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9日星期四

《近代中國史綱上》郭廷以: 第三章 第三節 傳統勢力的對抗



  一、曾國藩的領導

  曾國藩(一八一一至一八七二),為湖南湘鄉人,長洪秀全三歲,同係來自耕讀之家。在早年功名途上,他較洪秀全順利,二十八歲中進士,成翰林,三十四歲官禮部侍郎。平生究心義理與經世致用之學,是一位道統名教的擁護者。他亦不滿時政,殷望有所改革。鄉人友好中和他抱同感的大有其人,均以事變難免為慮。道光、咸豐之際,湖南、廣西亂作,舉人江忠源為綏靖地方,首起楚勇,助官軍平新寧事變。一八五二年,邀擊太平軍於湘、桂之交,繼之力保長沙省城。湘鄉諸生羅澤南踵行其事,別立湘勇。一八五三年一月,太平軍北入湖北,有燎原之勢,清廷正式授曾國藩以幫同湖南巡撫團練,搜查土匪之任,以補正規軍的不足。他因母喪正在籍守制,不欲任事,和他交稱莫逆的郭嵩燾說以乘時自效,澄清天下,兼保桑梓。他亦鑑於武昌不守,關係甚大,始赴長沙籌劃。

  到長沙的第二日,提出他對團練的主張,謂團練應由地方紳耆董理,搜查土匪應由巡撫派兵剿捕。太平軍凶焰已熾,湖南兵力單薄,不足守禦,決在省城成立大團,招募壯健樸實的鄉勇,認真操練。官軍之不堪任戰,有目共睹,必須改弦更張,而以練兵為要。易言之,他要編組一支新軍,與太平軍對抗。咸豐批示,要他「悉心辦理,以資防剿」,原則上無異認可。是後他給友人信中,屢有「馳驅中原」,「蕩平賊氛」,「蕩滌群醜,掃蕩廓清」之言,可見他一開始即抱負不凡。

  新軍不僅須針對綠營之弊,亦須兼取敵人之長,成為確能戰鬥的部隊。綠營的最大弱點,為營伍習氣與調遣成法,太平軍之善戰在於團結堅固。曾國藩認定「今日將欲滅賊,必先諸將一心,萬眾一氣」,「呼吸相顧,痛癢相關,赴火同行,蹈湯同往。勝則舉杯酒以讓功,敗則出死力以相救。賊有誓不相棄之死黨,吾官亦有誓不相棄之死黨,應可血戰一二次,漸新民之耳目」。他的新軍通稱湘軍,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人員:先求志同道合,質直而有血性、忠義而曉軍事的儒生為將。他說「帶勇須智深勇沉之士,文經武緯之才」,第一要才堪治民,第二要不怕死,第三要不急急名利,第四要耐受辛苦,也就是有信仰,肯犧牲。然後「盡募新勇,不雜一兵」,以「樸實而少心竅」的鄉農為尚,不取浮華之輩,擯斥滑弁遊卒及市井無賴。

  二、編制:十人或十二人為一隊,什長一人;八隊為一哨,哨官一人;四哨為一營,統於營官,每營官兵五百人(初為三百六十人),合數營,或數十營置一統領。成軍之初,大帥選統領,統領揀營官,營官揀哨宮,哨官揀什長,什長挑勇丁。全軍自上而下,非親族故舊,即同鄉同里,「將帥相能,兵將相習」,「弁勇視營哨,營哨視統領,統領視大帥,皆如子弟之視其父兄」。

  三、訓練:兵勇必須「苦心精練」,陣法技擊固要逐日操習,精神紀律同樣注意,他所編的「莫逃走」、「要齊心」、「操武藝」歌詞,雖為勸告鄉民自衛,亦可施之營伍。同時更要愛民,每隔五天集合教導,反覆開說,千言百語,但令勿擾百姓。「練者其名,訓者其實。……冀其不擾百姓,以雪兵勇不如賊匪之恥,而稍變武弁漫無紀律之態」,並使其相激相劘,忠義奮發,一德一心,「以畏難苟活為羞,克敵戰死為榮」。

  四、待遇:餉銀不裕,不足以養將弁之廉、作兵勇之氣。新軍勇丁每人月銀四兩二錢(後增為四兩五錢),較綠營提高一倍有餘。餉源最初來自捐輸及藩庫,其後則以百貨釐金為主【註:釐金係仿照兩湖會館的提釐籌款辦法,大概係就所屬同鄉的商貨中抽收百之一。一八五三年七月,江北大營始於揚州附近仿行,以助軍需,湖南大約不久亦予採用,倡之者為代曾國藩勸捐最力的郭嵩燾。第二年江蘇加以推廣,一八五五年,遂及於用兵各省】,次為鹽釐。

  如以楊秀清、蕭朝貴的《奉天討胡檄》代表太平軍的主義,曾國藩的《討粵匪檄》【註:一八五四年二月二十五日發】,可說明湘軍的立場。太平軍是為開創王朝而戰,為實現一種理想而戰,曾國藩是為衛護道統名教而戰,為傳統文化而戰。勤王之義,雖在名教之內,但他不過分強調,對太平天國種族思想,亦避開不提,此有其難言之隱。

  檄文的第一段,痛斥太平軍的殘暴,以地域觀念打動長江流域之人,並煽動身陷太平軍者,以分化所謂「新兄弟」(在長江各省新加入者)與「老兄弟」。他說,太平軍所過,「船隻無論大小,人民無論貧富,概搶掠罄盡,男女備受荼毒,而粵匪自處於安富尊榮,視我兩湖、三江被脅之人,曾犬豕牛馬之不如,此其殘忍慘酷,凡有血氣者,未有聞之而不痛憾者」。第二段痛斥太平軍,破壞倫理秩序,以名教觀念打動知識分子。不過他對太平天國的宗教,所知尚欠正確,他說:「中國歷世聖人,扶持名教,敦敘人倫」,太平軍崇外夷之教,上下皆以兄弟姊妹相稱。農不能自耕,商不能自賈,田皆天王之田,貨皆天王之貨,「士不能誦孔子之經,而又別有所謂耶穌之說、《新約》之書,舉中國數千年禮儀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蕩盡。此豈獨我大清之變,乃開闢以來名教之奇變,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凡讀書識字者,又焉能袖手坐觀,不思一為之所?」第三段痛斥太平軍毀污廟宇,以神道觀念打動一般鄉民。他說:「自古生有功德,歿則為神」,雖亂臣賊子,亦敬畏神祗。太平軍焚燒學宮廟宇,忠臣義士如關帝、岳王亦被污殘,「此又鬼神所共憤怒,欲一雪此憾」。最後申明,他的使命在救民衛道,救被擄船隻、人民,紓君父之憂,慰孔、孟人倫之痛,報生靈之仇,雪神祗之憾,希望忠義之士,共同奮起,被脅被陷者,自拔來歸。

  二、湘軍東征

  曾國藩的新軍,初以羅澤南的湘勇為基礎,再加部分楚勇及新募之眾,共約四千人,其後續有增加。一八五三年九月,曾國藩移駐衡州,以避長沙綠營官兵的尋釁滋鬧,兼就近剿辦南路土寇,並興治水師。太平軍順江東下及回師西征以來,擁有大小船隻近萬,飄忽靡常,沿江州邑,不戰即得,清軍無船,防不勝防,追擊不及,束手無策。曾國藩從郭嵩燾之議,開始置辦船炮。兵勇來自湖南,工匠來自廣西,砲位置自廣東,大都為西洋所製。此為日後湘軍奪回長江控制權,阻斷太平軍的水上交通,攻克兩岸城池的關鍵所在,有關於雙方勝負極大。

  一八五三年十一、十二月間,西征太平軍進入湖北,安徽情形亦急,清廷連促曾國藩赴援。曾以戰船尚未辦齊,湘南土匪尚未肅清,須待水師能自成一隊,與陸師並進夾擊,否則不能草草一出。一八五四年一至二月,江忠源及湖廣總督吳文鎔相繼敗歿,太平軍三佔漢陽、漢口,圍攻武昌,湖南震動。此時湘軍水師已成,大小戰船三百餘隻,水勇五千人,合陸師將弁兵勇夫役共一萬五千人,炮五百尊,以民船百餘號載米煤油鹽,於二月二十五日出動。全軍每月需餉八萬兩,由湖南、江西、廣東、四川供應。初與太平軍角逐於湘北,陸師敗於岳州,水師潰於長沙以北的靖港,但另隊則大捷於湘潭,不僅士氣一振,長沙亦免於夾擊。經過整編訓練之後,湘軍二次出擊,七月,肅清湖湘。時武昌已於六月再失,十月為湘軍克復,並及漢陽、漢口,這是出乎清廷意料的一大勝利。十一至十二月,再捷於鄂東田家鎮、半壁山,水師直抵九江,太平軍船隻損失至大。

  一八五五年初,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率援軍西來,湘軍一再受挫。漢陽、漢口、武昌又復不守,武漢至天京全入太平軍之手。曾國藩退往南昌,湘軍首尾不能相顧,決定由湖北巡撫胡林翼及羅澤南規取武漢,日久無功【註:一八五六年四月,羅澤南戰歿,李續賓代領所部】。一八五六年石達開合自粵北來的天地會黨,及北王韋正,連佔江西八府五十餘縣,南昌幾乎不保。

  三、天京內變

  太平天國定都南京不久,清欽差大臣向榮的追擊軍跟踪而至,屯紮於城東南郊,號為江南大營,兼統鎮江軍,屏蔽蘇、常的產米區。另一軍屯紮揚州城北郊,號為江北大營,屏蔽淮海的產鹽區。是年(一八五三)冬,太平軍退出揚州,仍據運河口的瓜州。江南大營聲勢頗盛,雖久攻天京無功,終為太平軍肘腋之患。一八五六年,楊秀清乘上游軍事勝利,先擊破鎮江城外及揚州之敵,再猛撲江南大營,向榮敗死,天京解圍。長江上下,太平軍無往不利,皖北的捻勢亦張,囊括江、淮,似為指顧間事。就在此時,天京連續發生自相殘殺的內變,湘軍始得喘息的機會。

  楊秀清假託天父下凡以來,取得了宗教、軍事、政治大權,跋扈專擅,視洪秀全如無物,動輒凌辱,對韋正、石達開、秦日綱更是頤指氣使。韋正、秦日綱且嘗受杖責,積怨已非一日。以大敵當前,隱忍未發。早在一八五五年,《賊情匯纂》的編者已經洞悉此一危機,謂楊秀清「叵測奸心,實欲虛尊洪秀全而自攬大權,獨得其實,甚或意欲仿古之權奸,萬一事成,則殺之自取」。又云:「楊賊與昌輝(韋正)相互猜忌,似不久必有併吞之事。」

  天京解圍,上游軍事得手,楊秀清野心愈熾,又詭為天父下凡,脅迫天王,由九千歲進稱萬歲。一八五六年九月,韋正、秦日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動,殺死楊秀清,天京混戰經月,楊黨死者二萬餘人,此為天京第一次內變。十月,石達開自湖北趕回南京,責韋正不當濫誅。韋正一不做二不休,準備將所有異己,一併芟除,石達開縋城而逃,此為天京第二次內變。此後韋正仍然不分皂白,屠殺不止,懸賞購拿石達開,人人自危。十一月,石達開集兵東討,洪秀全與天京文武合誅韋正、秦日綱,此為天京第三次內變。十二月,胡林翼乘機克復武漢,底定湖北,湘軍不再有返顧之憂,並有了穩固的後方,餉械委輸不絕,傷病休養得所。

  石達開是太平軍中傑出的軍中政治人物。曾國藩屢說他「最悍」、「詭譎」,「挾詭詐以駛眾,假仁義以要民」。左宗棠亦稱其「狡悍著聞,素得群賊之心,其才智出諸賊之上。而觀其所為,頗以結人心、求人才為急,不甚附會邪教俚說,是賊之宗主,而我之所畏忌也」。韋正死後,石達開掌理政務,攻守兼施,重用青年將領陳玉成和初露頭角的李秀成,聯結捻眾,攻略皖北、鄂東,穩定了太平天國的局面。洪秀全以飽嚐楊、韋之苦,不信外臣,專任他的無才無能的胞兄洪仁發、洪仁達。一八五七年六月,石達開以遭洪氏兄弟仁發仁達的疑忌,出走安慶,轉赴江西,別圖發展,實際上已與洪秀全脫離關係,自樹一幟,此為天京第四次內變。石達開出走後,鎮江不守。洪氏兄弟專恣愈甚,人心不服,各有散意,曾國藩以為年內即可攻下金陵。洪秀全的政權之得以延續,一以傳聞清軍對於廣西籍的太平軍一概不赦,惟有死裡求生,抵抗到底;二以陳玉成、李秀成忠勇善戰,艱苦支撐,太平軍的威勢為之再振;三以清廷始終心存滿漢之見,對於曾國藩未能真正信任,畀以全權。

  四、太平軍的重振

  一八五八年,清欽差大臣和春及張國樑【註:張國樑即原擾廣西的天地會首領張嘉祥,後歸向榮,向榮敗死,改隸和春】的江南大營復進至南京城下,對江的浦口為江北大營,天京再度被困。上游湘軍李續賓亦攻下扼長江咽喉的九江,江西各城多為湘軍所得。李續賓乘勝進軍皖北,陳玉成、李秀成聯合奮戰,先破江北大營,再破湘軍於皖北三河鎮,李續賓全軍覆沒,這是太平軍在頹勢中的重大勝利。此後陳玉成當長江上游,保衛安慶,抵禦東下的湘軍,李秀成當長江下游,保衛天京,對抗江南大營。

  一八五九年,留居香港五年的天王族弟洪仁玕到了天京,立被重用,封為干王,總理機務,陳、李亦分封為英王、忠王。洪仁玕頗有新知,擬定了一套改革計劃,名曰《資政新篇》,備論政教方策,世界大勢,主張採用新的制度及科學技藝,「器使群材,賞罰嚴明」,以期振奮人心。他的建議要旨是權歸於一,改革風俗,仿行西法。在所列舉的具體事項中,值得注意的有設書信館、新聞館、醫院、市鎮公所、鄉兵(警察)、興辦鐵路、銀行、工藝、礦務。除新聞館外,天王均認為應行,但究屬紙上空談。第二年,中國第一位留學美國的容閎【註:容閎(一八二八至一九一二)為廣東香山人,幼從西人學於澳門、香港,一八五四年畢業於美國耶魯大學】,建議改善軍隊組織,設立陸海軍學校、實業學校,釐定教育制度,建立良好政府,聘任有才能的行政顧問,開辦銀行,亦未能見諸事實。容閎在天京考察月餘,認為洪秀全實無建設一新中國的能力。

  清軍顯然分為兩大集團,一為長江下游和春、張國樑所統的江南大營,由綠營組成。一即上游曾國藩、胡林翼所部,以湘軍為主力。江南大營號稱五六萬,核實不過半數,以長壕困天京,意謂大功早晚可成,「將驕兵惰,終日酣嬉,不以賊匪為意,或樂桑中之喜,或戀家室之私,或群居縱酒酣歌,或日在賭場煙館」。每四十五日僅發一月之餉,士卒怨望,揚言「賊匪一到,我們即走」。

  忠王李秀成、干王洪仁玕,以天京久被圍困,改採機動戰略,以輕騎出皖南,直下浙江,拊江南大營之背,斷其餉源,分其兵力。一八六年三月,李秀成襲破杭州。和春自江南遣兵來援,李秀成放棄杭州,星夜西返,會集所有兵力,包括來自皖北的英王陳玉成,分道猛撲江南大營。經過十天激戰,五月初,和春、張國樑全軍盡潰,天京再度解圍,是後兩年,城外無清軍踪跡。

  七年以來太平軍的戰略是上游主攻,下游主守,東線始終不曾越過丹陽,太湖流域仍為清軍所有。天京二次解圍後,決攻取蘇、杭、上海,然後置辦輪船,再溯江而西。五月十九日,李秀成長驅而東,張國樑、和春敗死,人民爭殺清軍以迎。除了上海、鎮江,兩週之內,江南為所席捲。八月,進攻上海,未下,同時上游戰事轉急,太平軍遂陷於兩線作戰。

  五、曾國藩總制東南

  湘軍之未能乘天京內亂的有利時機,於奪回武漢之後,全力推進,不全由於力不從心,而是滿人對漢人的缺乏信任。湘軍初次克復武漢,某大臣反說曾國藩以匹夫崛起,從者萬餘,恐非國家之福,咸豐為之色變。曾的責任甚重,而權力有限,僅有一「欽差兵部右侍郎」虛銜。一八五七年三月,因父喪,奏請終制,頗有就此引退之意。七月,再請開缺,並瀝陳歷年辦事艱難竭蹶情形。一為對所部官兵僅能奏保官階,不能挑補實缺,事權不如提督、總兵。二為籌餉須經地方官之手,與督撫有客主之分,難以呼應靈通。三為奉命統兵未見明旨,時有譏議,所用木印關防,時常更換,州縣往往疑為偽造,號令難於取信。清廷竟准其所請。

  曾國藩家居年餘,一八五八年,以石達開糾合江西太平軍東進,始再被起用,先命援浙江,繼命援福建。復命前往四川,最後,改援安徽,牽制上海太平軍,好讓和春獨收克復天京之功。一八五九至一八六年間,曾國藩與太平軍英王陳玉成劇戰於安慶附近,歷時三月,所恃的是湖北巡撫胡林翼的支援。

  江南大營二次崩潰之時,曾國藩、胡林翼、左宗棠正在安徽宿松會商全局。左宗棠說:「天意其有轉機乎?江南大營將蹇兵疲,豈足討賊?得此一番洗盪,後來者庶可以措手耳。」胡林翼認為「否極而泰,剝極而復」的時期已至,均以和春之敗為慶幸。胡料定北京勢必重用湘軍,曾國藩必可取得「督符」、「兵符」,結果只是要他迅速東援,不免沮喪。及蘇州失守,清廷環顧宇內,將帥之能,兵勇之眾,以湖南為最,除仰仗湘軍外,無別途可循。一八六年六月,命曾國藩署理兩江總督,又兩月,實授,並命為欽差大臣督辦江南軍務,所有大江南北水陸各軍,均歸節制。從此他可以「破格請將,放膽添兵」,湖南集團滿意了,湘軍名副其實的代替了綠營。

  為進兵東南,曾國藩移駐皖南祁門,留軍續攻安慶,以為將來克復金陵張本。不久英法進軍北京,詔令北援,對他又是一個難題。他雖曾有此請,似非出於真誠。他對曾國荃說:「北援不必多兵,即吾與潤帥(胡林翼)二人中有一人,遠赴行在,奔問官守,則君臣之義明,將帥之識著,有濟無濟,聽之而已。」又對胡林翼說:「天下有理有勢,保江西、兩湖三省,勢也。吾輩就目前之職位,求不違乎勢,而不甚悖此理。」也就是說,無論如何以鞏固現疆土為第一,北援僅是一種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