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9日星期四

黃棟星: 總統戰法院菲首席法官遭彈劾




菲律賓總統阿奎諾三世主導參議員彈劾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科羅納,理由是他涉及腐敗並阻撓現政府對付涉貪的前總統歌麗亞。科羅納警告總統的做法可能導致獨裁。阿奎諾三世欲掃除歌麗亞「最後一個後衛」,專家指可能造成憲政危機。

菲律賓參議院一月十六日開庭,開始審訊對最高法院首席法官雷納托.科羅納(Renato Corona)的彈劾案,科羅納的首席辯方律師 Serafin Cuevas要求審訊前先舉行一個初步聽訊,以檢查眾院的控案是否有充足的理由符合憲法的程序,主持審訊的菲律賓參議長恩里列(Juan Ponce Enrile)否決了辯方的訴求,辯方要求處罰眾院控告小組藐視法律罪,因為在開庭前控方先向公眾透露科羅納擁有四十五項物業,恩里列允許審訊繼續進行,但他警告控方不應再向公眾「爆料」。

這個「世紀大審判」在全菲關注下拉開序幕,有可能要耗日多時,參議院預期要三月底才能結案。

在民主社會,最高法院是法律的最終解釋機構。作為憲法與法律最終解釋者的菲律賓最高法院首席法官科羅納成為審訊的對象,科羅納成為菲律賓有史以來第一位被彈劾的最高法院首席法官,也是菲國史上第三位遭彈劾的政府高官。

菲律賓眾議院在總統阿奎諾三世重炮轟擊最高法院一週後,去年十二月十二日閃電式的向參議院提交對科羅納的彈劾案,理由是後者涉嫌腐敗和偏向已被捕的前總統歌麗亞.阿羅約。

歌麗亞二零一零年六月三十日卸任總統前一個月,任命科羅納出任最高法院首席法官,至此,由科羅納及十四名陪審法官組成的菲律賓最高法院成員均為歌麗亞所任命。批評者認為歌麗亞卸任前安插盟友至關鍵崗位,在為自己可能受清算做準備。較早歌麗亞所布下的其中一個「後衛」││反貪污檢察官虞齊禮示在眾議院提出彈劾後,已畏罪辭職。

歌麗亞及其夫婿涉嫌選舉舞弊、從政府承包商處收取回扣。去年十一月初,她要到國外治病遭菲律賓司法部拒絕。十一月十五日,菲律賓最高法院裁定政府禁止歌麗亞出國禁令違憲,允許她出國就醫。當晚,歌麗亞試圖從機場前往新加坡,但在辦理出關手續時遭拒。十八日,菲律賓選舉委員會以「操控選舉」的罪名起訴歌麗亞,警方隨即在馬尼拉一家醫院將她看守,後來將她轉移至一家政府醫院拘禁至今。

十一月十八日最高法院裁定阿奎諾三世母親娘家四千多公頃的俞易絲沓莊園 (Hacienda Luisita)土地分配給農民,論者指是科羅納的反擊。據稱此舉讓阿奎諾三世受到母親娘家親戚的責備。這一事件以及最高法院制止阿奎諾三世政府禁止歌麗亞出國就醫,「新仇舊恨」激怒了阿奎諾三世。十二月六日阿奎諾三世在全菲刑事司法高峰會議上,在科羅納面前重炮抨擊歌麗亞卸任總統前一個月任命科羅納出任最高法院首席法官是違憲的,他說:「如果這些人民的公僕不是為人民而是為委任他們的恩主服務,我們還能預期他們會為人民的利益努力嗎?」

阿奎諾三世指出, 在他開始執政進行改革就遇到最高法院這個路障,否決了他為調查歌麗亞貪污所設立的真象調查委員會。執政黨眾議員阿巴斯透露,彈劾科羅納是阿奎諾三世下的命令,阿奎諾三世不願在今後執政繼續受到最高法院的干擾,科羅納是其改革的最後一個路障。司法部長德利瑪(De lima) 揚言,阿奎諾三世是要「為人民奪回最高法院」,因為「某些人未能做好政府分權的份內工作」。德利瑪指控科羅納是「現行的違憲者」,並將其得到歌麗亞「午夜委任」與歌麗亞「選舉舞弊」相提並論。她警告那些歌麗亞委任的法官他們也有可能受到彈劾。

在民意調查得到百分之七十四滿意度的阿奎諾三世「得理不饒人」,乘勝追擊。一星期後菲律賓眾議院一百八十八名議員聯署彈劾科羅納,提控科羅納八大罪狀,包括自出任最高法院首席法官以來,在涉及歌麗亞政府的案件所做出的偏袒判決,發出禁令阻止政府將歌麗亞夫婦列為「監視名單」,並阻止政府禁止他們出國,以及沒有申報資產負債淨值報告(SALN)等。

在阿奎諾三世主導下,眾議院閃電提出對科羅納的彈劾。滨議院收到彈劾書後,十二月十六日下午召集成彈劾法庭,身穿猩紅司法長袍的參議院長恩里列和另外二十二名滨議員分別宣誓成為彈劾法庭法官。當日滨議院多數黨領袖索托(Sotto)提議彈劾書提交給彈劾法庭,所有滨議員都沒有異議。恩里列卭即宣布一月十六日下午二時開始審理彈劾投訴,進行這項「世紀大審判」。

當日科羅納向法院員工發表悤硬講話,堅稱不會辭職,並警告總統阿奎諾三世主導罷免他的行動,可能導致獨裁。他指控阿奎諾三世欲委任一名傀儡的首席大法官,全面控制司法、立法及整個政府。科羅納否認彈劾書中對他提出的指控,並對八項指控逐一回應。

全國法庭力挺科羅納

菲律賓全國法庭力挺科羅納,法官悤調必須維護遭受攻擊的司法機構,五百名法院員工穿著黑衣前往最高法院聽科羅納講話,以示支持。另有律師組織向最高法院請願,要求制止參議院開庭審訊科羅納,並稱,阿奎諾三世以「政治分肥」,威迫利誘眾議員彈劾科羅納。

在參議院一月十六日開庭審訊前一個多星期,阿奎諾三世陣營開始對科羅納進行輿論攻勢。眾議院檢控組組長杜巴斯眾議員召開記者招待會,揭露科羅納在新興商業區Fort Bonifacio以一千四百五十萬披索(約三十三萬美元) 擁有一棟豪華公寓,要求科羅納解釋,阿奎諾三世的政治事務顧問若馬斯隨後指控科羅納擁有不義之財,並質疑科羅納遲遲不透露資產負債淨值報告是在掩飾罪行。參議院開庭審訊三天前,菲律賓土地登記署報告,科羅納一家人擁有四十五項物業,價值四億披索(約九百萬美元),而他二零零二年申報的資產負債淨值報告,只有三項物業。

阿奎諾三世陣營宣稱人民有知情權,企圖在審判前造成輿論,利用選民的力量,使參議員及法官們在民意壓力下支持執政當局罷免科羅納。

科羅納陣營的最高法院發言人馬計斯解釋,最高法院的法官們在一九九二年曾通過決議案,法官不用再公開和透露他們每年的資產負債淨值報告,以免影響其在審訊中的公正,除非有法庭的命令,法官是可以不用透露其資產負債淨值報告的。科羅納陣營也反擊阿奎諾三世安排要替代科羅納的資深法官賈彪也有一處未申報的八百平方米豪華公寓,是科羅納被指擁有單位的二倍,並指執政當局「厚此薄彼」,是雙重標準。賈彪據稱與左派勢力計劃,一旦參院彈劾審訊科羅納被宣布無罪,準備發動「人民力量(PEOPLE POWER)」逼科羅納下台,有人認為這是阿奎諾三世政權的第二計劃(PLAN B)

按照菲律師公會(IBP)的看法,阿奎諾三世政權對科羅納所提出的彈劾控告並不嚴實,彈劾所指控的科羅納那些判決實際上也是最高法院法官們的決定,因此這些質問是在挑戰最高法院,涉及整個司法部門,造成憲法危機。但也有分析家認為,在民主國家,行政、立法和司法三權分立,互相制衡並不是單行道,司法部門權力不應凌駕於另二個部門而不受制約。

審訊至今已三個星期,控辯雙方不斷進行「口水戰」,在參議員的逼問下,科羅納不得不交出其零二至一零年的資產申報單,控方指科羅納的收入不足以購買該四十五項房產,控方傳召地產公司高級人員作證,爆出科羅納以一千萬披索的折扣購得其中一項物業,企圖以此證明他受賄。不過,辯方律師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大律師,控方雖攻勢凌厲卻得不到「便宜」,久攻不下,內部分裂,已呈浮躁,辯方篤定如山。民調顯示,六成以上菲律賓人認為科羅納不會被判罪。

根據菲律賓的彈劾規則,參議院必須有三分之二(十六票)贊成彈劾罪名才能成立,最後才能以彈劾革職。換言之,科羅納只要得到八名參議員的支持即可無事,分析家認為, 科羅納人緣不錯,要取得八票估計不難。論者認為這是一場政治投票,科羅納的命運, 主要取決於菲律賓參議員的黨派立場及其利益。二零零一年一月十六日菲前總統埃斯特拉達在參院受彈劾,由於大部分親埃氏的參議員否決打開埃氏貪污的銀行證據之第二個信封,引起眾怒,致爆發第二次「人民力量」,埃斯特拉達被黜。分析家認為阿奎諾三世可能會利用民意向參議員施壓,以掃除歌麗亞的最後一個後衛,清洗最高法院,以實現他在競選期間向菲律賓人民聲稱要將歌麗亞繩之於法、打擊貪污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