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29日星期四

筆鋒:全球經濟面對衰退的風雨




二零一一年全球動盪雖然有些以政治不滿方式表現,但追根究柢真正原因是經濟;展望一二年全球都將陰霾深重,歐債問題危機更麻煩,美國失業率竄升在前,亞洲也不可能倖免於衰退之外。

二零一零年年底,世人回顧整年情勢,充滿僥倖的喜悅之情。人們談「二次衰退」談了一年,但幸而未曾發生;人們擔憂新興經濟體的泡沫化危機也談了一年,但也未出現,反而是在新興經濟體的帶動下,全球仍有不錯的成長。這是一種風雨前的寧靜與僥倖,在喜悅中仍難掩忐忑不安的心情。

果不其然,當日曆翻過二零一零年進入二零一一年,情況就全變了。最先出現的是北非突尼斯因為食物價格飆漲而引發的反政府狂潮,總統倉皇下台逃到沙特阿拉伯。突尼斯的動亂快速擴延為「阿拉伯之春」革命,埃及、也門、利比亞等國政府全都垮台,且阿拉伯之春第一波之後還有第二波,埃及就是例證。除了阿拉伯之春外,中東的以色列人也因為日子難過而有五十萬人走上街頭。最重要的則是二零一一年歐債危機爆發,諸如英國、希臘、葡萄牙、愛爾蘭等國為了撙節而刪減公共支出及公共就業,已抗議示威不斷;這種情況也燒到財政吃緊的美國各州,威斯康辛州即因限制工會權益而引發勞工大示威。而美國的佔領華爾街運動方興未艾,則是在抗議財富分配的不公,百分之一的人享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財富,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口只有百分之一的財富。二零一一年的這些動盪雖然有些是以政治不滿的方式表現,但追根究柢,真正原因仍是經濟。當一切問題在二零一一年被引爆,展望二零一二年,全球無一例外的都陰霾深重,猶如大石在心頭。

就以危機最重的歐債問題為例,二零一一年歐盟召開了無數次高峰會,最後雖然以增加「歐洲金融安定基金」數額及形成財政聯盟的方式拖過了二零一一年,但二零一二年歐債最嚴重的五國即有逾兆歐元債務到期。歐債危機本質上是大到不能救的問題,世界主要國家在考慮的已非歐元能不能保得住的問題,而是如何讓歐元壽終正寢時造成的混亂與傷害減至最少。由於歐債危機拖延及歐洲經濟持續降溫,歐洲目前可謂已進入衰退,英國只不過是企圖在歐債鐵達尼號(泰坦尼克)沉淪前搶先跳船求生而已。歐債危機在二零一二年必將更加麻煩,全世界亦將受到拖累,舉債度日的代價現在全部要兌現。

歐債危機深重,在操作面,美元只能算是「一堆髒襯衫裏比較不髒的那一件」,暫時在國際金融市場上還可以保持強勢,作為資金避風港之一。但美國債務累積已達十五兆美元,如此龐大的美元數量完全與實體經濟無關,惡化了分配的不均。目前美國官方失業率為百分之八點六,卻是許多人長期失業,已放棄了求職的意願所致;如果將這個因素列入,美國失業率應增加一個百分點,為百分之九點六。如果再把部分工時很低的準失業者計入,美國的失業率應為百分之十五。這是極可怕的數字;失業、低所得、消費不振等情況全部出現。二零一二年美國為了增加就業而採取的租稅減免將會期滿,共和黨議員會反對期限延長,意味美國失業率的竄升就在眼前,屆時美國也可能步上歐洲的後塵。

當歐美都告下滑的時刻,過去依靠出口為成長主要動力的亞洲當然不可能倖免於衰退之外。中國出口成長在一零年十月仍有百分之三十一,但一一年十月已跌到百分之十六。香港在一一年九月出口更萎縮了三個百分點,為年增率二十三個月的首次下滑。南韓與台灣的出口急速減緩,也是一例。印度一向被認為是亞洲最能緩衝外在環境變化的經濟體之一,連它的出口成長也從一一年八月的百分之四十四暴跌到十月的百分之十一。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在一一年九月已下調一二年的全球成長,並宣稱二零一二年全球將進入「非常危險的新階段」。就以中國為例,它在一一年最危險的通脹率百分之六點五的階段已過,如何放鬆銀根刺激內需而又不致於拉高房市泡沫,已成了未來最大的挑戰。最近印度已提高利率,經濟由熱轉冷,所有這些跡象都顯示出二零一二年亞洲經濟不容太過樂觀。

亞洲經濟以往過度著重出口導向,在衰退時代更是強化出口來保持高成長率,這種策略累積了許多結構性問題,外匯儲備過多,內需尤其是公共服務不足,而今天歐美的衰退可能需要相當長的時間來調整,這意謂了亞洲等新興經濟體除了增加進口、健全內需外,似乎並沒有更好的方式來面對二零一二年及以後的新挑戰。除此之外,致力於產業升級,創造附加價值與附加就業,亦是重要的選項。

時序走完二零一一,整個世界的心情和二零一零年時可謂完全不同。現在普遍的感受是要來的衰退可以拖得了一時,但不能拖永遠,要來的終究會來到。由於歐美沉蚒已深,要調整回正常軌道,恐需相當長的時間,這也顯示出亞洲的挑戰極為長久而嚴峻。