,他提議「增設」特惠生果金,即是在現在生果金的計劃之外,加多一個項目,叫做「特惠生果金」;第二,是為「有需要」的長者而設,而不是個個長者都有;第三,每月約有雙倍的津貼,即2200元。

在不同的場合,梁特首究竟如何解釋此「特惠生果金」呢?

「連老人綜援可提供4800元」

例如在選委的答問會上,梁振英回應選委時曾作解釋﹕「他(梁振英)建議向有需要長者,發放相等於現時生果金雙倍的金額的特惠生果金,老人綜援和特惠生果金合共可提供4800元」。(《大公報》,2012320日)

相信他是這樣計算的﹕健全的單身老人綜援(不計津貼),近2600元(本年21日前),加上上述的2200元的特惠生果金,有4800元。

必須注意﹕梁特首舉出的例子,是已領取老人綜援的人士,可以再拿雙倍份額之特惠生果金。換言之,這句說話,假設了老人綜援人士,將來可以拿取雙倍份額的特惠生果金。

大家先記下這個承諾,也先假設報道沒有被指錯誤,標點符號沒有搞錯。

但是,既然是「特惠生果金」,為什麼卻有「雙倍生果金」一說呢?

從未說過「雙倍生果金」

坦白說,梁振英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雙倍生果金」, 這是傳媒報道時使用的語言。例如梁振英在2月公布政綱諮詢稿,當時報道的標題是﹕「梁倡議雙倍生果金援助長者」(《香港商報》,201221日)

但是,「雙倍生果金」一詞,深入民心。有意無意之間,梁振英的說話,也強化了「雙倍生果金」的說法。例如在315日的一個電台節目中,「梁振英說,不想在福利問題上和其他候選人鬥多,政府要考慮總的收入如何分配,照顧有需要人士,指特惠生果金用了一個雙倍津貼的數字,是適切的。」(《大公報》,2012316日)

結果,連政壇老手嫻姐(陳婉嫻)都中招。她在專欄中提到﹕「很多貧困長者,望穿秋水都希望增加資助……無論是唐先生的『派3000元』,又或者梁先生的『雙倍生果金』,都聽得心花怒放。」(《am730》,2012317日)

嫻姐,wait a second,梁先生真的沒有說過有「雙倍生果金」這回事啊!

直到109日,《明報》還有標題說「雙倍生果金批評政黨反資產申報 泛民兩黨學者撐政府」,部分人還弄糊塗了。

一直以來,梁特首說的是「特惠生果金」,他從來沒有提過會設立「雙倍生果金」。在此,筆者也敬告大家,千萬別扭曲梁特首的政綱,他只是建議發放「特惠生果金」,而不是「雙倍生果金」。

那麼,「特惠生果金」是不是「長生津」呢?

好了,71日,梁振英新政府上台了。新政府新氣象,特惠生果金呢?

716日,勞福局長張建宗在記者會上說﹕「新計劃是落實行政長官在政綱中提出,有需要的長者經過簡單的入息及資產申報,可獲發等於現時高齡津貼(俗稱『生果金』)約雙倍的津貼金額。」(政府新聞公報,2012716日)

喂!局長,特惠生果金呢?去咗邊?

「特惠生果金」7月起消失

原來,這個「特惠生果金」,已定名為「長者生活津貼」。同日之立法會答問大會,梁振英說﹕「我在政綱中提出增設特惠生果金,有需要的長者經過簡單的入息及資產申報,可獲發雙倍的金額。新政府就任至今雖然只有兩個星期,但是經過我們內部的積極跟進,這個定名為『長者生活津貼』的支援長者的項目,金額將較目前的高齡津貼增加至每月2200元。」(政府新聞公報,〈行政長官於立法會答問會開場發言〉,716日)

之後,在95日,梁特首在他網誌上,發表上任兩個月以來的豐功偉績。他說﹕「落實我在政綱中增設特惠生果金的建議,開設每月2200元的『長者生活津貼』,讓40多萬名長者受惠。」(www.ceo.gov.hk/chi/blog/blog20120905.html,瀏覽日期20121012日)

根據梁特首所言,至少在本年9月之前,「特惠生果金」=「長者生活津貼」。但他在3月的時候,提過的什麼老人綜援加上特惠生果金,可以有4800元之例子,悄悄地唔見咗!

到了105日,梁振英忽然出現傳媒午宴,據記者引述﹕「梁振英昨日出席傳媒午宴時重申,現時政府推出的政策是長者生活津貼,而不是特惠生果金。」(《太陽報》,2012106日)1010日,勞福局長張建宗在電台節目中說﹕「新的長者生活津貼不是生果金,這是想幫助有需要的人,所以需要有入息及資產申報。」(http://hk.news.yahoo.com/聽眾批評長者津貼分化老人-014204714.html,瀏覽日期20121012日)

假設政府沒有批評上述報道之記者歪曲事實的話,那麼,到了10月之後,「特惠生果金」≠「長者生活津貼」!纒!

總括而言 ,時序如下﹕

第一,本年3月,特首發表政綱,建議設立「特惠生果金」。而且,更說過,「老人綜援和特惠生果金合共可提供四千八百元。」

第二,特首從來沒有說過有「雙倍生果金」。從上述例子可見,這是政客自己使用,以及傳媒報道之用語而已。所以,「特惠生果金」不是「雙倍生果金」。

第三,本年7月,「特惠生果金」定名為「長者生活津貼」。

第四,本年10月,「長者生活津貼」不是「特惠生果金」。

哦……,我們現在明白了﹕特惠生果金≠雙倍生果金≠長者生活津貼。那麼,說好的「特惠生果金」,跑到哪裏去?

不如搞全民退休保障

筆者說到這裏,不是要踢爆什麼語言偽術等老掉牙的批梁言論(因為反正古今中外,大凡政客都是巧言令色),而是想說,既然政府花時間去搞「去特惠生果金化」,不如花更多時間搞全民退休保障計劃。這要求,也算卑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