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9日星期六

張銳輝:悼鐵漢




今年原以為只是一個平凡的六四周年,不是逢五逢十,其他電子傳媒都靜悄悄,尚幸,收費電視台仍在默默堅持,為六四製作專題節目。

六四前都在忙,六四後才在網上翻看已播出的節目,就在其中一集,第一次聽到「李旺陽」這名字。

不過是六十出頭,卻已看不見、聽不到、走不穩,還有掉落得八八九九的牙齒,都是21年黑獄酷刑的活見證。這種年年月月分分秒秒的折磨,其血腥其殘酷,與屠城坦克輾去方政先生一雙腿,又有何分別?

黑獄折磨與坦克輾腿殘酷何異?

燭光晚會,方政先生呆看萬點燭光的一刻,我哭了。

此刻電腦屏幕前,看覑被暴政摧殘了23年的殘軀,卻仍能清晰地堅持平反六四、反對一黨專政,眼前再次朦朧了。

看罷節目,原準備重回手頭工作,竟在即時新聞中看到「民運人士李旺陽自殺身亡」的消息,心裏不禁糊塗了﹕難道剛才所看的是個悼念節目?!

一個原來名不經傳的平凡人,因為西單民主牆、八九民運而警醒,因為不願再沉睡而換來21年的黑獄,其人性光輝剛剛憑香港勇敢的傳媒映進我們的眼簾,竟又猝然長逝,更是「離奇自殺」,叫人傷痛。

第二天,facebook繼燭光晚會後,再次被「洗版」。最教人痛心的是一幀「被上吊自殺」照片﹕李旺陽遺體頸繫繃帶、雙腳覑地、癱倚窗前但不瞑目,其妹妹則抱屍痛哭;然後,公安強行奪去遺體,不容家人拍照檢驗,極權的粗暴兇殘,令人心寒。

看著照片,自己猶豫了許久是否轉發,拿逝者及其親人的傷痛去作控訴,實太悲涼!後來,幸有溫柔的網友把照片化為李先生倚窗遠望青蔥樹林的畫像,怨憤泣訴化作超脫真樸的微笑,化作鼓舞民主路上前行者的力量。轉發再轉發,評論悼念者眾。

回看今天,還有許多人天真地以為政治民主化是可以犧牲的,經濟發展可以帶來「開明的專制」,從而換取金錢、穩定與效率。但是,從李旺陽、從陳光誠、從許許多多上訪者維權者的遭遇,我們看見一個沒有民主制度、沒有人民參與的政府,其野蠻跋扈是超乎想像的,當中尤以境外傳媒鎂光燈照不及、中央政府又無暇一一細顧的地方政府為甚,像陳光誠身處的山東省臨沂市東師古村,可以將陳光誠的家變成了活天牢;像李旺陽的湖南省邵陽市,可以對其囚禁並施以酷刑21年!其泯滅人性的程度已與一個黑社會甚至是野獸社會無異!

不讓腐朽地方政府躲起來

鐵漢橫死,我們除了感慨追思,又該如何遙祭?譴責、抗議、示威固然少不了,也是我們在仍然自由的香港必須固守的;但作為一個普通人,還可以再做些什麼?我們是否也不應讓這些腐朽跋扈的地方政府躲起來?

我們該有一份嚴重踐踏人權的地方政府黑名單,像山東的臨沂、像湖南的邵陽等等,牢記這些名字,有需要時(如若這些地方在港招商宣傳等)予以杯葛、作出譴責,至少讓地方政府付出一點點形象上的代價。

個人姿態微不足道?

當然,面對豺狼極權,一個人的行為姿態,似乎微不足道。

不過,回想李旺陽先生,21年的不屈牢獄,不也是他一個人的行為姿態?今天正在燃點起更多人的省覺與堅持。能面對豺狼極權擺出不妥協的姿態,其道德力量可以是巨大的。維園的燭光,不也是每一個人的堅持累積而成的力量?

李先生,你的逝世已再一次掀起豺狼政府的醜陋,許多朋友正起來為你求公道、向中央及地方政府施壓。請安息吧!往後的路,就讓我們接棒走下去。


六四民運硬漢李旺陽死前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