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0日星期一

明報社評: 谷開來毒殺海伍德 宣判後仍是懸案一樁



原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的妻子谷開來毒殺英國商人海伍德一案,對谷開來被判處死緩,有人認為判得重,有人認為判得輕。不過,案情仍有不少疑點,無法判斷對谷開來的判決是否恰當;另外,原本期望此案可為中國的法治以至政治體制改革帶來新氣象和動力,但是判決不乏政治斧鑿痕舻,也看不到從體制上有遏制「地方諸侯」囂橫之意。所以,中國政治清明度和司法公信度,並未因為此案而強化,非常可惜。

薄熙來王立軍角色  迄今仍是未解之謎

此案由重慶市公安局長王立軍今年26日躲入美國駐成都總領事館而揭發,案情錯綜複雜,但是,根據庭審所披露資料,只有谷開來帶同薄家勤務員張曉軍到酒店殺人一幕;另外是控告包庇谷開來的4名警官,籠統地交代了他們徇私枉法。可以說,海伍德被毒殺,只公開了谷開來具體殺人和她被包庇的一部分,而這部分,只屬整幅拼圖的一小部分,現在涉案6人分別被判刑,薄熙來和王立軍對案件是否知情、是否完全沒有角色,仍是未解之謎。

庭審披露谷開來的殺人動機,是她認為海伍德已經威脅到兒子薄瓜瓜的人身安全,決意殺死海伍德。按常理,若薄瓜瓜陷身危險,谷開來理應爭取兒子脫離「魔掌」,她憑什麼肯定海伍德橫死之後,薄瓜瓜可以全身而退?案件揭發之後,有很多海伍德與薄家千絲萬縷關係的傳聞,雖然未能證實,但是這些消息所描繪,更能解釋谷開來與海伍德最後來個你死我活的一幕。另外,據庭審顯示,谷開來下毒之前,酒店房間內只有她與海伍德兩人,這個場景,與重慶第一夫人的身分絕不相稱。所以,有理由相信,海伍德與薄家關係絕非庭審所披露那麼簡單。

至於被另案控告的4名重慶警官,都是重慶警界高級人物,他們有什麼動機包庇谷開來?庭審未交代王立軍有沒有,或怎樣指示他們,也沒有交代他們會得到什麼好處。若說4名高級警官「自發」包庇谷開來,有點匪夷所思,而若他們的「自發」包庇,歷來如此,只是「自動波」地發揮職能,則事態就更加「恐怖」了。谷開來、張曉軍和4名警官已被判刑,他們都表示不會上訴,所以,這些疑點都會石沉大海。

海伍德命案,由於涉及美國和英國(海伍德是英國人),使案件不可能黑箱作業,起碼要向英國交代海伍德真正死因,另外,也不知道王立軍逗留總領事館期間,給美國留下了什麼資料;不少人認為內地處理海伍德被毒殺案,透明度高,其實,此乃涉外形勢使然,看不到司法本質上有何改善。

薄熙來和王立軍,據庭審資料,兩人在命案都沒有角色。王立軍捅開海伍德命案,他的重慶公安局4名同僚徇私枉法、包庇谷開來殺人,若王立軍對命案一無所知,無法理解;若王立軍知道情,以他與薄熙來的密切關係,則兩人在案中的角色或作用,就耐人尋味。至於薄熙來,連薄家的勤務員張曉軍都協助谷開來殺人,薄熙來這個「一家之主」、「一市之長」,忙碌到無丁點時間與聞此事,也是無法理解。現在,王立軍已被起訴,薄熙來受黨紀處分以外,未知會否由國法處理,不過,即使王、薄都被檢控,而審訊又以涉及「國家機密」為由秘密進行,則整件事就更無曝光之日。

地方諸侯胡作非為  未見從制度上匡正

薄熙來2007年掌政重慶之後,召來遼寧舊部王立軍任公安局長,開展掃黑,但是在操作過程中,人們更多地看到薄熙來透過王立軍掌握重慶的武裝力量,對付異己,由王立軍以降等公安幹員,儼然成為薄熙來的「御林軍」,而掃黑充公涉及的大量財物,是否妥適運用仍待釐清。因此,薄熙來與王立軍在重慶,不少人認為乃「地方諸侯」的極致表現。今年3月兩會之後,總理溫家寶在中外記者會上,曾把內地情與文革相提並論,強調中國「不僅要進行經濟體制改革,而且要進行政治體制改革,特別是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當日,局外人都不知道溫家寶在講些什麼,到事態火頭燒向薄熙來,人們才知道重慶情如此嚴峻。

以薄熙來在重慶的政績,若未發生王立軍事件,晉身政治局常委的機會高唱入雲,若薄熙來成為常委,以內地「刑不上常委」的潛規則,豈非中國領導層有一個殺人的常委夫人,溫家寶當日所云「特別是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相信是有感而發。不過,5個月之後,溫家寶的擔憂,看不到中共從制度上確保不再出現類似情況的變革。谷開來殺海伍德案折射出來的法治不彰和政治混沌局面,並未見到改善,溫總理的擔憂揮之不去,使關心國家前途的人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