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8日星期二

紀曉風:曾偉雄拒就「黑影論」道歉 盡違法理情警隊形象毀



監警會上周確認,警方在去年國務院副總理李克強訪港期間,有多項違規的執法行動。當時曾以「黑影論」為下屬辯護的警務處長曾偉雄,昨天出席公開場合時,態度強硬,表明不會收回言論,又拒絕道歉。

但從法律、歷史,以至邏輯推敲,「一哥」確沒有不認錯之理。曾偉雄昧於「法、理、情」三大層面,死不認錯,有立法會議員和前線記者認為,這會大大影響警方和市民及傳媒日後合作。有論者更認為,曾偉雄和下屆特首梁振英「事事不認」的態度,異常吻合。

歷史學者和作家易中天,曾指中國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認錯這事,愈來愈難了……就算有,也鳳毛麟角,屈指可數。」也許易老一言,點出今後香江政局生態。

警察阻擋記者攝影機,猶如以公權力阻礙代表市民監察社會的眼睛,以往在專制極權的國家才會出現,一向號稱「全亞洲最佳」的香港警隊,以往鮮有如此異行。立法 會保安事務委員會去年8月底召開特別會議,要求警方解釋,曾偉雄出席會議時,就指G4眼見「黑影」掠過,出於本能反應下用手擋格,其間手部更被「卡」在攝 影機中,又指警員其後有表明身份和縮手。

曾偉雄的「黑影論」不但即時惹起議事堂內議員和公眾訕笑,輿論也質疑其可信性。事後警隊內部進行調 查,投訴警察課調查指,有關警員是故意阻擋拍攝,而且警員手部卡在攝錄機長達一分鐘,並非意外,認定兩位G4警員「提供偏袒己方的不真確證供」,令投訴指 控更加嚴重,結果,兩名警員被裁定要被「紀律覆核」。

當天完全採納違規同僚報告而作解畫的曾偉雄,昨天出席大埔區議會會議後,卻堅拒為「黑 影論」道歉。他指,當時掌握資料不及今天般全面,「言論講咗就係講咗,所以收番言論是不切實際」。他又指,「黑影論」的說法是建基於當時已知的資料,並真 誠相信,由於「最重要是向前看」,如何從中汲取經驗。總之一句,就是不肯收回及就有關言論道歉。

處長所言本非虛,所謂「一言既出,駟馬難 追」,說話講出確像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但從不同領域中,收回言論及道歉,卻有實際的意義。以「法」而言,被告若肯認罪,甚至就自己過犯道歉,法庭會視 之為有悔意,量刑可酌情減輕;相反,若被告無悔意,法官會因此拒絕減刑。港隊划艇隊女將陳學殷去年被控勒索富商罪成,法官在判刑時就指被告既是好母親、年 輕時又有傑出表現,但她無悔意,加上案情嚴重,結果重判她入獄15個月。

事實上,自李克強訪港期間,警隊由港大校園開始到全港「布防」,保 護手法過激,大大影響市民對警隊信心。港大民意研究計劃去年9月份的民調顯示,市民對警隊的滿意程度急瀉近10個百分點,跌至56.7%,創出有紀錄以來 的新低,更是回歸後的新低。民意研究計劃總監鍾庭耀當時估計,市民對警隊滿意度大跌,與8月李克強訪港時警方的保安安排有關,即使最近一次調查,警隊支持 度雖然回升,但已追不上原先水平。

立法會議員何秀蘭認為,警員行為已被證實有錯,但一哥仍不肯道歉,大大影響警隊形象,令人覺得一哥護短。她指,從政府官員口中得知,由於上任處長鄧竟成經常道歉,影響警隊士氣,故繼任的曾偉雄為免令同袍失望,對警員錯誤也堅持不認錯。

在李克強訪港期間,前線新聞工作者面對警方極多阻礙。記協主席麥燕庭認為,曾偉雄不撤回「黑影論」,等於認同當天遮鏡頭行為,「在這基礎下,我看不到有咩可 以向前看」,她直言,如果警方不肯面對歷史,警隊和記者都難以放下以往衝突,「應該好似德國咁,面對歷史。」同是二次大戰的侵略國,德國和日本的認錯態度 大相逕庭,也就影響兩國的國際地位。早在1970年,當時西德總理布蘭特,在華沙猶太區起義紀念碑前下跪,並深深默哀。事後證實,他這一跪不但獲得四成國 人支持,更大大提高他自己和西德形象,西德和東歐國家關係也因此得以改善,而布蘭特本人也在第二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相反,日本歷任首相和國會議會,部分 不但否認侵華事實,更像曾偉雄般以「向前看」來開脫歷史責任。由議員到記協主席之說,更顯曾偉雄企硬,於「情」不合。

麥燕庭指,不少前線記 者都希望曾偉雄在監警會中期報告發表後,回應警隊責任,對一哥堅拒道歉相當憤怒和不滿。她不諱言,雙方日後關係定必大受影響。熟悉警隊的立法會保安事務委 員會主席涂謹申認為,曾偉雄最起碼應為下屬過失而道歉,「現在是下屬亂講『車大炮』來呃個社會喎!」他又質疑,擁有豐富刑事偵緝經驗的曾偉雄,竟然無質疑 下屬說法,於「理」不合。

警隊網頁介紹曾偉雄時,都指他的工作大部分和刑事調查有關。事實上,曾借調英國時是擔任偵緝警司,任高級警司時是 任新界北刑事總部主管,晉升至總警司後也曾擔任警隊刑事王牌「O記」主管。涂謹申直指,「曾是資深CID,夥計向他陳述事件,曾偉雄最少也應盤問一下對 方,夥計個講法會影響警隊形象㗎!」涂指曾偉雄在立法會中發言,完全採納涉事警員說法,是嚴重判斷錯誤,很難開脫。

涂謹申更指,曾偉雄曾指 「維護法紀要道歉是天方夜譚」,反映曾認同執法而造成其他損害,恍如必要之惡,執法機關毋須道歉,而永不認錯的態度,更和特區之首的梁振英非常相似。當 然,更有趣的是曾偉雄昨天還指,如果只是說「不知道」、「不評論」,不知傳媒會如何想?如果他確如是說,那就和「三不先生」梁振英心口相應。

 
紀曉風:「皇上」為選立會主動坐監 「鍍金效應」政治犯勝算高

講到坐監,一般人都必敬而遠之,但香港昨日就發生一件奇事,有人竟主動要求坐監去,所說的,是人民力量成員黃洋達。

綽號「皇上」的黃洋達,因在去年9月衝擊替補機制論壇,早前被判入獄三星期,他本獲保釋等待上訴,但昨天卻向高等法院申請撤銷保釋,獲法官批准後,換來即時入獄的結局;主動申請撤保罕見,連批准的法官都說是聞所未聞。

黃洋達甘願一嘗牢獄之災,全因要為9月舉行的立法會鋪路,雖然屆時他屬「釋囚」之身,但他大抵會高舉自己是政治檢控「受害人」,並隨時獲更多支持。

翻查資料,因參與政治而淪為階下囚的例子,在中外比比皆是,坐監更猶如產生「鍍金效應」,令這些政治人物出獄時,不單沒毀掉名聲,反獲光環加冕,繼而在政治生涯闖出高峰。

昨 天金鐘高等法院外人聲沸騰,數十名人民力量成員包括立法會議員黃毓民在內,一同到場聲援即將入獄的「皇上」黃洋達。在香港,入獄屬強制性懲罰,但黃洋達其 實「有得揀」,因為他本獲保釋並等候上訴,昨天他卻選擇自己撤回保釋,猶如是自行放棄自由,或因如此,他昨天在步入法院前未見垂頭喪氣,「畀啲氣勢,我坐 監都要坐得型過人。」黃在法院門外發時,就不忘嗌咪呼籲大家要「有氣勢」。

事實上,黃洋達早明言積極考慮在今年9月立法會中出選九龍東選區,他主動選擇入獄,便跟出選有關。由於法例規定,未服刑人士不能參加立法會選舉,為免上訴纏擾而錯過7月報名期,故他只得「出此下策」,選擇鋃鐺入獄,邊坐監邊等待上訴,實行兩條腿走路。

他昨天在入獄前,就特別強調自己的「計劃」,「為咗有更多的力量,更強的武器去支撐去抗爭到底,必須係技術上處理呢三星期(刑期),見的只有一個,就係9月一個字,就係『贏』」,似乎毫不擔心入獄影響形象。

然而,社會對階下囚及釋囚總帶有色眼鏡,更何況要參政成為政治人物?屆時黃洋達的釋囚身份,是否會成為包袱?老紀相信未必,因為社會大眾對「政治犯」 (political prisoner)的觀感似乎相對正面,入獄的經歷更隨時帶來「鍍金效應」,雖未致身價百倍,但絕對利多於弊。

與黃洋達一同在衝擊事件中被起訴的社民連主席「長毛」梁國雄就是最佳例子。長毛過去曾因非法集會及擾亂秩序而入獄,他在2000年競選立法會失敗,同年及 2002年再因藐視立法會,被判入獄7天及14天,但兩年後,長毛就以6萬多票,在立法會新界東選區中勝出,成功晉身立法會。

事實上,世界 不同地方的政治犯,最終走進議會甚至贏得大選成為國家元首的例子屢見不鮮。另一新鮮滾熱辣例子非緬甸反對派領袖昂山素姬莫屬,她因在緬甸從事民主運動被軍 政府判監,之後交替被軟禁及監視長達21年,甚至因而錯過2010的大選,但昂山素姬在重獲自由後,今年初參加國會補選,最終領導全國民主聯盟大勝而回, 一周前更正式宣誓成為國會議員。

昂山素姬是緬甸人的精神領袖,身份特殊,早已有着不一樣的光環,與香港一水之隔的台灣,前任總統陳水扁其實 亦曾是階下囚,他是1980年參與「美麗島事件」的辯護律師團,直接與當時一黨專政的國民黨政府「對着幹」,六年後因「蓬萊島雜誌案」被判入獄8個月,陳 水扁出獄後加入民進黨,於2000年更令民進黨改朝換代,擊敗國民黨成為總統。亞洲區內同樣以釋囚身份榮登總統寶座的,尚有南韓前總統金大中,他先入獄6 年,又曾流亡海外,1997年第四次參選,終成為南韓總統。

走出東方,最廣為人熟悉的就有南非前總統曼德拉,他在上世紀60年代開始,因積 極參加反種族隔離運動,1962年因「煽動」罪被判入獄5年,及後更被「加監」,刑期最終長達27年;1994年,曼德拉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後一年,曼德拉 不單勝出總統大選,更成為南非史上首位黑人總統。

另一個以政治犯身份當選總統的就是捷克人哈維爾,他本身是一名劇作家,也是東歐反共產黨專 政的著名人物,1976年因參與《七七憲章》被政府迫害,最後因「顛覆罪」被判入獄4年多,出獄後仍不時發表文章諷刺當時的捷克政府。哈維爾最為港人熟 悉,是因首個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中國人劉曉波,就是借其《七七憲章》為藍本,發表《零八憲章》,哈維爾不單多次作出聲援,更是劉曉波競逐和平獎的提名人。

為何曾淪為階下囚,卻仍然能在政治生涯闖高峰?老紀問過科大社會科學部副教授成名,他解釋,哈維爾、陳水扁等政治犯例子,都是以非暴力方式抗爭,也為社會公義而犧牲入獄,故備受當地人尊敬及共鳴。至於黃洋達的情況,成名認為要視乎黃能否澄清自己當日在論壇上的行為。

不過,市民的眼光,現時似乎只定焦在衝擊會場這「反感行為」上,就算黃當日雖身在會場,但其實沒有參加衝擊行為,除非公眾清楚得悉,又明白他因反「替補機 制」而入獄,相信才可獲市民的同情分,否則支持者只能維持在網台(香港人網)。然而,不能否認,論程度,黃洋達絕不及上述政治犯般「轟烈」,但從去年「七 一」有22萬人上街反對「替補」惡法可見,黃洋達相信可贏得不少民心,加上未來九龍東議席增加,要取下一席,所需選票其實不多,皇上今次入獄,相信只會令 被視為「激進派」的支持者更死心塌地,絕對除笨有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